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讓她走

　　6萬塊啊，她當(dāng)初在高河市拼死拼活也要4個月才能賺到，還不說攢下來需要多久。

　　這是親媽？

　　是親媽！

　　林凡都想吐血。

　　林媽還在那頭說律師有多大的把握打贏官司，根本不知道錢又打了水漂。

　　你能說律師騙了他們嗎？也不能，律師說只要打官司，錢肯定能追回來。這話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官司打不成，被告人都沒找到。

　　林凡跟林媽解釋一通，林媽根本不相信。

　　林凡覺得林媽可能只是為了填補(bǔ)之前錯誤的心理落差，強(qiáng)行用另一個希望說服自己。畢竟一下砸出300多萬的窟窿，一般人根本受不了。林媽心里必定也不好受，一心想著補(bǔ)救。

　　她未必不知道這個律師可能不行，但心里更希望這是真的。這樣才能安慰她虧空300多萬的忐忑。

　　林凡也不跟她多說，把電話打到了林爸那邊。

　　本不想再刺激林爸，但林媽手里的4萬塊錢還是不能再放在她手里了。林凡要不回來，只能讓林爸去要。

　　林爸聽完后沉默了好久，最終也只是一聲嘆息。好在血壓沒有上升，大概也是經(jīng)歷了300多萬，覺得再多6萬也不是什么事兒了。

　　自那之后，林媽手里再也沒有拿過大錢，錢全在林爸手里攢著。也再沒有鬧過大亂子。

　　林媽為這事跟林爸不停地吵，林凡為了不刺激林爸，讓林媽過來自己這邊住一段時間。

　　林媽剛來的時候還為又被坑了6萬感到心虛，林凡也沒說她，也沒法說她。沒過幾天她就忘了這事，開始叨叨起林凡。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虧錢的影響，林媽叨叨比以往更加厲害，說話也更加尖銳，看起來似乎是把情緒發(fā)泄到了林凡的身上。不到一個月時間，林凡情緒一落千丈，大受打擊。

　　林爸得知消息后趕來，卻沒攔得住林媽，只來得及將林凡送進(jìn)醫(yī)院。

　　之后的事自不必再提。

　　后來，每當(dāng)林凡因為經(jīng)濟(jì)困窘想到這段過往時，都忍不住想：如果當(dāng)初林媽沒有賠掉全部身家，不到她面前叨叨，她是不是就不會得這個病？

　　就算得了，是不是有更多的錢看病，更容易好？

　　就算還是好不了，生活是不是更有保障？至少不用一家人捉襟見肘的生活……

　　而這些想法剛起來，就被林凡迅速按下。

　　何必呢？過去的事情，想也沒有意義，反而會讓自己陷入又一個深淵。

　　總之林媽這樣的性格，如果讓她知道又有大量的錢財了，不知道又會折騰出什么事兒來。好容易這幾年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林爸發(fā)零花錢的生活，還是不要再挑逗她的神經(jīng)了。

　　況且，800研究所那個地方，她一想到，腦海里就忍不住浮現(xiàn)泡在液體里的肢體和冰冷的手術(shù)臺，她在那里到底能活多久猶未可知。

　　工資再高也要有命領(lǐng)，萬一她都熬不過一個月，何必說那么多讓家里白高興呢？所以林凡決定連林爸也先瞞著，等看看具體情況再說。

　　“什么！沒有一百萬？！”林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炸響，“不是說有一百萬嗎？之前你毛阿姨不是說了嗎？怎么沒有了？！”

　　“人家考核后發(fā)現(xiàn)我能力不夠，給不到那么多?！绷址驳ǖ厝鲋e。

　　“這不是騙人嗎？說好了給一百萬的，去了就沒了，這些騙子！”林媽還在咒罵。

　　林爸不理她，開口問道：“小凡啊，別理你媽。是什么公司啊？找你做什么的？”

　　“叫‘日日紅貿(mào)易有限公司’，做貿(mào)易的?！绷址矊@個名字印象非常深刻，張口就來，“做什么的……你等等啊，我找下工卡。”

