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有舍才有得
顧維拽過一個大包，打開拉鏈，把貨拿出來一些：“小爺爺，小奶奶，你們看看，這是我新弄回來的貨?！?p> 顧建國和李桂芝連忙紛紛湊上前查看。
當看到很多色彩鮮艷的長裙，李桂芝眼里閃過驚艷和喜歡，忍不住驚呼：“這也太好看了吧?！?p> 顧建國也承認好看，但同時又涌上了擔心，“可是，也太時髦了，能好賣嗎？”
顧維自信滿滿的說：“肯定好賣。小奶奶，你試下這條紅裙子，到時候打板穿著賣?！?p> 在滿大街都是黑灰藍白，少有艷麗顏色的時代，這樣穿著打扮起來，一定會成為焦點。
而去年年底，敞開供應(yīng)棉布，取消了布票，也讓人們被禁錮的追求時尚的熱情暴漲，到時跟風的人絕對少不了。
“好?！?p>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李桂芝也不例外，她欣喜的拿著連衣裙去了對面房間。
等她換好后回來，顧維率先豎起了大拇指。
奶奶的顏值是真能打，雖然臉上仍舊還有些病容，但在紅裙的映襯下，顯白了不少。
顧建國看直了眼，之后不住的點頭：“真好看，好看?！?p>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如同花朵一樣，美麗芬芳的青春少女。
心里又泛起了酸澀和愧疚。
如果不是跟了他，也不會過的那么苦。
李桂芝豈能不了解自己丈夫，見他笑的比哭還難看，眼圈都有點紅了，立刻捶了他胳膊一下，嗔道：“瞎想什么呢，現(xiàn)在日子多好啊，也不怕人家顧維笑話你?！?p> 顧建國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了。
顧維笑看著爺爺奶奶撒狗糧，卻一點都不覺得撐得慌，甚至還想多吃些。
他也終于明了，為什么爺爺在奶奶去世后，一直到死都再也沒有找過。
接下來，三人一起整理貨品。
當看到精致好看的發(fā)卡和小飾品，李桂芝簡直愛不釋手。
顧建國見狀，也打消了一些之前的顧慮和擔心。
顧維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把這攤活留給了爺爺他們，騎車去接顧洪杰放學(xué)。
第二小學(xué)，校門口。
雖然快到放學(xué)的時間，卻并沒有幾個人。
因為這個時代，大都是學(xué)生自己上下學(xué)，很少有家長接送。
顧洪杰跟著同桌他們幾人一起背著書包走出來，心情不是很美麗。
自從大侄子出門走后，他就仿佛沒有了主心骨一般，日盼夜盼他早點回來。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叮鈴鈴”車鈴的聲音。
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當看到帥氣的單腳支地，坐在自行車上的人，竟是顧維時，顧洪杰雙眼驟然亮起了光芒，仿佛忽然點亮的燈泡一樣，大步跑了起來。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
“這自行車是你的？”
“嗯，是我的?！鳖櫨S拍了拍車把，“坐前面大梁，還是坐后面？”
顧洪杰激動興奮極了，大侄子竟然有了自行車！
“我要坐后面?！?p> 顧洪杰坐好后，單手摟住了顧維的腰，得意的沖跟過來的同學(xué)們揮手：“我先走了，明天見?！?p> 看到收獲了一大堆震驚羨慕的火熱目光，顧維笑著搖搖頭，然后騎上了車子。
“這幾天在學(xué)校怎么樣？”
顧洪杰寶貝似的撫摸著車座，“還行。后天期末考試，之后就放暑假了?！?p> “是嗎?！鳖櫨S隨口問道：“復(fù)習的怎么樣？”
“挺好的?！?p> “這樣吧，如果考得好，我送你一份小禮物?！鳖櫨S許諾道。
顧洪杰驚喜的問：“真的？”
顧維笑了：“當然，我什么時候忽悠過你?！?p> 顧洪杰立即拍胸脯說：“那我一定好好考，爭取拿第一?！?p> 顧維眼眸深邃的望著前方。
父親顧洪杰是九十年代的中專生，畢業(yè)后分配到了國營廠當技術(shù)員。
本以為端著鐵飯碗能一輩子到老。
結(jié)果一夜之間下崗了。
母親也跟他在一個單位工作。
兩口子雙雙下崗，對于一個家庭而言，無疑于晴天霹靂一樣。
他們很快用買斷的幾千塊錢做起了買賣。
可惜，老天爺似乎見不得他們好。
生意剛剛有點起色，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兩人卻出了車禍去世了。
留下了兩歲的他和一萬多塊的債務(wù)。
改變父親的命運，就從上高中、考大學(xué)開始吧。
顧維和顧洪杰回到家的時候，李桂芝正在和面，顧建國在炒雞蛋。
園子里的角瓜下來了，他們準備包角瓜雞蛋餡的餃子。
再配上顧維從外地帶回來的豬蹄和紅腸，弄兩個涼拌菜，就是一頓豐盛的晚餐。
顧洪杰放下書包，就跑去了院里看自行車。
顧維也跟了出去，見他喜歡的不行，笑著問道：“想不想學(xué)？”
顧洪杰先是驚喜異常的猛點頭，隨后又忐忑不確定的問：“我可以嗎？你這可是新自行車，萬一摔了，掉漆了，壞了怎么辦?！?p> 顧維故意逗他：“壞了的話，你放假哪也不能去，幫忙賣衣服還債?！?p> 顧洪杰絞著手指：“可是，我本來也想著放假幫忙賣衣服?！?p> 顧維忍不住破功笑了，揉了揉他的發(fā)頂：“好了，不逗你了。自行車又不是紙糊的，小心點，摔不壞?！?p> 兩人很快推著自行車出了院子。
顧維鼓勵道：“你上吧，我扶著，不會摔的?！?p> 顧洪杰做了一個深呼吸：“好?！?p> 因為是二八帶大梁的車子，個子不夠高，只能先打斜掏著騎。
兩人在門外大道上的舉動，吸引了很多人圍觀。
隔壁大美理發(fā)里也走出來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正是老板劉大美。
自從搬過來后，顧維和她打過交道，是個性格很好的人。
顧維笑著打招呼：“劉姐，不忙了?！?p> “不忙了，我也出來看看熱鬧?！眲⒋竺烂蜃煨Γ骸袄系?，你這是新車吧，可真舍得啊?！?p> 他們家也有自行車，但每天都被丈夫擦的锃亮，生怕摔了蹭了。
還讓她給勾上了車座套，車輻條上，竄了塑料管，家里大閨女想要學(xué)騎車，得偷偷摸摸的才行。
顧維知道現(xiàn)在這個時代，自行車屬于大件，還要憑票購買，并不是人人都能夠擁有。
所以，人們分外的愛惜。
“有舍才有得，不然總也學(xué)不會。”
顧維不過隨口那么一說，劉大美卻越發(fā)高看他，覺得這個人有大智慧。
“是這個理兒。老弟，我看你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可得打點好了，免得到時候出麻煩事。我家當初前前后后跑了快一個月，才把營業(yè)執(zhí)照弄下來……”
顧維知道，雖然現(xiàn)在政策大門打開了一條縫，但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卻有好幾道門檻，并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他們都沒有本地戶口，不是這里的坐地戶。
不過，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