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韓照故意的邀請掌柜過來喝兩杯,詢問他當(dāng)?shù)氐那闆r。酒下肚后,掌柜張牛見韓照和兩位身穿男裝的夫人很友善,他說:「客官,你等外來人,你們不知曉的,一言難盡了。哎,你們?nèi)氤?,難道看不見到處都是一遍蕭條嗎?」
寶兒說:「張掌柜,是啊,看來百姓的生活不太好,管城的官兵,也好像是那么的......」
張牛拍腿說:「夫人你好眼力,一看就看到問題的所在。那不就是他們這些武夫,只懂打仗爭天下,但是打了天下之后,又不懂得治國,也懶得去管治,城中法令混亂,只憑大王和將領(lǐng)的喜好。
九江王的三萬士兵,全部住進一個小小的所謂國都的六安小縣,賴著不肯走,軍紀(jì)散漫,到處騷擾附近的鄉(xiāng)村,索糧索食,淫辱婦女也不是罕見的事。老實說,比起秦始皇帝嚴(yán)法管治下的二十年,老百姓當(dāng)下的生活是差得很多了。雖然那時候的法律極為嚴(yán)荷,但是總得有規(guī)有矩,黎民有所適從。」
韓照一聽,好如冷水淋頭,居然有黎民百姓贊同狼秦的管治!這是何解?無國何以為家,他們不是楚國舊民嗎?國亡了他們也不關(guān)心,他們?yōu)楹尾粨碜o自己的楚國?
他是韓國王室宗親,從小受到出身貴族的祖父,燕國公主的祖母,士大夫的父親,和兩位校將的叔父,他們?nèi)陙淼难?,全村大小都是王族之后。他一向認(rèn)為王權(quán)天授,王,就是管治國邦的王;民,是在王治下可得安居的黎民。先有國,民才可以得到溫飽,黎民必須要尊敬王權(quán),天下才可以成樂土。
韓照猛然想起,當(dāng)天從家鄉(xiāng)出發(fā)去投靠韓王的路上遇到那位老叫化,他的警世之言:「七國分治或天下一統(tǒng),是無對錯好壞之分,黎民百姓不會關(guān)心誰人來當(dāng)皇帝。他們只有四個要求:日有兩餐,夜有瓦頂,地?zé)o戰(zhàn)事,天不降災(zāi)。誰人能夠為他們帶來首三件事,就是一個好皇帝了。」
韓照問:「張掌柜,為何九江王的三萬兵馬,全部都擁擠在這個在國土北境的六安縣城?九江國南部的大遍地方,情況如何?」
掌柜張牛反問韓照:「客官大爺,如果你是九江王或是他的將領(lǐng),你打了一年的大仗,保得命來,還得分封土地,你不賴在領(lǐng)土里最富有的州縣來休息享受,干啥跑去山林農(nóng)村去掘土豆,去喂養(yǎng)毒蛇毒蚊蟲嗎?
我跟你說,我家鄉(xiāng)是在長沙郡的湘江以南,那里的大遍土地,是沒有什么霸王諸侯管得到的,尤其是南岳衡山以南的幾百個山區(qū)村寨,全是土司酋長的地方,他們懶得理會什么是西楚霸王,誰人是什么九江王,臨江王,衡山王?這三個諸侯王,也不就是住在長江岸上的州郡當(dāng)他們的大王,天天享受著美食美酒美女的嗎?多么的逍遙快樂,他們的兵馬那里會向南走一兩千秦里那么遠的山林!難道,他們喜歡去射大熊山虎大蟒蛇嗎?
客官大爺,我開酒館客棧三十年了,除了皇帝我未曾見過之外,每天見盡各式人物,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一個大官,這兩位肯定是兵爺。你千萬不要跟我說,你就是要帶兩位美艷的夫人,去千里外的南方打老虎噢!」
眾人大笑起來,喝酒干杯。
韓照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思索掌柜張牛的說話,重新考慮著,王、臣與民,這三個截然不同的階層,他們的關(guān)系是否如自己三十多年來的觀念。
九媚娘為他清潔手臉,幫他寬衣,他突然間叫起來:「糟糕,忘記了,快去隔墻看看寶兒有沒有危險?!?p> 韓照正要起來,卻被九媚娘壓在身上,她說:「肯定沒問題啰,你不見我爹和小黃跑了兩個時辰,回來時已經(jīng)累死了嗎?你快睡吧,明天要趕路?!贡粔褐捻n照,不消一會,他開始不肯靜下來,嚷著要妻子跟他練習(xí)道家氣功。
在隔墻房間,寶兒抱男孩上床睡覺,為他用濕布巾清潔手臉,幫他寬衣,蓋上被子。鬼侯妃臨終之時,王子武庚是六歲,跟這個男孩的年紀(jì)和身材差不多。
三世身份混亂的碧姬、鬼侯妃和寶兒,她撫掃著男孩的頭發(fā),一吻他的臉,側(cè)臥在他的身旁,左手抱著男孩,輕聲唱著歌哄他睡覺。男孩側(cè)身把頭鉆進寶兒那軟綿綿的胸脯里,咀里說著夢話,叫著碧姬和織布女。
寶兒迷失在三世的自我之中,流淚,心緒麻亂不堪,緊緊地抱著與兒子年齡相近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