　　吳宇森把林凡的合同交給人事部后，把日日紅的偽裝工卡帶給她了，她當(dāng)時瞄了一眼沒太在意，順手揣兜里了。特事所的工卡需要一些復(fù)雜工序，沒那么快做出來，還要等兩天。

　　“干什么都不知道，找的什么工作喲?！绷謰屧谀沁呁虏?。

　　“你少說兩句吧！不知道孩子記性不好?。　绷职致曇粲信?。

　　“找到了，叫新科技研發(fā)部部長?！绷址舱罩た?，名字還有些拗口，細(xì)想倒也有些貼切。

　　無疑又是主任起的。

　　“新科技研發(fā)部是做什么的？你是部長嗎？是領(lǐng)導(dǎo)嗎？”林爸細(xì)細(xì)地問，關(guān)心女兒的新工作。

　　“是搞開發(fā)的吧？”林凡哪兒知道這是干什么的呀，就是個偽裝職位，她按字面意思忽悠，反正林爸也沒地方去查?！拔沂遣块L嘛，就是這個部門最大的領(lǐng)導(dǎo)?！?p>　　“那你手下能管多少人??？”林媽插嘴問。

　　“七八九十個吧，可能更多?！毕乖拸堊炀蛠恚址埠翢o負(fù)擔(dān)。

　　“你以前好像不是做開發(fā)的呀？應(yīng)付的來嗎？”林爸擔(dān)心地問。

　　“差不多吧，公司里的事情，做久了一通百通。人家老板說我肯定行，那我也只有試試看啊?！绷址蚕胫蝗喝藢λf很有價值的場景，那不可是只有試試看嘛。

　　“工資開多少??？”林媽最關(guān)心這個。

　　“……”林凡一時語塞，說多少好呢？

　　“怎么不說話了？小凡？小凡人呢？信號不好？”林媽以為斷線了。

　　“2萬一個月?！焙贤龥]看，但記得之前吳宇森說過2萬底薪。

　　“那也才24萬，跟你原來差不多啊，怎么才這么點(diǎn)兒？”林媽不滿意。

　　“現(xiàn)在有人要我都不錯了，能達(dá)到原來的工資還有什么不滿意？”林凡無語了。

　　按正常來講，她這樣毫無工作能力的人一個月能賺3千都算不錯了。還是100萬的蛋糕把林媽的心勾大了，這才覺得一年20萬少。

　　前幾年她還在高河市工作的時候，林她媽對她年薪20萬可是非常滿意，在她那幫朋友面前吹噓了很久呢。

　　“夠了，夠了，小凡啊，給這么多錢，工作會不會很累??？你身體吃得消吧？”林爸一門心思關(guān)心女兒身體。

　　“怎么就吃不消了？她是部長，手下那么多人，又不用她干活的?！绷謰尮距臁?p>　　“怎么不用干活？！不干活你給她錢啊！老板錢多?。?！”林爸生氣了。

　　“本來的嘛，領(lǐng)導(dǎo)不都坐辦公室里下命令嗎？電視劇里多得是，我們單位以前領(lǐng)導(dǎo)不也都這樣？”林媽不服氣地爭辯。

　　“現(xiàn)在能跟那時候比嗎？還電視劇，電視劇都是假的你不知道啊！”林爸怒斥林媽。

　　見那邊又要吵起來，林凡趕緊出聲打斷，“應(yīng)該不會太忙。老板人也不錯，知道我有病，身體不太好，還挺體諒的。只要我按時完成工作就行?！?p>　　“哦，那這個老板人挺好的，小凡你要好好給人家干活，報答人家對你的體諒，知道嗎？”林爸稍微放心了點(diǎn)。“要是身體實在吃不消，不干就不干，別為難自己啊?！?p>　　“小凡都說沒問題了，你老說這些喪氣話干什么？”林媽不喜歡聽這些，“小凡啊，你那什么休假福利怎么樣??？在哪兒工作啊？”

