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城,南城區(qū),紫霞派議事大殿。
一鶴發(fā)童顏的老者坐于上首,枯瘦的手指不耐煩在坐椅扶手上敲擊著,在他臉上,隱隱還能看見未曾消散的怒容,目光逼視,使得殿下眾修寒蟬若驚,大氣也不敢出。
偌大的殿堂內(nèi),就只能聽到老者敲擊時發(fā)出的“篤篤”聲。
壓抑沉重的氣氛維持良久,終于在老者一聲長嘆中被打破。
“你們先下去吧!”老者大袖一揮道。
“是?!?p> 眾修如蒙大赫,紛紛腳底抹油,不過數(shù)個呼吸,富麗堂皇的大殿中,就只剩下老者一人。
在紫霞派,何人能有此等威勢?
唯有紫霞派掌教,清波道人!
面對空曠無人的大殿,清波道人以手扶額,揉著眉心,似是在自言自語,幽幽道:“唉!彭志不見了。”
“彭志?是那名上交冰寒之氣的弟子?”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中突兀響起,角落的陰影蠕動,一個人影從其中“長”了出來,此人全身皆被黑袍罩住,約摸是個男子,雖看不清具體面貌,卻給人一種不詳、心悸、扭曲之感。
僅憑這詭異妖邪的氣息,便足以判斷,此人定是一名魔修!
魔道妖人,竟是堂而皇之出現(xiàn)在五岳城中,立于紫霞派大殿之上,而身為一派掌教的清波道人,對此卻不覺絲毫驚異,反而像是早有所料,坐于此地,正是專門為了等待這名魔道妖人一般。
“是他?!鼻宀ǖ廊它c(diǎn)頭,“那彭志的安危我并不在意,可他上交的冰寒之氣,品質(zhì)卻是極高,若再有幾道,大陣就可提前布置完畢,我本欲向他詢問冰寒之氣的來歷,誰知他卻伙同幾名同門師兄弟,在昨日下山后,不知因何原因,直到現(xiàn)在還未歸返。”
“嘿,原因很難猜嗎?那冰寒之氣定非他之物,這才會相邀幾個同伙,欲要前去搶奪,今日還未歸,八成是陰溝里翻船了?!?p> 黑袍男子對這種殺人奪寶的事司空見慣,反倒是輕笑一聲:“清波兄,身為一派之主,門下弟子卻皆是這等利欲熏心之輩,不得不說,是你這位掌教的失責(zé)?。 ?p> “不過棄子而已,心性如何,與我何干?”
身為一派之主,清波道人卻表現(xiàn)出了對門派十足的冷漠,看著黑袍男子,雙眼微瞇道:“倒是你,當(dāng)初是你主動尋上我紫霞派,與我合謀今日之事,如今眼看大功將成,你卻還有心思在此笑鬧,莫非就不心急嗎?”
“我已為此籌劃多年,不急在一時,倒是清波兄,不過幾道寒冰之氣罷了,失了也就失了,大不了再花些時間,尋其他冰寒屬性的天材地寶代替便是,何必為此大動肝火?”黑袍男子雙手?jǐn)傞_,不以為意道。
“我這兩年搜集冰寒屬性的天材地寶,天涯海角樓的龐然和大衍觀的陸小花都有所警覺,后者也還罷了,在通天城威壓下施展不開手腳,那龐胖子卻是已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這讓我如何能不急?若再拖下去,被他發(fā)現(xiàn)你我謀劃之事,你我都將承受通天城和大衍宗的怒火!”對于黑袍男子散漫的態(tài)度,清波道人面露不滿道。
“哈哈,怒火?清波兄你應(yīng)當(dāng)明白,當(dāng)你答應(yīng)與我合作的那一刻起,便已如我一般,身入魔道,再無退路。同為魔道中人,本就為正道所不容,通天城那幫散修,也自認(rèn)和我等魔修劃清界限,只要你我謀劃之事一成,必橫尸滿地,血流成河,造成此等人間煉獄,清波兄莫非以為還能明哲保身不成?”黑袍男子大笑道。
“那也是之后之事,而非現(xiàn)在!”
清波道人微怒,逼視黑袍男子,突然冷笑道:“我門下那不成器的弟子現(xiàn)在都還未歸,極大可能如影兄所料,反遭對方毒手,既是如此,他們身上的物品,很可能會被拿到城西區(qū)去銷贓,這便有跡可遁……只是在五岳城,我紫霞派和其他勢力相互牽制,無法在城西區(qū)黑市安插人手,若此時派人前去探查,反倒太過唐突,恐引人懷疑,這件事還得交由影兄去辦……早日取得足夠冰寒之氣,便能早日布下大陣,如此才能沒有后顧之憂!”
“交給我去辦?”
黑袍男子一愣,故作不解道:“我當(dāng)年孤身一人來此尋求合作,于五岳城舉目無親,黑市中的事,連清波兄都沒有辦法,我又能如何?”
“哼!事到如今,影兄還要隱瞞嗎?影兄初至五岳城時,對貧道不信任,所以按下身份不表,這乃人之常情,但這么多年過去,影兄真當(dāng)貧道對你的身份全然不知嗎?”清波道人冷哼,高聲喝道:“或許我不應(yīng)該叫你影兄,而是金無情金兄?”
見黑袍男子后撤一步,清波道人冷笑道:“當(dāng)年哭老人作惡太甚,被正道誅殺于千楓崖下,他門下三名弟子金無情、銀無思、銅無心皆是不知所蹤,如今金兄出現(xiàn)在這里,銀兄一直隱于幕后,而黑市中的‘藍(lán)髯客’,莫非不是銅兄嗎?”
清波道人怎會不知魔道妖人的陰險狡詐?若未先摸清他們底細(xì),他又怎敢貿(mào)然同意合作一事?
身份被清波道人喝破,黑袍男子身上魔氣涌動,不過隨即又平息下來,卻依舊裝著糊涂,笑道:“自尊師死后,我三兄弟各自奔逃,互不知蹤跡,卻是沒有想到被清波兄分別尋到,若真如清波兄所言,我定讓他二人也參與到此事中來,如此我等謀劃之事也更添幾分把握?!?p> 說罷重新隱匿于陰影中,氣息消散而去,似是之前真的一無所知,此時急于趕去兄弟相認(rèn)。
在黑袍男子身上魔氣涌動時,清波道人同樣將筑基境威壓釋放而出,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zhǔn)備,隨著黑袍男子隱去,清波道人也將威壓收斂。
“唉!大道艱難,若非貧道大限將至,卻始終無法觸碰到凝結(jié)金丹的契機(jī),又何須鋌而走險,與魔道中人合作?事后造成無邊殺孽,這南贍部洲修真界,恐怕真是無我容身之地了!”
清波道人身體佝僂下來,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個垂暮老者,頹然的嘆息之聲,在大殿中回蕩不休。
……
……
而與此同時,城西區(qū),龍遲身處一個看似破破爛爛的雜貨鋪中,他將乾坤袋中的東西一一在桌上擺開,雙手恰腰,正與對面似是店家的中年男子據(jù)理力爭,欲要替徐林將這些東西賣到最好的價格。
對面那中年男子,長相平平無奇,表情木訥呆滯,下巴上蓄著及胸的長長胡須,說也奇怪,他那胡須,竟是藍(lán)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