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易第二天一早醒來，給小白發(fā)去消息，叮囑他和李騰搞好關(guān)系后，便直接動身回到成都。先到了公司，將資料交給科科，讓他照著標(biāo)準(zhǔn)答案慢慢開始做標(biāo)書，有什么地方卡住了就聯(lián)系他，隨后回到他給茱茱租下的房子里。
敲了很久門，茱茱才睡意惺忪的打開門，看到門口的楊程易，又驚又喜，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上抱住。
“什么時候開始上班？”楊程易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扭開一瓶礦泉水。在這里當(dāng)然不比在自己家或者阿秋家，茶水是不可能有的。
“不著急嘛，上次那家公司又突然覺得不太喜歡，反正我就在這附近找。你呢，一切都還順利嗎？”茱茱甜甜的靠著楊程易問。
“目前看起來還行，這個做下來應(yīng)該可以玩一陣子了?！避镘锾貏e喜歡詢問楊程易在做什么事，進(jìn)展怎么樣，結(jié)果又如何，但是阿秋好像從來不問這些，楊程易覺得這可能是茱茱關(guān)心他的一種體現(xiàn)。
“那這個事大概賺得到多少呢？”茱茱刨根問底一般。
楊程易聳了聳肩，說：“還不確定，沒計算過，等到具體材料價格和施工成本出來，才知道數(shù)字。不過體量大，再怎么都有利潤?！?p> 茱茱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對楊程易說：“那以后你是不是，就可以住在這里啦？”
楊程易笑了：“那要看你歡不歡迎我住在這里了?！?p> 茱茱甜甜的坐到了楊程易身上：“當(dāng)然歡迎呀，本來就是你租的房子，以后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p> 接下來一段時間，茱茱買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來裝點這個出租屋，也徹底掏空了楊程易的腰包，楊程易不得不再次向老陶求助，老陶瀟灑的丟給了楊程易一比過賬的單子，而且還就在成都，這才讓楊程易又回了一口血，緩了一口氣。
楊程易抽空回自己家收拾了點衣服，順便約阿秋吃了個飯。阿秋好像出落的更加漂亮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她臉上好像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種非常舒展的笑容了。楊程易依然心里一痛，他對阿秋永遠(yuǎn)有一種天然的負(fù)罪感，這也是他好像總是不敢去見阿秋的原因。
將阿秋送回家后，楊程易給阿秋轉(zhuǎn)了五千二，預(yù)祝她生日快樂，因為阿秋過生的時候楊程易一定在“外地”，但是第二天這筆轉(zhuǎn)賬被自動退回，楊程易看到提示消息時，又只有一如既往的深深嘆一口氣。
他覺得他欠阿秋的越來越多了，而且這是他無論如何也還不了的。
因為公司離楊程易和茱茱住的地方實在太遠(yuǎn)，楊程易在又接到一批川能投的采購訂單并完成了之后，漸漸的不怎么去公司了，就遠(yuǎn)程和科科協(xié)商一下標(biāo)書，核對一下事項，雖然科科那陣子總是時不時給他打電話讓他去公司看看，讓他跟李騰溝通溝通，但是他確實不太想跑，也確實害怕和李騰一溝通就溝通到會所去，所以任何事情還是全權(quán)交給了小白，畢竟初中同學(xué)，也是十幾年的老兄弟了。
直到科科有一天告訴他：“易哥，這個標(biāo)中了，但是我準(zhǔn)備跳槽了。”
楊程易一臉不解：“中標(biāo)了不是好事么，你干嘛這時候跳槽，不想干了等這件事做完了分了獎金再走不是更好？”
科科語氣里好像有一絲慚愧：“易哥，你真的太久沒來公司了，小白在這幾個月?lián)屪⒘藘蓚€公司，一個弱電，一個新能源，這個標(biāo)的所有業(yè)務(wù)都進(jìn)了小白的公司，和你，關(guān)系不大，或者說，沒關(guān)系了?！?p> 楊程易聽到這句話大腦空白了一會，突然自嘲的笑笑，旋即涌上一股深深的失望，但是卻沒有生氣，只語氣平和的問：“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
科科可能依然覺得對不起楊程易，畢竟楊程易當(dāng)初把他從一個標(biāo)書公司挖來時，開的是以前三倍的薪水，任何項目完成，都少不了他的獎金，所以科科的語氣依然帶著愧疚：“我都知道，小白給李騰許了很多好處，最開始你們談的是百分之十五的利潤，但是小白直接兩個公司都給了李騰百分之三十的干股，他應(yīng)該就準(zhǔn)備巴著李騰這條線往上爬了。然后，他們又給了我一些股份，意思就是，讓我聽話就行，我以前真有想告訴你，但是你總是不來公司看看，我，也是要養(yǎng)家糊口的，對不起啊易哥?！?p> 楊程易依然自嘲的笑了笑：“我理解，我不怪你?！?p> “還有啊，易哥，以后有些重要的事，還是都抓在自己手里吧，再親的朋友都別相信了，掛了啊。”科科說完掛上了電話。