　　“公司在高河市。我已經(jīng)在這邊了?！?p>　　“哦，還是高河市啊，挺好的，來回方便。”林爸開心。

　　“但是沒什么假。可能很久都回不來。”林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從800出來，即使出來了，在特事所也不能經(jīng)?；丶?。

　　吳宇森當(dāng)初說就過，因為密保需要，保留親緣關(guān)系的話，需要保持最低接觸。必然不可能像普通工作那樣經(jīng)?；丶摇?p>　　“這樣啊。那休假太少的話，你身體吃不吃得消?。俊绷职钟謸?dān)心起來。

　　“沒事兒，就是公司研發(fā)新產(chǎn)品，怕信息泄露，參與研發(fā)的人都要封閉工作。其實工作時間倒也不長，就是沒有長假，不方便老回家罷了。”林凡又解釋。

　　她覺得說謊太難了，一個個問題都要胡扯，還好林爸年紀(jì)大了，好忽悠，換個人肯定能發(fā)現(xiàn)她話里的漏洞。

　　“哦，有休息就行。你身體第一，錢慢慢掙不著急啊?！绷职址磸?fù)叮囑。

　　“小凡啊，你那搞科技研究的，公司好像挺有錢的，除了工資不給其他福利嗎？”林媽又問。

　　“……有吧，可能業(yè)績好，能拿到30萬？”林凡不能完全否認(rèn)，畢竟謊扯得她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說含糊點(diǎn)總沒錯。

　　“獎金30萬？”林媽眼睛一亮。

　　“工資加獎金一共30萬。你想什么呢？”林凡趕緊打破林媽的期望，她隔著電話都能聽到林媽的興奮，可不得讓她消停點(diǎn)兒。

　　“30萬也很多了?！绷职职櫭枷恿謰屫澬?，“開始工作后是不是就要保密啦，小凡你到時候還能和我們聯(lián)系嗎?”

　　“……估計不行?！绷址驳溃拔以疽膊粣壅f話，沒事個把月不聯(lián)系也是常態(tài)。真要有事，發(fā)信息給我，我看到了能回就回啊?！?p>　　“嗯嗯，知道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知道不？爸希望下次見到你，你已經(jīng)完全好了?！绷职植恢趺从行┫肟?。

　　林媽嫌棄地看林爸，叮囑林凡：“小凡啊，在領(lǐng)導(dǎo)面前多表現(xiàn)。爭取把工資再提一提。之前不是說一百萬請你嗎？你努力努力，說不定就成了呢！”

　　“……知道了。”林凡心里有些梗，淡淡答應(yīng)。

　　“你就知道錢錢錢！”林爸顧不上傷感，罵了起來。

　　林凡見該說的也差不多都說了，那邊又要開戰(zhàn)，趕緊道：“你們也保重身體，不用太擔(dān)心我。你們身體健康，我不用擔(dān)心，才更容易好起來。錢也不要舍不得花，我現(xiàn)在能賺錢了，你們不用再省了，該花花，知道嗎？”

　　“嗯嗯?！绷职植恢朗遣皇窍胩?，聽著林凡的話總有點(diǎn)怪怪的，有種她要一去不回似的……

　　呸呸呸！

　　“小凡你要堅強(qiáng)啊，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要有希望知道嗎？”林爸殷殷囑咐。

　　“行了，小凡都找到工作了，還用你說這些？小凡，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啊，別舍不得吃?！绷謰屢捕?。

　　“知道了，你們保重，我先掛了?！绷址灿悬c(diǎn)想哭，不能再說了。

　　“掛掛，你先掛?！?p>　　林爸的聲音透著哭腔，林凡趕緊掛斷電話，她眼淚已經(jīng)順著臉頰流下來了。

　　挺好，總算有個正式的道別。

　　補(bǔ)償金也確定了，萬一她回不來，這一筆錢足夠兩老好好享受晚年。

　　她總算能放下最后一點(diǎn)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