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起,楊程易略帶醉意的醒了過來,照慣例給西子發(fā)去一個早,然后下樓沖了杯咖啡。雖然這么多年一直不喝咖啡了,但是今天是必須得有精神的。
楊程易再去認認真真洗了個頭,仔仔細細刮了個胡子,把昨天找出來的那身衣服穿上,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家門,高高興興的在曾經(jīng)那個面館吃了碗面,然后停在了西子樓下,等她的消息,等她從小區(qū)里走出來。
好像昨天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在車里聽了會歌,看著時不時打著旋兒從眼前落下的葉子,楊程易覺得心里慢慢就變得十分寧靜起來。
“我吃完飯了,你可以過來送我去工作室了?!蔽髯踊貋硐ⅰ?p> “已經(jīng)在樓下了,你昨天就吩咐過了,我當然不會遲到?!敝灰盏轿髯拥南ⅲ徽摳袅硕嗑?,楊程易總會是笑著的。
在給西子拉開車門看著她坐上車的時候,楊程易突然覺得好像就已經(jīng)挺幸福了,覺得現(xiàn)在的一切就已經(jīng)剛剛好了。畢竟他真的把一份進一步?jīng)]資格,退一步又舍不得的感情,保護到了現(xiàn)在的模樣;畢竟他把曾經(jīng)見一面都奢侈的關系,維系到了至今的程度。
他覺得可能這就是他這輩子好像唯一做的還算好的事了,幸好在所有人都勸說他沒結果的時候,他都捂住了耳朵繼續(xù)愛著眼前這個人。
“你在干嘛?走啊?!蔽髯硬唤獾耐艘谎圮囬T外笑著不動的楊程易。
“噢,走神了,不好意思,馬上出發(fā)?!睏畛桃琢⒖袒剡^神。
送西子到了工作室,目送她上樓,楊程易也又去到那個小茶館,依然泡了杯茶,感覺一切都好像昨日重現(xiàn)。當然跟昨日相比,他覺得自己快樂多了,至少和西子之間的關系好的多了。
“我寧愿留在你方圓幾里,至少能感受你的悲喜,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就能陪你。”
楊程易跟著茶樓放的音樂哼著,他覺得這首歌還挺應景的。他不知道薛之謙在當年是怎么寫出這種詞的,如果自己再年輕個十歲,肯定會不甘吧,但是到了現(xiàn)在這個年紀這個狀態(tài),好像還真的無所謂了。
他就慢慢喝著茶,想著一次次和西子在一起時的場景,看著太陽一點點的落了下去。好像他一直都是一個活在回憶里的人,而現(xiàn)在每周都還會繼續(xù)有新的回憶產(chǎn)生,關于西子的回憶。還不該滿足么?
“我忙完了,可以去吃飯了,今天餓死了?!蔽髯影l(fā)來消息。
楊程易拍了拍頭:“馬上過來,下午忘記問你要不要弄個下午茶補充點能量了,怪我?!?p> 還是一陣小跑回到車上,接到西子后,直接去到額爾敦。冬至這天吃羊肉的成都人民還是多,都好像自己在給自己的生活努力增加點儀式感,幸好楊程易提前預定了位置,不然如果這時候還要排號,身旁那位雖然肯定不會說什么,但心里一定是會不高興的。
點好菜,服務員端來鍋,楊程易陪著西子配好味碟時,回來看到煮的咕嚕咕嚕的鍋面,突然笑了出來。
“你在笑啥?!蔽髯酉訔壍目粗鴹畛桃住?p> “也沒什么,我就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你有一次發(fā)了個動態(tài),說你好想去潛水,咕嚕咕嚕咕嚕。后面我就想起這個火鍋來,覺得自己當時該配合你一句,說我好想去涮羊肉,噗突噗突噗突。結果這么多年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鍋煮起來的聲音,還是咕嚕咕嚕的?!睏畛桃仔χf,不知道是因為看到這個鍋,還是看到了以前那些畫面。
“完全沒印象了,你記性真好。”西子搖搖頭,然后夾起了一片羊肉丟了進去:“吃肉!”
楊程易也夾起一片羊肉涮起來,鮮紅的肉片沾到滾燙的水,立刻仿佛激情退卻一般的失去的臉上紅潤的顏色,隨后又好像害羞一般的蜷曲起來。楊程易將涮好的肉放進西子碗里,又夾起一片。
他不知道為什么非常喜歡看西子吃東西。他從不喜歡看人吃東西,也根本不會去看人吃東西,但是他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喜歡看著西子吃,看著她鼓起半邊臉慢慢的嚼著,然后眉頭輕輕一皺仿佛很用力的一吞,隨后整張臉就舒展開來,再端起水杯輕輕喝上一口。
“別一直給我夾啊,你也吃啊?!蔽髯涌粗肜锏娜鈳缀醵褲M,不滿的沖楊程易說了一句,隨后從碗里夾出兩片肉丟給楊程易。
楊程易一愣。
好像當年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也總是這樣,吃火鍋他就不停的給西子涮,涮到西子忍無可忍,就開始往他碗里轉移。他們吃烤肉時也是,吃到最后總會因為最后幾片肉的歸屬產(chǎn)生分歧,當然分歧結果都是楊程易認輸,艱難的完成最后的光盤任務。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楊程易夾起一片肉送進嘴里,嚼著嚼著卻覺得眼睛好像有點模糊起來。原來那時自己不以為然的微不足道的場景,到后來竟然都變成了回憶里那么深的甜蜜。
當西子慢慢放下筷子,開始一動不動,隨后輕輕打出一個嗝的時候,楊程易知道西子吃飽了。也可能是并沒有真的很飽,但是這頓飯是吃夠了,于是遞給西子一張紙巾讓她擦擦嘴。
“走吧?送我去溫莎,晚上還得陪莫甘娜她們喝酒?!蔽髯硬镣曜?,慢慢說。
楊程易點點頭:“走吧,沒問題?!彪S后站起身,去前臺結了賬,再回頭看著西子慢慢走了過來。
看著西子慢慢走過來的時候,楊程易又恍惚了,他覺得西子會不會走過來給他一個擁抱呢?
當然是他想多了,西子和他擦肩而過,走出了這家店。
“晚上少喝點哦,吃了那么多羊肉,吐出來就可惜了?!痹谲嚿希瑮畛桃赘髯娱_著玩笑。
“滾?!蔽髯影琢藯畛桃滓谎郏骸巴铝司屯铝?,吐完了正好還能吃溫莎的米線?!?p> 車停在了溫莎門口,在西子拉開車門時,楊程易多余的問了一句:“晚上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你回去路上慢點,拜拜?!蔽髯幼呦萝嚕P上了車門。
看著西子的背影和溫莎的霓虹,楊程易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冬天,自己也是在這個地方,凌晨兩點坐在車上,啃了一個漢堡,等著接西子回家。雖然西子叫了他很多次上去一起玩,他都社恐的沒有上去,直到西子說你再不上來就有人想把我?guī)ё吡?,他才沖了上去。
而今才道當時錯,滿眼春風百事非。
楊程易回到家后,給西子發(fā)了一句:“我到咯,你也少喝點?!?p> 西子沒有再回,他也沒有再發(fā)。
不回消息的人沒有不禮貌,不禮貌的其實是那個一直發(fā)消息的人。你隔三差五的關心,其實在對方眼里和營銷短信差不了太多。她是你的生活背景,而你可能只是她的甲乙丙丁。在手機不離手的年代,不回信息,本身也就是一種信息了。
楊程易又一次走到窗臺,點上一根煙,望著那個熟悉的方向,微笑著自言自語:“八周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