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醋王

　　宓八月的名字出自‘北風(fēng)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中的八月。

　　院長說那一年就收了四個棄兒，按順序分別叫‘北風(fēng)’‘白草’‘胡天’，到了宓八月這里就得到個八月的名字，姓氏則是等將來被人收養(yǎng)就跟收養(yǎng)人姓，沒被收養(yǎng)就等自己有喜好了自己選一個。

　　宓八月的姓是自己選的，給救世主取名宓飛雪是順勢而為。

　　半年前還在現(xiàn)代的宓八月，在坐去法醫(yī)院的車被人做了手腳，爆炸的熱浪剛拂過她的眼皮，閉眼睜眼間就來到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少女。

　　從管家口中得知瘋癲少女名字和自己一樣，還有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宓八月很快就接受了這一切，總歸白得一次新生是她賺了。

　　并在見過原身的孩子，得知小孩四五歲大了都沒被父母取名，管家聲稱自己不敢取，會被折壽后，就給小孩取名飛雪，小名寶寶。

　　半年來在這個叫永夢鄉(xiāng)的窮山惡水里度過，從一開始的艱苦到湊齊了一套自己的手術(shù)工具，攢夠給小孩上私塾的錢，走好了關(guān)系說好過幾天就能去交錢入學(xué)了。

　　結(jié)果平行古代世界是假，神鬼靈異才是真。

　　宓八月摸著小孩的頭，心思幾轉(zhuǎn)就將之前的生活計劃打碎，飛快規(guī)劃著新的未來。

　　化身胖廚娘的宅靈這會走出來，在從宓八月的吩咐下，拿來一塊破抹布塞進(jìn)渣馬少年的嘴里。

　　希希嗖嗖。

　　四個不速之客翻墻進(jìn)入這處院落時，宓八月正握著小孩的小手，捏著一根木根在地上寫大字。

　　一邊寫一邊柔聲和她說笑。

　　“寶寶相信這世上有神嗎？”

　　宓飛雪搖頭。

　　沒有任何猶豫的動作讓宓八月側(cè)目，用哄騙孩子的玩笑語氣說：“可我今天成了神的繼承人哦?！?p>　　宓飛雪昂起頭直勾勾盯著她，隨即認(rèn)真點(diǎn)頭。

　　宓八月：“嗯？點(diǎn)頭是信了？”

　　宓飛雪再次點(diǎn)頭。

　　宓八月笑說：“剛剛不是還不信嗎？”

　　宓飛雪指指她又用木棍在地上寫了‘神靈’兩個字。

　　“寶寶的意思是說，你不相信世上有神，但是神是我的話就信了？”

　　宓飛雪又點(diǎn)頭。

　　宓八月看著小孩滿臉信賴，心軟的捏了下她的小臉，笑哄道：“每個母親都是孩子的保護(hù)神，所以我才來寶寶的身邊，保護(hù)寶寶健康成長?！?p>　　宓飛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四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們進(jìn)院子就看到少女孩童對視溫馨，他們的目標(biāo)滿臉悲憤躺在一邊的畫面。

　　這一幕和他們所想截然不同，四人眼神交流了兩秒，由帶隊的余虎先向前，另外三人以三角方位警惕跟隨。

　　“這位姑娘……”

　　余虎的話語在看見宓八月抬首時頓住。

　　初見垂首少女的側(cè)臉，一縷秀發(fā)在細(xì)膩的臉旁，只見彎彎淡眉猶顯清麗妖嬈，配以這老宅森森的氛圍和身旁詭氣森森的蒼白小孩，十足的艷詭模樣。

　　可她一抬眼，眸清如泉，澈似極晝，什么妖詭氣質(zhì)散盡，余虎見過最純潔溫柔的人也不及她十一。

　　“你們是來找他的？”宓八月主動把余虎沒說完的話接下去。

　　提到正事，余虎定了定神說：“沒錯。”他往地上的少年望去，“這小子盜了我門中一件重寶?！?p>　　“別看這家伙長得人模人樣的，年紀(jì)不大心卻夠狠辣，為了拖住我們的腳步，幾次利用普通人的善心，損在他手里的人命少說都有四條了。”說話的少女扎著兩條麻花辮，黑黝黝的粗黑辮子比她的模樣還扎眼。

　　宓八月又看向剩下的兩人，是一對看起來十五六歲的雙胞胎，小小年紀(jì)卻頂著一雙熊貓眼。

　　他們直勾勾盯著宓八月瞧，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時余虎問：“不知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這小子可有做什么傷害你們的事？”

