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她的終結(jié)
她嘴中溢出一口鮮血，吐出的血液‘啪嗒’的潑灑在了桌面上，形成幾片不連續(xù)的又冒著氣泡的小血泊，看起來甚是驚悚。血泊保有著液體的特性，緩緩地往外擴張，而從她嘴角一路滑到下巴的血珠，正滴滴答答的墜落到地面，聽著就像是打點計時器發(fā)出的聲音一樣。
可明明她的傷勢如此嚴(yán)重，臉上的表情卻是異常的平靜。
她說：“好久不見了，公主?！?p> 話剛說完，她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原來是‘瞬移’到了咖啡店的另一張桌子上面，她翹著二郎腿，雙手十指交叉，并放至在位居上面的腿的膝蓋前，上半身呈略微前傾的姿勢，神情怡然的歪頭看向春人與艾雅法拉兩人。
慢了半拍，之前深扎進她體內(nèi)的那些玻璃，因為忽然失去了支撐，紛紛地從空中掉落。
她身上的傷口連帶著大破的衣服一起，經(jīng)由源自于她體內(nèi)的某個東西的蠕動，一起恢復(fù)回了原樣，之后，她看了一眼，周圍巋然不動，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的人們。
春人對于她處變不驚的態(tài)度，毫不意外。是的，她肯定是知道事態(tài)最終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地步的，雖然她無法預(yù)測到具體的過程，但她明白，終究會與我們有一戰(zhàn)。所以，毋庸置疑，想必她也做好了對應(yīng)的準(zhǔn)備之后，才找上自己的，不要因為成功困住她而松懈了，接下來該如何打敗她，才是真正要面對的難題。
再冷靜的回想一下吧。她有著附身的特殊術(shù)式，有著像是‘瞬移’般的技能，就在剛才，她還展現(xiàn)出了超強的再生能力。除了這些之外，她應(yīng)該還隱藏著什么極強的殺招，說不定是像游戲里的boss一樣，有著所謂的二階段、三階段，能逐級遞增地爆發(fā)出她真正恐怖的力量！
“你將周圍的時空凍結(jié)了？”
她試著觸碰了下其他人，發(fā)覺根本就紋絲不動。
這并不是讓他們‘靜止’那么簡單的程度，而是讓他們的身體與空間固定在了一起，形成了小范圍的封閉空間。這樣一來，他們的空間位置就無法發(fā)生改變，理所當(dāng)然的，任何外力也都無法作用到其身上。這一方面可以避免兩人接下來的戰(zhàn)斗，會將其他人卷入其中。
另一方面則是封印住了她已知的兩個技能，一是附身，二是瞬移（無法瞬移至封閉空間外）。
這里就像是古代的角斗場，唯有活下去的一方，才能離開。
“放棄無謂的掙扎吧，這樣也能讓我少費點力氣。”
艾雅法拉盯著她說。
“恕難從命?！?p> 她笑了笑，腳下的影子驀然變大，轉(zhuǎn)眼就浸滿了咖啡店的半邊區(qū)域，看上去如同一片深不見底的沼澤似的。
影子‘咕嚕咕嚕’的流淌著，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奇妙的生命力，卻不會令人感到親近，反而有一種濃厚的不祥之感纏繞心頭——這里面，孕育著某個本不應(yīng)該存在的禁忌的生命！
結(jié)果，春人的預(yù)感正中靶心，一只沾滿了黑泥的巨爪，突然從影子中殺出！
怪物佝僂著身軀，從影子中‘誕生’了出來，它活動著還有些不習(xí)慣的身體，一邊身上的黑泥如鼻涕般的黏連著掉了下來，最終回歸到了影子里。
而在剝開這層丑陋的外殼之后，春人發(fā)現(xiàn)：這個怪物，他曾見過的。
是那個用各種生物的血混合在一起所制造出的畸形、扭曲的生物（想到這，春人又對她多增了幾分厭惡）。
之前，自己若不是偶然間進入了狂戰(zhàn)士模式的話，怕是早已喪命于它的爪牙之下了。還記得，當(dāng)時的她稱其為“實驗體”，雖然不清楚實驗具體是指什么，但如今，她召喚了出它，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成長為了完全體......這難道就是她能有恃無恐的底牌嗎？
春人計算著突然增加的變量，可事實上，變量并不只有這一頭。
二只、三只、四只......轉(zhuǎn)眼間，七只怪物被通常召喚到了場上，小小的咖啡店內(nèi)，一時堵得水泄不通。
