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隆冬,雨雪交雜的陰暗的一天,孤獨的雪,寂寞的雨,被風(fēng)裹挾著,飄落在我的肩頭。內(nèi)心不由得狂野起來。
狂野的節(jié)奏,風(fēng)追上雪的步伐,卻追不上我匆忙逃脫的身影。呼呼的,像魔鬼的低吟,在耳畔咒罵著那腐朽的一切。逃了,逃了,在一片小林子里。
這里沒有人。
莫名的恐懼,揪心的難耐,陰冷可怖。
冷嗎?天確實冷,風(fēng)攜著雪打在我蒼白的臉上。雨悄悄溜進(jìn)我的衣領(lǐng),沙粒粗暴的從每一個擴(kuò)張的毛孔向內(nèi)鉆去。但是,比起內(nèi)心的冰寒,那層揮之不去的冰霜,那曾困擾我的陰霾,那曾讓我所失望,所痛苦,所想要毀滅一切的一切!
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風(fēng)雪掠過,刺激我每一處的感官,暢快的感覺。林中短暫而又聒噪的嘶鳴,恐怖愕然,每一處感官,每一個毛孔,都在這里被粗魯?shù)臒o情的放大,我發(fā)覺,世界的輪廓竟如此清晰。
我無助的四處張望,試圖尋找安慰,然而是徒勞的。我聽到細(xì)細(xì)碎碎落葉被翻動的聲音,烏云密布,我知道,血腥的逐獵逐漸拉開序幕。
死亡的篇章,獵食者。
樹端的歌唱家仍在忘情歌唱,卻不知身后是揮舞的大刀,巨大的鷹鳥略過水面,帶走一條垂死掙扎的魚,飛雪化作一條巨大的白蟒,吞沒了整個我。
我猛的搖頭,不,這不是真的,冬是沒有蟬的。這是假的。
不,這是真的,鮮血仍在流淌。
生命的長遠(yuǎn)在于人類本身是否能夠走下去,仿佛聽到一聲遙遠(yuǎn)的呼喚,在天際。
是天堂嗎?那里有所謂的天使嗎?有所謂的幸福嗎?沒有人告訴我,也沒有人知道,面對這世界,我比落葉還要無助。
無能為力,命中注定。
我無助的癱軟在地上,地上血紅的葉與腥白的雪相交錯。骨血模糊。我摸起一片葉,枯黃的紋路,似在嘲笑我的無知。
我猛地抓起一把雪與葉,揉碎,敷在整張臉上??謶謸頋M了整個胸腔,整片樹林里僅余下我急促的呼吸與心跳。
白茫茫的雪地,一直漫溯到天際的地平線。
這黑暗的大地,又掩蓋了多少的罪惡?
為了得到,必要失去,然而這代價極為沉重。
我所處的是夢,或夢才是我所處的,飄渺須臾的歲月,被蒙上黑白的幕布。一切都已遠(yuǎn)去,成為舊日的談資,然而黑色的天空仍在哭泣。
可是,那又能怎樣?
我將頭伸進(jìn)幽冷的樹洞里,埋進(jìn)雪葉交融之處,投進(jìn)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在迷迷茫茫的感知中,我看到嬰兒的誕生,老人的死去,看到兵荒馬亂,血流成河,一具具尸體倒地,一群群饑餓的野獸掃過,大地只剩下森白的骨架與無盡的罪惡。
但缺氧的痛苦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踏上古舊的小橋,橋下暗流涌動,然而無限的希望與生機(jī),在萌發(fā)。
葉的落下,并非無能為力。
沒有勇氣逃離,便大踏步向前。
啪嗒,有人進(jìn)來了。
我抬起頭,看到世界曲折變化,一張碩大的網(wǎng)在慢慢收縮,整片樹林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吞噬著每一位來者。
天地昏暗,夜覆壓一切,星辰搖搖欲墜,罪惡無邊,群魔低吟亂舞,周而復(fù)始,永無止境。
但天邊有了黎明,天亮了。
我定了決心,于是起身走出這牢籠。
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