　　地上少年露出陰鷙表情，滿嘴油惺臭味的他恨不得開口大罵：到底是如何眼瞎才會將那惡女當(dāng)做受害者。

　　宓八月摸著懷里小孩的頭發(fā)，“他想借寶寶騙我的同情被我識破?！?p>　　麻花辮少女追問：“你是怎么識破的？”

　　余虎：“班鹿。”

　　麻花辮少女聳聳肩，“我就好奇。”

　　宓八月把不久前教給宓飛雪的原話拋出，“長得越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好看的小男孩也不例外。”

　　余虎：“……”

　　班鹿睜圓眼睛，隨即往雙胞胎瞥去。

　　雙胞胎中一人搖頭。

　　他們的小動作都被宓八月看在眼里，并沒有去挑破。

　　她對余虎微微一笑，“聽你剛剛的意思，他不僅是個小偷，還是背了至少四條人命的通緝犯?！?p>　　余虎回神，“沒錯?！彼裆徽?，對宓八月抱拳，鄭重道：“這次多謝姑娘相助，如果不是姑娘慧眼，及時將這小賊拿下，我們也不知道還要費(fèi)多少功夫才能將他抓拿?！?p>　　不是還要費(fèi)多少功夫，而是根本抓不住。宓八月把看過的劇本在腦子過了一遍，面對這四位在原劇情里的‘生死仇人’笑得更柔和了些。

　　“不用謝，錢給足就好?！?p>　　“什么？”余虎以為自己聽錯了。

　　宓八月說：“協(xié)助緝拿通緝犯的獎金。”

　　余虎：“……”

　　班鹿再次睜圓眼睛。

　　后面面無表情的雙胞胎聽到‘錢’的字眼時，表情就開始扭曲了。

　　宓八月只當(dāng)沒看出見，她一向有自己的原則。

　　“另外你們?nèi)羰怯行?，重、寶肯定是珍貴之物……”

　　班鹿連忙打斷，“不不不，其實(shí)寶也不是那么重也沒那么珍貴?！?p>　　“哦?！卞蛋嗽路路饹]聽出她的補(bǔ)救之意。

　　余虎神色尷尬，“等把這小子緝拿歸案，姑娘的獎金一定如數(shù)奉上?！?p>　　班鹿說：“老大，人已經(jīng)抓到了，我們趕緊回去交差吧！”

　　雙胞胎連連點(diǎn)頭。

　　只差在臉上寫上‘趕緊跑路’四個大字。

　　余虎悄悄往宓八月那瞧去，見她面無異色，粉唇還有淡淡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笑意，頓覺松一口氣的同時滿心尷尬。

　　“咳?！?p>　　“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留宿一晚明早再走?！?p>　　溫溫柔柔的嗓音把余虎準(zhǔn)備好還沒說出口的話堵回喉嚨。

　　班鹿心直口快，“留宿要錢嗎？”

　　宓八月微笑的一點(diǎn)頭，后者的臉色就木了。

　　宓八月話語一轉(zhuǎn)，“不過恰逢明日我也要去城里看看，孤兒寡母的上路實(shí)在不安全，想和你們結(jié)個伴就當(dāng)是四位的房費(fèi)了。”

　　班鹿眼珠子轉(zhuǎn)動，忽略掉她心覺怪異的‘孤兒寡母’的形容，心想這買賣不虧。

　　宓八月指向地上的少年，“我不知你們說的重寶是什么，不過既然是重寶，只怕他不會隨便帶在身上，還是早審為妙，以免出了變故。”

　　“姑娘說得對?！庇嗷⒈惶嵝延謱﹀蛋嗽卤乐x。

　　宓八月轉(zhuǎn)頭，喊了聲，“管家?！?p>　　灰撲撲老頭模樣的管家無聲無息的來了。

　　宓八月說：“給四位客人安排住所?！?p>　　管家應(yīng)是，請余虎四人跟在他身后。

　　余虎一只手將地上的少年提起，輕松的模樣就像提起一根羽毛。

　　四肢無力垂落的少年眼里充滿他這個年齡少有的陰狠，目光像刀死死刮著宓八月的臉。

　　宓八月輕飄飄的和他目光一錯，對余虎四人說：“我是醫(yī)師，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p>　　余虎四人對她這話沒什么特別反應(yīng)，反倒少年想起纖薄刀鋒，切筋無形的技巧，眼波狠狠一顫。

　　……

　　管家給四人安排了并排的三間房，余虎一間、雙胞胎一間、班鹿一間。

　　他們道完謝，等管家走后，四人沒有去各自的房間，一起留在余虎這里。

　　余虎將少年丟在地上，班鹿就對雙胞胎的一人問：“阿寶，你剛剛搖頭是什么意思？那女人是撒謊還是沒撒謊?！?p>　　劉進(jìn)寶說：“我聽不見她的心聲。”