睡美人有七個小矮人，而她則是有七只兇猛的怪獸，見優(yōu)勢在自己，她側(cè)過身子斜坐著，對著神情緊張的春人露出微微一笑。
“要我?guī)兔?？?p> 春人不甘示弱的回以她凝視，一邊問艾雅法拉道。
盡管自己已是精疲力竭的狀態(tài)，根本沒有剩余的體能才對，但這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來講罷了。在與安藤的戰(zhàn)斗中，春人其實并沒有動用艾雅法拉的血的力量，雖然這樣做似乎是對全力以赴的安藤的侮辱，但春人認(rèn)為，那場戰(zhàn)斗的目的不是為了殺死對方，而是為了決出勝負(fù)，所以，春人自然是不能用招待那些人渣的力度去對待安藤，而且感覺自己用借來的力量，來贏下決斗的話，才是對安藤一路上所付出的汗水的侮辱。
總而言之，春人實際上還留有一些力氣。
在艾雅法拉的血的加持下，再加上狂戰(zhàn)士模式，春人仍可以爆發(fā)出不俗的戰(zhàn)斗力。
現(xiàn)在的情況是，一人一吸血鬼VS一吸血鬼加七只怪物（有可能還會增加）。
實話實說，即使是艾雅法拉，想必也無法以一己之力擊潰對方吧。
春人已然擅作主張地拔出了太刀。
可，艾雅法拉卻是伸手?jǐn)r住了正欲上前的他，并說道，“不用?！?p> 意思很明顯，就是說自己要一個人解決掉他們?nèi)俊?p> ————太勉強了吧。
但還沒等兩人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鼓聲或號角，也沒有裁判與觀眾，成群的怪物們，張牙舞爪的直接向著艾雅法拉猛撲了過來！
眼中瘦小的少女與龐然的怪物，畫面上的對比是如此的鮮明。
連片刻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幾乎是下意識的，春人持刀擋在了艾雅法拉面前。
“礙事。”
哈？
沒想到，自己竟是被艾雅法拉以抓住校服后領(lǐng)的方式，給直接甩到了身后。
春人慌忙間重心快速下潛，又極力地繃緊了大腿肌肉，在滑行了一段距離后，才終于控制住平衡。
還沒來得及等春人出言問候，此刻在他的視線中，恰好的捕捉到了怪物的巨爪往艾雅法拉的腦袋拍下前的那一瞬間。
喂？！
“嘶?！?p> 傳來的聲音并不像是紙張被撕開后般的干脆。
若是具體畫出聲音的波長圖，會發(fā)現(xiàn)其中有著極為短暫且間隔式的斷層。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拼命地阻礙著，卻被一股不講理的力量將所有妨礙的東西，全部一并撕開時，所發(fā)出的充滿了掙扎的聲音。
怪物的血肉被艾雅法拉用單手輕易地撕扯開，就像是薯片袋的封口般的廉價，大量的血液從創(chuàng)傷處噴涌而出，伴隨著消逝的生機，一條碩大的手臂就宛如玩具般的被艾雅法拉抓在手里。
“真的假的。”
春人啞然。
這還沒完，艾雅法拉探出另一只手，五指手指并攏為掌，一條筆直的直線，自指尖傳達至手肘——春人對這一招有印象——她在距離怪物腹部還有半米距離的位置，憑空揮出了與春人之前如出一轍的手刀。
可雖是同樣的招式，由不同的人來使用，效果自然是不同的，春人強化后的手刀可以斬斷鋼管，而艾雅法拉的手刀，則可以在高速運動下創(chuàng)造出的小區(qū)域真空，進而使得一部分空氣因力向前加速——通俗點說的話，也就是空氣刃。沒想到，小說中才會出現(xiàn)的技能，現(xiàn)實中居然真的有人能夠使出來！
春人看到后頓時心癢難耐。
無形之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斬開了怪物的身體，其余勁甚至連它身后的怪物，也一并遭了殃，徒留下兩具尸體。
艾雅法拉只一擊，就解決了兩只怪物。
沐浴在血雨當(dāng)中，艾雅法拉沉默著繼續(xù)往前邁步，身上頗有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霸氣，在深紫色的眼瞳中，閃爍著鋒芒的紅光。
見狀，怪物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般一擁而上，而是謹(jǐn)慎的觀察了起來——春人有些意外，它們居然產(chǎn)生了知性？無比強悍的肉體，如果再加上一定的智力，簡直是如虎添翼，而且最見鬼的是，這玩意還能夠量產(chǎn)，春人實在是有被驚到，要是她想的話，甚至可以制造出一支軍隊！
