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點子

　　8月17日，上午

　　榮祥三巷33號住處

　　李良爬起床，揉著有些酸痛的肩，一連幾日忙的懷疑人生，先是安排簡易房讓南渡村眾人住下。

　　緊接著四處打聽找來個廚子帶著兩幫工，至于食堂廠子自建成就有，上個廚子跟著跑路荒廢了段時間，重新清理下就能用上。

　　至于老秦，則忙著跑人才市場招些有過服裝廠工作經(jīng)驗的熟練工及財務(wù)、司機之類人員。

　　忙的他是焦頭爛額，還好李良聽說他招了個助理，否則天天給自己彈電話打苦情牌，想拉自己下苦海。

　　“嘿嘿！”李良揉著肩，下床洗漱一番，穿上一身正裝，樓下客廳看了眼，未見何韻柔，何其棟倒是在看電視。

　　他察覺看視線看了過來，笑而不語，李良縮寫腦袋訕笑兩聲：“嘿嘿！何叔?！?p>　　“哼！”何其棟冷哼一聲，傲嬌扭過頭看著電視，眼角余光撇著門外。

　　李良見他沒在看自己，趕忙溜走，嘴里哼著小曲：“小白菜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嗯哼！”

　　到川菜館店內(nèi)喊了聲：“來份豬腳飯加雞腿！”

　　廚房里老劉應(yīng)了一聲。

　　沒一會，老劉端著盤子出來，李良接過端來的豬腳飯，說了聲“謝謝”，老劉笑著擺手鉆進廚房，打單機嘟嘟嘟叫個不停。

　　身后廚房里爐子嗚嗚作響，李良嘴里嚼著豬腳，時不時看一眼對面人群擁擠的服裝店。

　　抬了下頭，人頭攢動的店門上方，掛著的招牌已經(jīng)從“阿良服裝店”替換成了“韻柔服飾”，logo是個貓頭，仔細看去，貓耳朵左右寫有“韻柔”兩個小字。

　　至于品牌logo的靈感來源則是前幾天的雨后小故事。

　　那天一早。

　　李良下樓路過客廳，何韻柔正背對門靠在沙發(fā)打電話，抬手剛要打招呼，見她在通話就想著算了。

　　李良剛要抬腳就聽她說了句“拜拜！”，回頭剛想喊聲“早啊！”

　　話未出口，無意間瞥了眼她手機桌面紙壁。

　　“咦？”輕輕的一聲仔細看去。

　　畫面里，一個頭裹著白紗布的男子，正圍觀幾個交警摁住個在斑馬線身子扭曲的胖女人。

　　李良悄悄站客廳門邊暗中觀察了會，見她沒注意自己，正枕著沙發(fā)，馬尾隨著后腦勺擺動不?；问?，與那天給自己遞紙巾的小腦袋瓜逐漸重合。

　　當(dāng)時就滿腦子問號。

　　嗯？

　　你不對勁？

　　那不就是我嗎？

　　好家伙，拿我糗事當(dāng)桌面壁紙是吧？

　　這仇我李良記下了！

　　對于“報復(fù)心”極強的李良，這口氣不能就這么咽下了。

　　當(dāng)天就讓廠里剛招的萌新設(shè)計師用自己手機屏幕里的貓頭設(shè)計成服裝品牌logo。

　　至于圖片哪來的，當(dāng)然是何韻柔飛訊頭像，你那我糗事當(dāng)紙壁，我拿你頭像當(dāng)logo。

　　這很合理對吧？

　　關(guān)于侵權(quán)問題，李良飛訊上假裝不經(jīng)意問了一嘴，何韻柔回了，那貓她自己養(yǎng)的。

　　至于兩人關(guān)系不清不楚的，李良嚼著嘴里的豬腳臉色有些尷尬。

　　自上次出門前加了飛訊，何韻柔時不時發(fā)條消息：“geigei在嗎？”或是“geigei你怎么不說話？”

　　兩人聊著聊著逐漸熟悉，李良每次“無意間”路過客廳都會和她打招呼。

　　李良尷尬的源頭則是何其棟總會時不時出現(xiàn)在一旁沙發(fā)，看著兩人眉來眼去，捧著茶笑而不語，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

