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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又咫尺

第九十一章(上)

天涯又咫尺 豐芝 2217 2022-07-29 13:59:19

  眼看過了小年,小城里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

  大家都在傳縣公安局剛打掉的一個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團伙,說什么的都有。李嫂從那天走了之后,再沒下來過,每天下來要我輔導(dǎo)功課的小亮說,他爸爸沒有回來,他媽媽背著他在哭,妹妹小茶鬧著買新衣服還被他媽媽打了一巴掌。我只安慰他,輔導(dǎo)起功課愈發(fā)用心,無論大人有沒有錯,孩子無辜。

  張警官和楊警官又來過一次,我從他們嘴里得知,楊姓司機并不是主犯,他利用跑車之便,只負(fù)責(zé)尋找獵物,再轉(zhuǎn)手交給主犯,由主犯實施拘禁,尋找買家。那天如果不是在聊天中,我提到我是來找做支教的弟弟,我可能早就被像牲口一樣轉(zhuǎn)手賣進山里的某家農(nóng)戶,或許從此被拘禁,終身也逃不出大山。關(guān)于楊姓司機的為何改變主意,張警官分析,如磨他們的支教團隊進駐過楊姓司機的老家,他的兒子,原本頑劣,有名支教老師一直沒有放棄孩子,與孩子同吃同住三年,使得孩子能夠以很好的成績考入城里的高中。而那名老師在一次走訪中遭遇泥石流,尸骨無存。李建才也不是主犯,甚至連從犯都算不上。他只不過是為了貪些車費,幫忙運送過幾次被拐婦女。

  這次打拐的突破口也是李建才。他認(rèn)得幾名主犯的樣貌,警察一找到他,他便主動交待,主動指認(rèn),使得案情很快得以進展突破,并迅速將那幾名主犯抓捕。他心里是有罪疚的,他可能早就知道結(jié)局,并等著命運的宣判。

  我除了買菜,不再出門,也嚴(yán)令周醫(yī)生在家呆著,不要亂跑。

  周醫(yī)生雖然覺得我有點小題大作,但也算聽話,每天和我一人對臺電腦,各忙各的。

  他是真的在忙,查資料,作病例分析,寫論文,偶爾玩玩游戲,而我是純玩。我一直在聊天,跟葉蔭聊天。

  我是在我已經(jīng)很久不用的QQ上給他留言了很多次,才跟他聯(lián)系上的。

  他已經(jīng)身在大理,買了個農(nóng)場,過起了農(nóng)夫的生活??此l(fā)的照片,他瘦了很多,已經(jīng)和正常人無異。和他認(rèn)識十幾年,此時才算真正看到他真容,雖然說不上帥,但是第一次覺得他眼睛還挺大。

  我最喜歡看他給我直播種菜。而在他的那幾個所謂的工人中,我又最喜歡看達哥。在葉蔭的農(nóng)場,像達哥這種不知來處,面目不清,身份不明的人有很多,而達哥在這群人中顯得更特別一些。達哥是個讓人判斷不出年齡的男人,看背影,瘦削單薄的腰背有如少年,偏又有一頭花白長發(fā),也不打理,任頭發(fā)胡亂披散,總是沉在暗影中的臉沒有表情,一雙細(xì)長眼,有洞悉人世的淡漠和疏離感。葉蔭說,達哥以前是搞搖滾的。他說達哥在第一次見他時說幸福時代不需要搖滾,搖滾已死,他只有燃燒自己。我就給達哥起了個外號:火柴。

  在鏡頭里看火柴有一搭沒一搭地翻土,打攏,撒籽,澆水,熱了脫掉外衣,露出瘦得火柴般的脊背,撩頭發(fā),擦汗,喝水,再接著懶洋洋地干活,是一種治愈般的享受。

  葉蔭搞不懂我為什么喜歡看這些畫面幾乎靜止得天長地長久的慢鏡頭,搞不懂的還有周醫(yī)生。

  寫論文寫累了的周醫(yī)生,借著起身活動筋骨,轉(zhuǎn)到我身后,指著電腦鏡頭里的人問:“這些都是什么人?”

  “這個是個詩人,這個是搞靈修的,這個是個居士,”我最后指著從一篷天竺葵旁走過的達哥說,“這個是個搖滾歌手?!?p>  他又看了半天,才忍不住牙痛似地問:“他們這是在干活嗎?我怎么覺得他們是在過家家磨洋工呀。”

  我笑得打跌:“有什么區(qū)別嗎?”

  “他們這樣能種出菜來嗎?靠這個他們能掙到錢嗎?”

  “他們不為掙錢?!?p>  “他們不掙錢怎么生活?”

  “葉蔭說,他們那里生活成本很低,即使沒有錢也能生活得很好?!?p>  周醫(yī)生撓頭:“聽著倒是挺令人羨慕的?!?p>  “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跟葉蔭約好了,等過了春節(jié),我去找他去,我也去種菜,跟達哥聊虛無主義去?!?p>  周醫(yī)生顯得有些緊張:“你去了還回來嗎?”

  “當(dāng)然,如磨還在這里?!?p>  “如果如磨走了呢?”

  我聳聳肩:“那,可能就不回來了,也許吧,反正我獨身一人,無牽無掛?!?p>  “你要把我丟下?”周醫(yī)生快哭了,表演痕跡很重。

  “你要想去,我?guī)е阊剑蹅兛梢砸黄鹑??!?p>  周醫(yī)生搖頭:“不行,我現(xiàn)在還不能走,”轉(zhuǎn)而又對著電腦里幾個懶洋洋摘帽揮汗的人嘟嘟囔囔,“這樣干活,有什么意義?他們是為什么?”

  “就是為了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呀?!?p>  “生命是用來浪費的的嗎?”

  我收起笑,認(rèn)真地問:“不然呢?”

  我一認(rèn)真,倒把他問住了,怔了半天,坦然一笑,攤手道:“你說的對,生命本沒有意義,意義都是人賦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人類對世界的意淫,也許,他們這些人才是真正領(lǐng)悟生活真相的人?!?p>  葉蔭發(fā)過來信息:“發(fā)琢,我要出門,如果你還想接著看這些懶漢種菜,我就把鏡頭給你切到另一個機器上。”

  “你去哪兒?”

  “鄰居喊我去喝茶,他說他請來了一位靈修大師,讓我去喝茶聽大師講課去?!?p>  “能直播大師講課嗎?”

  “能啊,只要你愛看,大師上洗手間我也能給你直播......你不知道,他們這些人,一講開心就跳舞,舞得一點章法都沒有,說是隨心舞,看著可像神經(jīng)病,你一定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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