　　班鹿睜圓眼。

　　雙胞胎的哥哥劉招財這會兒側(cè)耳做傾聽狀，“他們在吃飯，女人叫那小孩飛雪，小孩沒說過的話，疑似啞巴?！?p>　　這時劉進(jìn)寶插嘴說：“那小孩和管家的心聲我也聽不見?！?p>　　班鹿咋呼道：“我就說這屋人有古怪，什么越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就把人給識破了，這算什么破理由，那我們一來就信我們的話是嫌我們不好看嗎?！?p>　　在場三位男士都略感被內(nèi)涵到。

　　余虎擺手，“好了，無論他們有什么古怪，當(dāng)務(wù)之急先把這小子處理了。阿寶，過來審問。”

　　被喊到的劉進(jìn)寶乖乖上前，扯掉少年嘴里的臭抹布對他問道：“你將‘共感’放哪了？”

　　少年冷冷一笑，“你猜？”

　　劉進(jìn)寶的臉色微變。

　　余虎注意到，“怎么了？”

　　劉進(jìn)寶沉默了兩秒后表情疑惑又難看，轉(zhuǎn)頭對余虎說：“老大，我也聽不到他的心聲?！?p>　　“見詭啦！”班鹿驚呼，扯著劉進(jìn)寶的袖子搖晃，“今天是你‘心語’的來葵日嗎？”

　　劉進(jìn)寶臉色發(fā)紅，又羞又惱。

　　余虎若有所思，突然轉(zhuǎn)身一腳踹中少年的腹部。

　　少年痛呼。

　　劉進(jìn)寶喊道：“聽見了，又沒了，他用了共感，把思想感官轉(zhuǎn)移了?！?p>　　“該死?！庇嗷⒘R道。

　　班鹿哼哼，“那就打到他說，我倒要看看他能維持共感多久?！?p>　　……

　　婢女版宅靈按照宓八月的吩咐，把余虎屋內(nèi)發(fā)生的細(xì)節(jié)以及對話一一陳述。

　　這所宅院就是宅靈的身體，在里面發(fā)生的一切都瞞不過它的耳目。

　　聽到后面只剩下余虎他們對名叫聞青毓的少年拳腳逼供，宓八月讓宅靈可以停下了。

　　袖子被人扯了下，宓八月側(cè)頭對上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

　　“吃飽了嗎？”

　　飛雪點(diǎn)頭，拉著她的袖子從椅子起身。

　　宓八月沒問去哪，路過宅靈時交代道：“給客人送一份晚餐，好壞隨意，心意到了就行?！?p>　　宅靈眨了下眼睛，應(yīng)是。

　　天色昏暗，月隱云后。

　　宓八月被牽著來到院落的一個墻角。

　　墻角下有一棵半死不活的矮脖子樹。

　　只見飛雪一只手往矮脖子樹樹干上一掏，明明沒有樹洞的樹干被她掏出一個東西出來，轉(zhuǎn)手遞到宓八月面前。

　　這是一尊三厘米不到的青銅雕像，雕著一個身體前后兩張臉的小娃娃，前臉的小娃娃表情詭異的笑，后臉小娃娃表情詭異的哭，笑得像哭，哭得又像笑，盯著看久了耳邊仿佛聽見了“嘻嘻”“嗚嗚”的小孩或尖銳或軟糯的笑哭聲音。

　　“給我？”宓八月問，心里所想?yún)s是宓飛雪憑空抓物的手段。

　　只怕小孩一直都有特殊體質(zhì)的能力，只是半年來沒有靈異事件在眼前發(fā)生，她也一直沒有察覺。

　　這邊飛雪點(diǎn)頭。

　　宓八月笑著接過來。

　　青銅雕像剛?cè)胨氖?，空氣中就炸開一道真實(shí)的尖銳嬰兒啼哭。

　　飛雪肩膀一顫，本來就大的眼睛睜圓。

　　“不怕?！卞蛋嗽掳参康哪竽笏氖?。

　　后者依舊死死瞪著那青銅雙頭雕像。

　　宓八月若有所思，暫時松開飛雪的手，手心在半空攤開，《善惡書》從她掌心里冒出來。

　　展開的書頁上。

　　【詭器：共感】

　　[一星]

　　[指定目標(biāo)共享一項感官，包括思想]

　　[我的痛苦是你的，我的快樂是我的，你的快樂是我的，你的痛苦還是你自己的哦~]

　　[共感是個敏感的小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