　　想到何其棟每次都盯著自己不說話，李良放下筷子撇撇嘴。

　　明明是你家白菜先主動的！

　　加飛訊也好！

　　斗圖也好！

　　都是她先的，明明是很快樂的兩件事，怎么就……

　　哼，女人只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

　　回想著何其棟盯臭豬的眼神，李良憤憤咕嚕兩口湯，在這冰冷的秋天終于感受到一絲溫暖。

　　“老劉，空調(diào)關(guān)一下！沒人了費電?！?p>　　掃了碼和老劉打了個招呼，拉開門看了眼對門服裝店，店內(nèi)依然熱鬧，來往的客人絡(luò)繹不絕。

　　李良觀察了會街上幾個新開的服裝店，相比于韻柔服飾門口排著的隊伍。

　　這些新店僅有零星幾個客人進入，又很快出來，向擁擠的門店這邊走來，各個店鋪一幅門可羅雀的場景。

　　微不可查晃了下腦袋，李良沿著街邊走回住處，在三巷路口停下腳步，看了眼靠墻放著的大鐵盒。

　　嗯？

　　衣物回收？

　　摸著下巴思索了會，李良走到住處樓下拉開小面包坐了進去，緩慢開過人群擁擠的店門，向老工業(yè)園駛?cè)ァ?p>　　……

　　半小時后，李良到服裝廠門外，和老樊打了個招呼，看著一排七八輛小面包正在裝貨，將車停到一旁墻角避免擋路。

　　避過來回搬貨的員工，走入廠房，推開廠長辦公室看了眼，秦衛(wèi)沒在。

　　門邊桌子伏著個短發(fā)姑娘，正低頭寫著什么，桌角擺著“廠長助理”的職位牌。

　　李良站了會兒，見她低著頭專注的寫著東西，并未注意到自己，看了眼她胸牌，伸手敲了敲桌子。

　　叩叩

　　“你好！是秦助理嗎？”

　　小姑娘正寫的入神，聽見桌子響動，嚇得身子一抖手里的筆掉落在地，捂著眼一聲驚叫。

　　“啊？”

　　過了會，聽見周圍沒什么動靜，小心翼翼透過手心縫隙看了眼，桌前一男子正對自己微笑。

　　秦懷蕊放下捂眼的手，對他翻了個白眼，呼了口氣，拍著上下起伏的胸口喘了幾下，郁悶道：“你嚇?biāo)牢伊耍　?p>　　“嘿！”

　　李良笑了聲，撿起地上的筆遞給她，問道：“你是新來的助理吧？”

　　“你們秦廠長在嗎？”

　　秦懷蕊接過筆說了聲“謝謝”，聽他問起廠長，疑惑道：“你找廠長？”

　　李良點頭，拉開辦公室門，回頭道：“嗯！你讓他一會到對門辦公室來一趟，就說李總找他有事?！?p>　　說完李良帶上門，進入對門掛著“董事長辦公室”的房間。

　　嗯？

　　李總？

　　完了完了?。?p>　　秦懷蕊心里一個咕噔拔涼拔涼，小嘴虛張表情呆滯。

　　大眼睛咂巴了下，趕忙拉開門向工作間跑去，邊跑邊想著自己剛才翻過的白眼，小臉悲切掛著“壞起來了！”的小表情。

　　癟著嘴心里哭喊著：嗚嗚嗚這回慘了！

　　拉開工作間門，看著門上品牌logo，一個黑色貓頭，秦懷蕊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

　　生活不易，貓貓嘆氣！

　　……

　　叩叩叩

　　李良低頭在辦公桌上寫著什么，邊上文件夾一疊疊整齊碼放，可見有人細心整理過，聽著門外敲門聲，說了句：“請進！”

　　秦衛(wèi)推門而入，笑著點頭：“李總，您找我！”

　　“對了李總，這我侄女秦懷蕊，今天剛上班不認識您，多有冒犯。”

　　“我一會讓她回家休息吧！”

