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想讓人知道

　　或許是因為他很少跟女生接觸，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他高中期間會喜歡誰，和誰在一起，我放心地想，至少在高中畢業(yè)以前，在我和他奔向不同的前途再也沒有交集之前，我可以放心地揣著這份無厘頭又似乎無窮無盡的暗戀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這三年。我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

　　事實上我當時一直以為這種想法是偉大的、寬容而了不起的，我愚蠢地認為即便是以后他身邊出現(xiàn)了別的女孩子我也可以很大方地告訴自己：“我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边@樣的自我感動讓我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心里甜甜的，他一笑，我也能跟著笑起來。

　　真正讓我意識到這種“偉大”想法的根本來由的，是當別人戳破我的暗戀秘密時我偏激的惱怒。雖然我表現(xiàn)出來的只是因為慌亂而閃躲的眼神以及尷尬的狡辯，但內(nèi)心卻有一種崩潰大喊著把她們撕碎的沖動。那種極端的憤怒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甚至害怕，我不敢相信本該青澀溫柔的初暗戀居然夾雜著如此恐怖的情緒。我甚至覺得這份感情或許是不堪的，至少它夾雜著不堪的成分，或者，我是不堪的。

　　其實看起來我算是一個懵懂的少女，這份暗戀也呈現(xiàn)出一種害羞甜蜜的狀態(tài)。比如當別人調(diào)侃他數(shù)學周測考了滿分實在是個“禽獸”的時候我低著頭抿著嘴拼命克制住仿佛下一秒就要咧開的笑意。當我晚自習課間聽到他踢足球腳摔傷時會擔憂地望向他，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好像是在忍耐自下而上的痛意，然后我就三筆一公式兩筆他的名字縮寫地干掉了我的數(shù)學作業(yè)。

　　第二天早上他來得很晚，我往他空蕩蕩的座位看了好幾眼，早讀快下課的時候他的父親先走到了教室門口，和班主任簡單攀談了幾句后兩個人把他的課桌和椅子搬到了靠門口的位置。然后他父親側過身，讓他進了教室，他拄著醫(yī)用拐杖。不得不說我們班男生還是很友善的，下課時會陪他去廁所，他之前的同桌下課后還會把椅子搬到他旁邊和他聊天。當然他的人緣確實好，畢竟低調(diào)隨和的男孩子誰不喜歡呢。這些我都是從我們班女生口中了解到的。

　　當然，那些女生們沒有直接這樣告訴我，沉默寡言的我在班里好友零星，和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什么交集。所以當我聽到這些低著頭偷笑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會有女生注意到我，并直截了當?shù)貑柫帜簾熌阈κ裁?，你不會喜歡顧凌晨吧。當時是下課時間，教室里人很少，她的聲音有點大，那些正在說笑的女生都齊刷刷地望向我?！皼]有啊，我只是覺得……很有意思……”教室里很安靜，我支支吾吾的辯解在這片安靜中格外清晰，我真的快哭了。

　　或許是因為我平時是班里幾乎不受關注的小透明，我對他的喜歡也從來不敢明目張膽，也可能是因為我斷斷續(xù)續(xù)的辯解還算合理，她們收回了目光，繼續(xù)嬉笑打鬧?？晌疫€是想哭，像經(jīng)歷了一場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