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里？”
江楓掃視了一圈，幾間寢殿，有些陳舊，也有些冷清，入木之處有幾棵梅花樹，寒冬中，它們倒是一道獨(dú)有的風(fēng)景。
李清秋抱著手走了幾步，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這個(gè)山峰，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個(gè)院子。
雖說是劍閣的禁地，不允許弟子進(jìn)來，但是小時(shí)候她不知道偷偷來過幾次了，從沒發(fā)現(xiàn)這里與別處有什么不同，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院子罷了。
“就是這里。這便是劍仙以前待過的院子?！崩钋迩餂_江楓點(diǎn)頭道，“看著不像吧，我以前也覺得不像?！?p> 江楓倒是沒有說像不像，他并不在乎這院子到底如何，畢竟師父曾經(jīng)和自己在天穹山待過的院子比這還不如呢，誰又想得到堂堂劍仙會(huì)住在那樣破敗的院子中呢。
他只是覺得，眼前的院子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他覺得應(yīng)該還有別的東西是自己沒有看到的。
“劍仙便是在院子練劍嗎？”江楓問了一句。
“這個(gè)……應(yīng)該不是，這院子往后走有一片空地，應(yīng)該是在那處。”李清秋猶豫了一會(huì)說，“江楓，我是相信你才帶你來這里。這里已經(jīng)荒廢許久，你若是單獨(dú)仰慕我家?guī)熓?，我?guī)銇砜纯匆矡o妨，但你若是別有所圖……最好不是這樣。”
李清秋不是傻子，劍仙的名號，無情劍訣的聲勢，天下誰不趨之若鶩。哪怕只是一座普通的院子，只要是劍仙生活過，就會(huì)有人藏有私心——尤其是練劍處。
就是因?yàn)槿绱耍詣﹂w將此地封為禁地，一應(yīng)是為了十八年前的事情，劍閣主動(dòng)避嫌；二是為了斷天下人之妄想。
雖然在她看來，這里根本沒有什么普通，但這畢竟是劍閣的禁地，所以她才會(huì)有對江楓的這番話。
“你的意思我明白，李姑娘放心，我決不會(huì)做出逾越之事。”江楓真誠說道。
李清秋頓了頓說：“好，不過是一處練劍峰，我?guī)闳タ淳褪?。其?shí)，并無什么看頭的?！?p> 她自己偷偷來過好多次，也暗暗琢磨過那練劍峰墻壁上的劍術(shù)，覺得并無什么玄妙。
而且，她自以為自己的動(dòng)靜應(yīng)該瞞不過父親和老閣主，可是，他們從來沒有真正地阻止她。想來，將此地封住不過是堵住外人的嘴而已，并非此地有多不平常。
因此，她此時(shí)帶江楓來這里，心底也并沒有太大的壓力。
江楓跟上了李清秋的腳步，一路來到了院子的后邊，沿著一條草木茂盛的小路往后走。
草木太過茂盛，之前的小路幾乎被堵住了。江楓便走到了前頭，手里隨手拿了一根木棍開道。
“還好不是暑夏，不然該有蛇了。”江楓拔了一根草塞到了嘴里，一邊說一邊開道。
李清秋背著手在后面指路，她望著前面少年的背影，嘴角蕩起了一絲她自己也未曾發(fā)覺的笑容。
“不會(huì)，我大夏天來過也沒有碰到蛇?！?p> 江楓聽聞笑了一下，他微微回頭說：“蛇一般不主動(dòng)咬人，聽聞到動(dòng)靜就會(huì)早早地避開。這便是打草驚蛇?！?p> 李清秋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gè)，有些疑惑地看著對方。
“哈哈哈，李姑娘以后還是謹(jǐn)慎開口。不然真要引起打草驚蛇的習(xí)慣了。”江楓忍不住笑出聲，有些戲謔地看著對方。
李清秋明白過來，臉有些紅了，原來這人是在取笑自己說漏了嘴。
兩人又走了一會(huì)，江楓聽到了轟隆的水聲，他腳步快了幾分，扒開眼前的雜草，眼前是一道巨大瀑布從天而降，落入懸崖之下。
李清秋走出小路，她站在了那塊空地之上，她的身后便是一塊巨大的山壁，光滑的山壁上坑坑洼洼全都是劍痕，左邊便是那巨大的瀑布，走到邊上探頭往下看，便是懸崖，懸崖之下被風(fēng)吹上來的迎面的水汽讓人倍感刺骨冰涼。
“就是這里了?！崩钋迩锟戳丝瓷砗蟮纳奖谏希澳阆肟吹膽?yīng)該是這里?！?p> 江楓走到空地位置，他抬頭望著那巨大的山壁上的劍痕，看了一會(huì)，的確沒有什么尋常。
他又回頭看了看旁邊的瀑布，那瀑布就在幾米之外的地方，他們所站的位置觀看這瀑布真是壯觀無比。轟隆隆的聲勢宛如是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白浪翻天。
江楓又回頭去看那些劍痕，李清秋也跟著去看，她指著其中一道格外深的劍痕說：“這道劍痕和旁邊幾道劍痕都格外深，我以前還以為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劍術(shù)，結(jié)果越看越失望，這幾道深的劍痕還不如其他劍痕精妙，看著更像是隨意劈砍上去的而已?！?p> 江楓順著她的手看到了旁邊的幾道劍痕，的確如此，這幾道劍痕格外深，但是卻沒有半分靈氣，更像是隨意劈砍的動(dòng)作。
