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終將物是人非

　　高一時的我滿足地想，像這樣能夠偷偷看著他，看著他午休鈴響后摘下眼鏡，把頭枕在他的藍色小枕頭上就是一種幸福，所以午休時的我總是喜歡把臉埋在柔軟的抱枕里，一個人偷偷地傻笑。

　　然而黑板上方的時鐘縱容著幾根指針不停地向前走，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我卑微而懇切的夢。它用嘲諷般的語氣告訴我，生活不僅不會盡如人意，還會讓“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極端情況成為最赤裸扎心的現(xiàn)實。所以我恨它。

　　我承認我是個欺軟怕硬、蠻橫不講理的人，我舍不得恨那個干凈的少年，也不敢恨那個什么都沒做錯的女孩子，我只能把所有的恨意傾注在不會哀嚎呼救的時鐘上，可我又能把它怎么樣呢，所以后來，我只好恨我自己。于是，咒罵與自嘲，血與淚。

　　我不是沒做過努力啊，那段有朋友、有歡笑、有戀愛在眼前一幕幕發(fā)生的高一時光讓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卻了那個自卑丑陋的自己，特別是當我剪了一個學生頭被蘇雅夸贊很可愛的時候，我心里竟也隱隱地有了些期待——或許，我也可以獲得愛情吧，或許，我和他，也有可能。

　　我偷偷地問人要了他的QQ，在申請信息里簡簡單單地寫了班級和自己名字的縮寫。他在數(shù)學課上注視了我很久，我假裝沒看到，但臉卻不自覺地滾燙了。

　　他加我了。

　　我興奮地把他的資料卡和空間頁面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雖然資料卡上只有他的昵稱和生日，空間里一條說說也沒有。

　　可人是貪心的，從一開始的看他一眼就很滿足到后來的想要進入他的生活，我還沒有意識到我內(nèi)心的占有欲在悄無聲息地壯大隊伍，更沒有想到有一天它會帶著那些負面情緒和卑劣品質(zhì)攻破我努力守住的心防，把我的那點純粹和美好踐踏得支離破碎。

　　其實表白被拒是意料中的事，本來兩情相悅的概率就不大，哪怕我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他也未必喜歡我，更何況我是那么平平無奇。散伙飯他沒來。他進了物化班，我進了文科班。

　　進入高二后我反反復(fù)復(fù)地問自己，如果我的理科成績比較好的話，是不是就可能和他進一個班?？晌业臄?shù)理化真的太差了，我不可能為了和他分到一個班放棄我擅長的文科選擇我高一時根本沒有打好基礎(chǔ)的理科，那樣實在是太冒險、太不明智了。雖然我是個傻子，但結(jié)果渺茫的愛情和自己的前程甚至是往后余生，我知道怎么選。

　　我也很感激當初的自己做出了這樣明智的選擇，為了現(xiàn)在的一切。

　　不過當時的我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明智，選擇文科班實在是迫于自身情況的不得已而為之。我用反反復(fù)復(fù)的自責澆灌內(nèi)心“春風吹又生”的自卑，在無意中放任那些極端情緒為眼淚積蓄力量。

　　我看到他身邊站著一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