楊程易放下手機(jī)，覺得很悲傷。倒不是因為項目沒了這件事，因為利益的出賣和背叛他見多了，覺得這一次都完全不能給他震驚了，而是因為小白這個朋友沒了。畢竟十幾年的朋友，少一個，就真的永遠(yuǎn)少一個了。
他突然又想起任杰來，都是貧困家庭出身，認(rèn)識時都是挺純良的人，也都是楊程易帶他們聞到了鈔票的味道，而當(dāng)他們嘗過這種味道之后，就開始慢慢的變成了嗜血的惡狼，饑不擇食。
“是人本來就都是這樣嗎？還是只是我運(yùn)氣不好，這樣的遇到的比較多？”楊程易又開始陷入了自我懷疑，干脆一個視頻給李軒打了過去，他想聽聽這個經(jīng)歷比他更慘痛的人怎么看。
“二易啊，不是哥說你，你這馭下手段是真的稀巴爛，你真以為所有人都能像我們曾經(jīng)那伙老兄弟一眼？為什么古代皇帝都那么喜歡搞中央集權(quán)，就是因為人是不值得信任的，有利可圖的時候，就會不擇手段，有些東西必須抓在自己手里。你看你當(dāng)初什么都托付給周林，現(xiàn)在呢？呵。”李軒聽完整個過程，干脆批評起楊程易來。
“但是啊軒，如果我以前跟你們也玩這一套，我們還能成這樣的兄弟？”楊程易反問。
“唉，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是以前一直在強(qiáng)調(diào)什么，你拿真誠待人，十個人就算有九個把你賣了，剩下一個同樣真誠待你的，你就覺得賺到了，但是現(xiàn)在這個社會，哥覺得，一百個人，有九十九個會把你賣了，那你還覺得賺不賺？”李軒語重心長。
“這跟人打交道，還真是無趣?！睏畛桃仔那楹苁堑吐洹?p> “如果你想不通，哥找?guī)讉€人去悄悄咪咪把那幾個狗東西做了？”李軒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說。
楊程易聽到這句話笑了：“你人都在太平洋那邊了，這邊還有人會聽你的話？”
李軒語氣也認(rèn)真起來：“二易，哥和你用的模式不一樣，你就喜歡把你認(rèn)識的朋友都聚在一起，大家都是兄弟，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那種，這種方式有優(yōu)點，但是必須每一個組成部分都得有差不多的價值觀才行，一旦你所有朋友都知根知底了，大家也就對你沒有神秘感了。
你想想，如果當(dāng)時哥和莫晨是一塊，馬兒和阿偉是一塊，周林和張勇是一塊，任杰是一塊，小刀是一塊，咱們四塊互相不認(rèn)識，但是彼此又知道對方的存在，一方別有用心，首先要考慮就是會不會另外己方圍攻，然后大家都不敢動，如果真是這樣，任杰他有膽子那樣做？周林又有膽子像現(xiàn)在這樣？
哥就不同，一堆是一堆，他們都只知道誰誰誰聽我的，但是到底聽不聽我的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們摸不清楚底細(xì)，就會好好聽話。而且你對朋友們真的都太好了，你那種真誠，別人可能會覺得是好欺負(fù)。哥就不一樣，哥讓他們怕，讓他們崇拜。王道不留行了，現(xiàn)在這社會，只能霸道?！?p> 楊程易若有所思：“就像古代的諸侯？要么不敢反，要反一起反?！?p> 李軒立刻表示贊同：“差不多就是這么個道理，哥來了這邊之后痛定思痛，幾個月就從一條野狗變得有點人樣了，你真的不要再善良了，善良沒用。”
楊程易看著視頻里李軒充滿對生活動力的樣子，不由抬了口氣：“我是真沒什么目標(biāo)和追求了，只想簡簡單單這么過著，讓關(guān)心我的人不操心就是了，頂多再身邊的人過的好一點?！?p> 李軒回答：“還是得有動力啊，愛情和仇恨，永遠(yuǎn)是支撐一個人最大的原動力，你不是個記仇的人，那你就去找個能愛的人，你深刻明白你身邊的你都愛不上，那就當(dāng)斷則斷?！?p> 楊程易聽到這句話，又有點羨慕李軒充滿斗志的樣子，又有點可憐他充滿斗志的原因：“你覺得我們看到過那么多了，我還能再遇上一個我愛的上的人？”
李軒笑了笑：“至少上帝某種程度是公平的，人這一輩子，總能遇到至少一個你能愛上的人，當(dāng)然那個人會不會愛上你，就只有聽天由命了?！?p> 楊程易也笑了，李軒什么時候也會給他灌雞湯了，他隨口答了一句：“希望吧?！?p> 那時他根本就毫無期待，不過是隨口敷衍，直到后來看到西子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