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前面幾個區(qū)都是燈火輝煌的，唯獨九區(qū)是安靜的?！痹谝咕爸?，燈光少的九區(qū)就像是拼圖里缺了一個角一般的扎眼，但每天的工作已經(jīng)足夠習茹茗忙的了。
“當初規(guī)劃第九區(qū)的時候，是出于什么考慮呢？”
所有人都知道第九區(qū)應該是有自己特殊的存在意義，不然早就規(guī)劃給其他人了，可具體是什么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他。
“你覺得呢？”她抻著下巴，望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第九區(qū)負責人?！?p> “院里都說這里是用來流放的，只是在我之前的那些同事們，他們頗為認真負責，我覺得流放不應該落在他們這種人的頭上。”
“是啊”她伸了個懶腰，倒在躺椅上，不再像平日里那樣維持端莊的模樣?！按蠹叶歼@么說，但我怎么可能單獨做個地方，去流放自己的員工。我是說，第九區(qū)的規(guī)劃從一開始就是不公開的?！?p> 這個事情還要從社科研究院說起，兄妹倆兩人都學了同一套理論，哥哥所在的社科研究院負責挑選人才，使用，和出售。而妹妹的生物實驗室則用于花時間將人才培養(yǎng)成形，兄妹倆很擅長這一套模式。
“所以說貴公司的主要運營模式是賣人是嗎？”
“培養(yǎng)一個科學家也是很花錢的好嗎，光想著賣人，人還沒賣出去，公司就餓死了！”
按照她的思路，一到八區(qū)都是不同的培養(yǎng)皿，當初規(guī)劃的時候，就是想著不同的人才放進不同的地方，控制好團體內的科研狀態(tài)，基本就能做到成品人才雙豐收的程度。
只可惜，九區(qū)這培養(yǎng)皿，是養(yǎng)一個死一個養(yǎng)兩個死一雙。
說得她自己都快哭了，其實她的那套理論習茹茗沒法聽的太懂，但大概意思是第一區(qū)和第九區(qū)培養(yǎng)皿完全是兩個極端。第一區(qū)也就是大師兄所領導的團隊，習茹茗已經(jīng)見識過這家伙能有多猛了，而第九區(qū)又過于蕭條了。
“按你這么說，安格的離去，豈不是從一開始就在你的意料之中？我還因此擔心你了好久，覺得你會因為自己公司的項目被搶走難過。”
“哦~你擔心我~”她故意抓著這個詞念叨開他玩笑，沒想到這會習茹茗臉不紅心不跳，硬生生抗住了她這波直球，反倒是弄得隱老師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回歸了正經(jīng)模樣“其實人家學校自己也要謀求發(fā)展啊，學校不像是公司，項目做不出來，公司可以調整可以借款，但學校面臨的壓力更大，取消資格又或是削減預算，很容易一蹶不振?！?p> “對于學校而言，論文人脈團隊這些頗為重要，這讓他們不得不孤注一擲，但我這里并不需要看中那些。”
“其實大家在這里可以更加純粹的去做項目，但是帶學生的話，絕大多數(shù)學生都是到此一游，付出了之后真正可以并肩作伴的少之又少。好在安格對此分得相當清楚，既可以做項目又擅長指導，他更適合學校，而非我這里?！?p> 總的來說，學校需要一個這樣的安格，而安格本身也并不適合這里。當初低價進了一個博導，拿著他的項目和學校合作，最后對方一口吞下，所帶來的經(jīng)濟收益實在是物有所值。
虧他當初還為隱老師難過了好久，到最后人家數(shù)著錢，笑的合不攏嘴。
不過在此之前，安格也和習茹茗說過這么一句話。
“你真當她像表面上那么單純，她可是掌管整個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她怎么收拾好這么大的攤子還能服眾，那是你想都想不到的?！?p> 只是習茹茗并不像安格那樣對她有偏見，他見過失落的隱老師見過光芒四射的隱老師，見過她會為了端平水而弄得自己疲憊，也會在實在扛不住的時候偷偷跑掉，在他眼里隱老師是活潑而溫和的。
“每個人都需要一個能夠逃避繁忙生活的港灣，能讓自己稍稍休息一下，這不僅僅是對于第九區(qū)的員工，而是對于整個生物實驗室都很重要。我始終相信第九區(qū)是有存在的意義的，只是來的每一個人都沒能建設好這里，便草草離去自暴自棄。甚至還傳出這里是用來流放的謠言，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p> “既然九區(qū)這么重要，那為什么從來都沒公開過它存在的價值呢？”
“這種事傳出去的話”她不禁有些為難起來，就連笑容也帶著一絲尷尬“大概會被翻譯成，第九區(qū)就是用來偷懶的，誰誰誰去第九區(qū)偷懶了，之類的話吧?！?p> “但即便是您，不也到這里偷閑嗎？”
“不要這樣。”
“隱老師，您也不希望公司里的人知道您總是來第九區(qū)偷懶對吧?！绷暼丬室獬料抡Z氣，逗得她說不出話，那種欲言又止帶著些許鄙夷，又正襟危坐的樣子實在是好笑極了。
只是這么調戲自家創(chuàng)始人，終究還是會有代價的。
當習茹茗望著工資條上那打完折的工資發(fā)愣的時候，瞬間領會到了這家伙能有多記仇。
嘛，算了，反正自己當初也干過不少傻事，那點錢就當還利息了。
一路堅強的回到家，將頭埋在被子里差的哭出聲來。
“哇，你哪怕罵我兩句也好呢，別扣我錢啊?。?！我肉好痛?。?！”有些人表面上是個項目負責人，扣光績效和補助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底薪不過是個實習生的水準。
“我干嘛要油那兩句呢，我是有病嗎！”就連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習茹茗扛著鋤頭走在田地的小道上都忍不住碎碎念。“我的錢啊，我的錢啊！我的錢。”
邊走邊回想起那次負責人互相輪班守著她的情景，其實就能感覺到隱老師是多么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更何況那天晚上兩人孤男寡女，向來溫和的隱老師，其實一整晚都在提心吊膽的。
直到他無意中說了那句話，算是一腳踩進了雷區(qū)。
但就連習茹茗自己也想不通，為什么會突然腦袋一抽那么說話，明明他對別人從未這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