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精光。
“不對！”他暗暗道，“師父絕對不會(huì)故意做這等無聊的舉動(dòng)?！?p> 他走近仔細(xì)觀察這幾道劍痕，不放過一絲一毫，但是，他看得眼睛都酸了，還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李清秋找了地方坐下來，這些劍痕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第一次看時(shí)，她也像江楓一樣希望能夠發(fā)現(xiàn)什么，但是，每一次都失望而歸。
忽然，她看見江楓的手放到了山壁上，似乎在觸摸那些劍痕。
“他在干什么？”
江楓的手摸著劍痕，他隨著那或深或淺的劍痕走動(dòng)起來，有時(shí)候走了很久，有時(shí)候又皺著眉頭停下，從新回到原位再走一次。
時(shí)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流逝，江楓走動(dòng)的速度越來越快。
李清秋慢慢站起來，他看著江楓走動(dòng)的痕跡，瞇起了眼睛。
“李姑娘，你有劍嗎？”江楓忽然轉(zhuǎn)頭問李清秋。
李清秋看了眼腰間的清虹劍，將劍遞給了對方。
“多謝?！?p> 江楓看了李清秋一眼，想要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他穩(wěn)下心中驚駭，劍起狂濤。
李清秋看著江楓似乎在演示墻上的劍術(shù)，卻又覺得奇怪，好像與那墻上劍招有什么不同。
只是，沒過多久，她就看見江楓的劍越來越凌厲，越來越飄逸，越來越精妙，她不由自主陷入其中，癡迷地看著那一招一式，眼睛隨著那把劍流走。
江楓忽然低聲道：“無情劍訣第一式：冷月殘聲！”
只見清虹劍在他的手中寒光粼粼，正如同九天的一輪彎月，明亮皎潔，卻也冷到極致，殺氣彌漫。
一劍揮向不遠(yuǎn)處瀑布，一劍斷水，狂濤翻涌。
江楓看見瀑布后面的山壁之上，也有劍痕。
“清秋！快！將它們畫出來！”
江楓來不及解釋更多，看著還處在震驚愣怔之中的人，直接大吼了一句。
他手中的劍如一道天塹，縱橫的劍氣生生將那奔騰的瀑布攔腰而斷，只是他自己也知道，飛落而下的瀑布之力全數(shù)被他一劍承受，他堅(jiān)持不了多久。
李清秋腦海亂做一團(tuán)，完全不知道眼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江楓知道瀑布后面有東西？
為什么江楓可以看破山壁上的劍痕玄妙？
江楓剛剛那一招，到底是什么劍決……似乎比凌霄還要精妙。
只是，現(xiàn)在的情形由不得她多想了。她趕緊折了一根樹枝，將瀑布后面展露的劍痕一一畫在了地面上。
“快！”江楓的手顫抖地往下移了兩寸，這寒冬之時(shí)，額頭上竟然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汗。
“有些被擋住了，看不見，要再往上一些。”李清秋焦急地說。
江楓一咬牙，額頭的汗水流進(jìn)了眼睛，辛辣的刺痛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大吼一聲，手中清虹劍精光爆閃，周遭氣流轟隆響動(dòng)，那無盡的劍氣屏障如同被人拔起，硬生生地往上移了半米有余。
李清秋看見了剩下的劍痕，與此同時(shí)，瀑布后的山壁似乎承受不住這劍氣，“嘭”地一聲裂開了，掉落了不少的石塊，幾乎看不清原先的樣子了。
江楓也終于承受不住，一脫力，清虹劍便插在了地上，他自己撐著劍半跪在地，胸膛的心跳如擂鼓一般，震得他腦袋都疼。
李清秋畫完了，她看著自己剛剛畫出來的東西，好像是……地圖。
她看向江楓，扔掉了手中的樹枝小跑了幾步過去說：“你沒事吧?！?p> 江楓暫時(shí)說不出話，他只是沖李清秋搖了搖頭。
兩人就這么安靜地待了半個(gè)時(shí)辰，半個(gè)時(shí)辰后，江楓緩過來了，他走到了李清秋畫的東西前，看了看說：“怎么像是一副地圖?！?p> “我看也像?！?p> 江楓還在仔細(xì)觀察地圖，并沒有注意到李清秋有些沉悶的語氣。
他將這地圖仔細(xì)記在心里，打算回去畫在紙上慢慢揣摩。他想完便抬頭看向李清秋，看著對方沉默的面容，他發(fā)應(yīng)過來，似乎需要解釋解釋。
“你剛剛使出的可是無情劍訣？”李清秋先一步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江楓一下不知該從何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