崔盈盈白皙的臉上,黑眼圈顯得尤其突兀,令人心疼。
袁非撫著面前的咖啡杯,有心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
本來心無相間的兩個人,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了,只能偷偷跑出來見面。
袁非知道,崔盈盈這樣約她出來,肯定有非常的難處。
“公司,恐怕不行了?!?p> 聽到這句話,袁非十分意外。
“這從哪說起?咱們在臨北市,可是最大的,正在做的幾個項目也有上億吧,聽說還有標在投......”
顯然這樣的話,安慰不了崔盈盈。她輕呷了一口咖啡,望向窗外:
“公司已經(jīng)資不抵債,快要破產(chǎn)了?!?p> 這么大的公司,工地上也沒聽說出什么事,怎么就突然這樣了?
“其實趙帥他,一直都在暗中轉(zhuǎn)移資產(chǎn)。結(jié)婚后我爸讓他負責公司那時候,就開始了?!?p> 崔盈盈一直望著窗外,好像這樣,就不用面對現(xiàn)實。
“不是他自己說出來,我們都還蒙在鼓里?!?p> “自己說出來?他不怕你們起訴他?”
袁非很了解趙帥,他一向都是暗里出招。這樣明目張膽,讓他很意外。
“我根本不了解他,他太可怕了!”
崔盈盈眼含淚光,并沒有流出來,看樣子,在家里已經(jīng)哭過了很久。
“他手段高得很,先是讓他老家人在外面注冊了公司,這些年一直在對那邊轉(zhuǎn)移。查也沒用,都是正常交易,票據(jù)齊全。”
“再說我爸年紀這么大了,也經(jīng)不起這個打擊。我還沒敢告訴他。”
崔盈盈終于把臉轉(zhuǎn)過來,看著袁非,無助的眼神,讓他如坐針氈。
“不是,他這圖什么?”
袁非實在想不明白,本來好事已經(jīng)全是他的了,還有誰對不起他,要這么干!
“他媽的還委屈很呢!”
崔盈盈的語氣,突然由傷心無奈,轉(zhuǎn)成憤怒,竟然爆了粗口。
“說他在我家的屋檐下,抬不起頭來?!?p> 這什么邏輯!
“我們一直都照顧他的自尊心,包括我爸,從來都是和他商量著說話?!?p> 袁非理解趙帥的心理,有的人,總有一種疑心產(chǎn)生的自卑,想要急于擺脫,于是要拼命用外面的東西來證明自己。
但是,因為自己的毛病,報復(fù)在別人身上,就是變態(tài)了。
突然,崔盈盈直盯著袁非,眼神幽怨。
袁非被看得手足無措,摸著杯子,不知手該放在哪。
“那時候,為什么躲著我?”
袁非想起兩人在一塊工作的時候,特別談得來。
出身不富裕的袁非,早早就知道生活不易,性格也有些內(nèi)斂。
對于漂亮活潑,直爽大方的崔盈盈,袁非無法抵擋她的魅力。
但是后來得知崔盈盈是董事長的千金后,他不敢再發(fā)展下去。
袁非一直暗中努力,想要早早有點成就,就向她表白。
“我不是想干出來事業(yè)來嘛,不然哪配得上你?!?p> 這確實是心里話。
崔盈盈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都哪跟哪了,你的事業(yè)呢,沒事業(yè)就不談戀愛了?”
沒吃過苦,天生浪漫少女心的崔盈盈,無法理解袁非的說法。
“還有,你倆都手拉手了,我還能說什么?!?p> 袁非對那一幕終身難忘,趙帥拉著她的手,有說有笑地走在袁非和其他同事面前。
這一句把崔盈盈弄糊涂了。她努力回想。
“當時在向陽路工地,那一次大檢查,所有人都在現(xiàn)場準備。你們倆最后過來......”
袁非提醒她。
終于,崔盈盈有了點印象。
那天早晨,她準備去上班的時候,趙帥突然電話打來,說是公司的車壞了,因為馬上領(lǐng)導(dǎo)要檢查,他身為項目經(jīng)理,要馬上趕過去,特別著急。
求著崔盈盈過去接他。
接到趙帥之后,他非說麻煩崔盈盈不好意思,堅持要自己來開車。
到了工地之后,趙帥才把車鑰匙給她。
崔盈盈伸手接鑰匙,拉扯了好久,怎么也拿不過來,后來趙帥才發(fā)現(xiàn)鑰匙環(huán)還套在自己手上。
他就笑著調(diào)侃,崔盈盈可能也跟著笑了那么一下。
袁非聽完這些后,兩人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大早,兩人姍姍來遲,有說有笑,牽著手走過來。
任誰都會想,他們倆人前一晚干啥去了。
這狗東西!心里得有多陰暗。
兩人低著個頭,沉默了很久。
“你他媽當時怎么不問我!”
崔盈盈一巴掌掄過來,拍在袁非頭上。
袁非一下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他什么都沒做,第一反應(yīng)就是推開門,走了出來。
此刻已經(jīng)是下半夜,下弦月剛從東方升起,雖然昏暗,還是可以確認,眼前那個新工地,剛才的事,只是在做夢。
袁非這才放下心來。
前世再多遺憾都不怕,只要有現(xiàn)在這次機會。
這時,袁非看到集中停機械的地方,有光亮閃了一下。
他心中立刻警覺起來。
這年代,工地施工還不是全封閉,沒法設(shè)門禁,什么人都可以進來。
偷油偷材料的事,時有發(fā)生。
因為剛開工不久,暫時還沒找到守夜人。
沒過一會,光亮又閃了一下。
真的是小偷?袁非不能確定,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同事。
正疑惑間,那邊又亮了起來,這次亮了很久,一道小光柱照向機械。
很明顯,是手電筒,在找機械的油箱口。
看來是業(yè)務(wù)不太熟練。
袁非小心地走回宿舍,用電話叫醒他們幾個。
約好了時間后,幾個人同時出門。
借著宿舍陰影的掩護,他們摸到庫房。
因為經(jīng)常到庫房拿工具,陳文勇對里面很熟悉。
里面有幾條還沒裝頭的鍬把,也就是光滑的蠟棒。
拿點東西防身是必須的,不然抓賊不成,反被賊咬。
張士杰、陳文勇都是老油條,沒少見過這事。袁非表面年齡小,心理強大自不用說。只有趙帥,可不想豁出自己的安全。
“老陳,你們走前面,我眼鏡忘戴了,看不清路。”趙帥拿著棍棒的手有點發(fā)抖。
三人也沒在意他,小心地往前走。
張士杰有意讓陳文勇叫幾個工人,但是工人宿舍太遠,等他們趕到,恐怕來不及。
其實四人也夠了,他們的目的并不是要抓賊,這樣太危險,就算抓住,日后也容易被報復(fù)。
一般這樣的小團伙,都是二至三個人,把他們嚇唬走,油別丟也就行了。
他們準備靠近一定距離之后,大喊造勢。讓小偷在倉皇中不能自顧,只能放下贓物,人急忙跑掉。
可是還沒等他們走近,那邊幾人已經(jīng)從機械旁的暗影中走了出來。
袁非幾人趕忙蹲了下去。
那幾人走出黑暗區(qū)后,可以分辨出來,是一輛三輪車,一人坐著把方向,兩人在后面推著。
很顯然,他們已經(jīng)干完撤退了。
進出工地,這樣子推著走,不會有聲音。走遠之后,再點火發(fā)動。
這可怎么辦?
正在幾人郁悶的時候,三輪摩托車,突然發(fā)動起來。
那兩個推車的人,迅速跳上車子。
對方也看見了他們,這是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