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酒樓,臥江鎮(zhèn)里最大的酒樓,從早到晚,人流不絕,因此,無論臥江鎮(zhèn)里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小事,只要來這里走上一圈,便總會聽到有人談?wù)撓嚓P(guān)。
當(dāng)然,人多嘴雜,其中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若想清楚分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聽說了嗎?最近在鎮(zhèn)子西邊那一片地區(qū),有不少人莫名其妙失蹤了。”
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壓低了聲音,與旁邊一同喝酒的同伴隨意交流著,“雖說人口走失的事每年都時有發(fā)生,但這段時間是不是有點太頻繁了?”
他那同伴肥頭大耳,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聞言,大著舌頭回應(yīng)道:“誰說不是呢?你看到那邊沒有,那個垂頭喪氣的小伙子,聽說他妹妹就是因為晚上有事出了趟門,然后就一直再沒回來,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前兩天發(fā)生的事!”
那中年文士偏過頭,果然看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坐在角落,雙目失神,整個人了無生趣,就連身前杯中清茶涼了都不知道。
“唉!真是可憐?!敝心晡氖繃@氣,“真希望能早點將兇手繩之以法,讓這種事不要再發(fā)生了。”
他那同伴搖頭道:“衙門里那幫人,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終日不見人影,分到來處理這件事的捕快就那么三兩個,據(jù)說連兇手的影子都找不到,更別提捉拿歸案了?!?p> 他們正說著,一個清麗的身影從酒樓門口走了進(jìn)來,讓得酒樓眾人齊齊眼睛一亮。
這是一名穿淺綠色長裙的女子,身材纖瘦,蠻腰一捻,卻并不讓人覺得柔弱,雙眉飛揚,顧盼生輝,有種不同于尋常女子的英姿颯爽,她環(huán)顧一圈,向著那坐在角落里的年輕人走去。
篤篤,那女子敲了敲桌面,讓失魂落魄的年輕男子抬起頭來。
“是顧銘嗎?我是約你來這里的阮明珠,讓你久等了。”
那自稱阮明珠的女子在年輕人對面坐下,雖面帶微笑,身上卻有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yán)自然流露,使人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聽到阮明珠的名字,年輕人黯然的雙眼終于重泛生機(jī),他身體顫抖,激動道:“你就是阮姑娘?你真的……真的能幫我找到妹妹嗎?”
阮明珠聳肩道:“我不敢保證,只能說盡力而為,具體該怎么做,還得等我的兩位同伴來了再說?!?p> 他話音剛落,門口便又出現(xiàn)一名白衣男子,三十歲許,雙目藏神不露,進(jìn)入酒樓后,徑直向這邊走來。
直至桌旁停下,男子視線在年輕人臉上一掃而過,然后便落在了阮明珠身上,不著痕跡打量了一眼,才開口詢問道:“‘碧桃’道友?”
阮明珠笑道:“正是,不知我該稱呼你是‘屠’道友?還是余捕頭?”
聽這兩人談話,竟皆是那隱密聚會的成員,也不知因為何事,竟是開誠布公,聚在了一起?
“稱呼而已,隨意即可?!?p> 余捕頭不再意地?fù)u搖頭,也在那一桌坐下,他在臥江鎮(zhèn)還有些名氣,本來也沒指望能在聚會上隱藏住身份,因此當(dāng)初阮明珠找上門來,說要合作之時,他并沒有感覺太意外。
至于合作之事,自然是有關(guān)那位魔修!
二人說話聲音壓得極低,周圍的人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么,但光是余捕頭本身親自到來,就能引發(fā)討論。
之前那肥頭大耳的醉漢雙眉一挑,含糊不清道:“早就聽說本次的連續(xù)失蹤案由余捕頭負(fù)責(zé),我本來還不相信,現(xiàn)在看來,竟是真的!”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余捕頭嗎?聽說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有他在,相信兇手肯定要不了多久便會被緝拿歸案了!”他身旁的中年文士也松了口氣,又疑惑道:“不過那姑娘又是誰,和余捕頭平起平坐的樣子,而且……而且那姑娘好生貌美,氣質(zhì)更是平生未見……”
作為修道者,修行時,身體受到天地靈力的滋養(yǎng),自有一種獨特道韻內(nèi)蘊其中,只要不是太過歪瓜裂棗,都會有氣質(zhì)加成,更別說阮明珠本就天生麗質(zhì),二者疊加,落在他們這些普通人眼里,自然就和天仙也似。
“這姑娘我也沒見過,嘿嘿……”
醉漢發(fā)出猥瑣的笑聲。
中年文士大翻白眼:“他們好像在等什么人。”他對此十分期待,“不知道能讓余捕頭和這位美人專門在此等候的,會是什么大人物?”