春人想著這可怕的可能性，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眼下還是先專注于如何解決掉它們吧，至于其他的后面再說，而怪物們也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雖然怪物們并沒有產(chǎn)生出語言能力——那著實是有些嚇人了。但彼此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聯(lián)系，不需要語言就能夠溝通，就像是春人與艾雅法拉之間的感應(yīng)一般。
剩下的五只怪物以艾雅法拉為圓心，將她包圍了起來，它們的意圖昭然若揭，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若是艾雅法拉對其中任意一只怪物出手了的話，那么，剩下的四只，想必就會趁機抓住她攻擊后的僵直，毫不留情的揮下利爪罷。
剛才被艾雅法拉隨意地丟至身后，春人心里對此確實有些惱火，但現(xiàn)在可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自己必須得出手幫她了。
怪物們動手了！
春人嘖了下嘴，直接進入到了狂戰(zhàn)士模式，血脈僨張！心頭撞鹿！大腦將神經(jīng)信號傳導(dǎo)至脊髓，再由脊髓傳遞至腿部的神經(jīng)元，耗時共計0.1秒，大腿肌肉猛地扎地發(fā)力，向艾雅法拉沖刺而去！
可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事，卻又令春人泄氣般的停了下來。
只見艾雅法拉雙手合掌，掌心重疊在一起，接著如磨盤般的慢慢扭動了手腕，身體還停留在半空中的一只怪物，直接化為了一攤?cè)饽啵?p> 緊接著，艾雅法拉又并上二指，斜揮向距離自己最近的另外一只怪物，被指中的可憐生物，沒發(fā)出一聲慘叫，也沒留下任何東西的，自身體的正中心爆炸！
鮮血四濺！曾為血肉的組織塊掉得滿地都是。
最后，艾雅法拉握緊了拳頭，剩下的三只，皆被四周壓迫而來的空氣墻，給硬生生的擠成了一個小小的、粉色的實心肉丸！丸子落地，在晃悠悠的滾了兩下后，停住不動了。
愕然。
春人想，沒有人能做到在目睹眼前此景過后，還保持著冷靜。
艾雅法拉所表現(xiàn)出的壓倒性的實力差距，眨眼之間就將曾讓春人一度陷入到險境之中的怪物們?nèi)拷鉀Q。
在真正見識過后，才明白她所說的，“公主殿下的力量是絕對的”，究竟意味著什么。簡直就像是另一個次元的存在般，無論春人也好，還是她也好，相比之下，之前所做的都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惡作劇罷了。
怪物的血濺到了艾雅法拉的臉上，血污之下，那雙散發(fā)著紅光的眼瞳，是如此的醒目又那么的妖艷，春人望著此時的艾雅法拉，竟感覺到有些陌生。
“——果然變成這樣了啊?！?p> 對于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她嘆氣道。
“總算放棄掙扎了？”
血從艾雅法拉的身上緩緩蒸發(fā)，其表情冷漠的說道。
“不。”
她搖了搖頭。
這話說完，本以為她會有什么新的動作，結(jié)果卻是眼神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春人。
“永別了?！?p> 她說著不明所以的告別。
在熄滅前的太陽所發(fā)射出的最后一絲余光下，她露出了十分美麗，宛如是晶瑩剔透的寶石般璀璨，卻又有些脆弱的微笑后。
她的生命就此停留在了最美的一瞬。
隨后，少女的腦漿炸裂開來。
自殺？
不，不可能。
春人立即又否認(rèn)了自己的看法。
她一定還保留著什么。
不可能那么簡簡單單的就死去了。
*
但后來，經(jīng)艾雅法拉再三確認(rèn)過后，她確實是已經(jīng)死了。
春人對此難以置信，卻也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事件就這樣以始料未及的方式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