除他們二人外,酒樓里其他人也在交談著相似的內(nèi)容,雖然一個個皆都壓低了聲音,但余捕頭和阮明珠作為修道之人,耳聰目明,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字都不帶落下的。
“看來余捕頭在鎮(zhèn)子里聲望很高??!”阮明珠向來不拘小節(jié),聽到許多冒犯之語,也不以為然,反而笑嘻嘻地打趣。
“可惜只是在普通人中的聲望,拿來對付那魔道修士卻是半點作用沒有,否則我也無需同意你們的合作。”
余捕頭有些郁悶地?fù)u頭,又問道:“阮姑娘說‘玄星’道友是另一位合作者,不知此話可否當(dāng)真?”
若只有他們二人,余捕頭是萬不可能答應(yīng)合作的。
而“玄星”自然就是徐林。
正是阮明珠承諾,這次合作有徐林加入,余捕頭才敢放開了手調(diào)查。
“我一介弱女子,還敢欺瞞聲名赫赫的余捕頭不成?”
聽到余捕頭詢問,阮明珠故意做作。
其實徐林和阮明珠早就相識。
阮明珠曾是一名醫(yī)師,醫(yī)術(shù)乃是家傳,走上修道之路后,也是專攻這方面的法術(shù)神通。
徐林在到臥江鎮(zhèn)前,因與其他散修爭斗,雖最后獲勝,收獲頗豐,但亦是受傷嚴(yán)重,入鎮(zhèn)后,便是經(jīng)由“頑石”老者介紹,在阮明珠那里療傷治痛。
一來二去,相談甚歡。
徐林要找?guī)褪郑谝粋€就想到了阮明珠。
而阮明珠因為醫(yī)師的身份,人脈頗廣,很容易就打聽到城西人口失蹤的異常,并得知余捕頭正是負(fù)責(zé)此案。
在所有聚會成員中,余捕頭是臥江鎮(zhèn)的名人,他的身份最好確認(rèn),而這位名人,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剛好這段時間就在城西辦案,不說十成十,至少有極大的可能,那魔修就藏身于城西,并且正是造成數(shù)人異常失蹤的兇手!
可惜相對來說,余捕頭實在境界太低,雖有公家的身份,手下有數(shù)名捕快可供驅(qū)使,但那些捕快都是不懂修行的普通人,余捕頭根本不敢讓他們大肆搜捕,他自己亦是沒有太過深入,因此直到阮明珠上門尋求合作時,他始終也沒有查出魔修具體藏身所在。
而徐林與余捕頭恰恰相反,有凝氣期的修為,不懼魔修反撲,卻是人單力孤,不知該從何查起。
阮明珠長袖善舞,剛好充當(dāng)了兩者之間的中間人,三人合作之事順理成章。
此時距離“頑石”老者發(fā)出委托,已過去五天時間,他們?nèi)艘步K于確定了最后的線索,那線索就在眼前這位名叫顧銘的年輕人身上!
正說著,阮明珠突然眼睛一亮,驚喜道:“看,‘玄星’道友這不就來了!”
阮明珠的表情變化,也落在了酒樓其他賓客眼里,讓他們不由自主向酒樓門口望去。
只見一位身穿寬大黑色長袍的男子走了進(jìn)來。
這男子身材極瘦,面頰以非常不健康的狀態(tài)向內(nèi)凹陷,整個人看上去沒有幾兩肉,像是僅用皮包著骨頭,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而這男子碧綠色的雙眸,配上他那副尊榮,更是顯得陰森恐怖,若是晚上碰到,恐怕還以為是見鬼,就算此時是在白天,也讓不少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什么人?”
“這真的是人嗎?”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偏轉(zhuǎn)了視線,卻又忍不住用視線余光不住打量。
阮明珠和余捕頭第一時間站起身來,皆都非??蜌獾毓笆帧?p> “徐兄你總算來了。”
“你好,‘玄星’……兄弟?!?p> 兩人略顯恭敬的問候聲,讓得酒樓紛紛側(cè)目的眾人一時愣住,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等的竟是這樣一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