　　說著，他指了指身后門外。

　　小姑娘雙手捏著衣角，正一臉忐忑縮著頭，聽見秦衛(wèi)的話癟著嘴眼眶泛紅。

　　李良看了眼門外，小姑娘癟著的嘴都能掛醬油瓶了，眼看著她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

　　“噗呲…”

　　嘴角不住上揚，原本一臉平靜的表情終于憋不住笑了出來。

　　李良揉揉臉平復(fù)表情，對秦衛(wèi)擺手道：“沒事，不知者不怪?！?p>　　接著對門外愣著的身影說了句：“你先忙去吧！我沒那么小氣?！?p>　　“欸？”

　　秦懷蕊呆呆應(yīng)了聲，不知該做何表情的臉擠出個笑容，低頭輕輕帶上門。

　　見辦公室門關(guān)上，工作間傳來的機器聲消失，李良抬手示意。

　　秦衛(wèi)拉開椅子坐下，雙手交叉：“李總您吩咐！”

　　“你先看看這個?！?p>　　李良從一旁拿起份文件放下：“剛做的方案，看完有什么問題提出來，咱兩討論下?！?p>　　秦衛(wèi)點頭接過文件，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過了會，抬頭詫異道：“李總！這…舊衣物回收捐贈箱？”

　　“這幾年已經(jīng)有機構(gòu)在做，我們也跟著做的話會不會重合性太高？”

　　“至于盈利點……我一時想不出來?！?p>　　李良安靜聽完，見他搖著頭表情有些茫然，擺手笑了笑道：“關(guān)于重合性這個問題，性質(zhì)是一樣的，但又不一樣！”

　　說著，李良拿起水壺倒了兩杯茶，推過去一杯。

　　秦衛(wèi)聽著臉色更茫然了，下意識接過茶喝了口放下，愣愣看著李總。

　　李良抿了口放下，手指嗒嗒敲著辦公桌，抬頭道：“至于這不一樣的點，就在于大街上擺放的衣物回收箱屬于公益性質(zhì)。

　　人們往里投放舊衣物除了心理上得到的愉悅，并沒有實質(zhì)性的回報?！?p>　　說著，李良語氣一頓，接著開口。

　　“而在我設(shè)想中，若是我們旗下每個服裝店門口設(shè)置一個回收箱，顧客或是非顧客的人向內(nèi)投放衣物，店員記下件數(shù)，投放者若是顧客則會員卡……”

　　“嗯…對了！會員卡體系你這兩天安排一下，優(yōu)先級放到第一?！?p>　　秦衛(wèi)握著筆的手一頓，點頭道：“好的！”

　　接著低頭記錄著要點。

　　李良抿了口茶，咳了聲接著說：“若是持有會員卡的顧客則每件舊衣物折算10元充值到卡內(nèi)，僅能在店內(nèi)消費，非會員的話……”

　　語氣一頓，李良撐著下巴沉思，手指無意識敲擊桌子，掃了眼視線內(nèi)停頓的筆尖：“你記錄一下，投放箱告示標(biāo)明非會員則5比1兌換，進店任意挑選一件衣物?！?p>　　秦衛(wèi)停下筆聽了會，未見聲音繼續(xù)。

　　抬頭疑惑道：“呃…李總！”

　　“我們的盈利點…？”

　　李良輕輕搖了搖頭，仰躺下雙手枕著頭轉(zhuǎn)了下辦公椅，看著辦公室落地窗外，張口道：“盈利點有沒有其實無所謂，若是有質(zhì)疑我們在打“愛心”牌的輿論則不用理會，嗯…”

　　“對了！”

　　說著，李良轉(zhuǎn)過辦公椅，一臉平靜：“舊衣物回收箱投放一段時間之后，你讓店員“無意”走漏點風(fēng)聲，就說韻柔服飾生意火爆有一部分“愛心”回收箱的因素，想辦法讓其他服裝店跟風(fēng)我們?！?p>　　“回收衣物消毒及捐贈之類的細節(jié)你自己敲定即可”

　　“都記下了嗎？”

　　秦衛(wèi)點頭放下筆，翻了幾頁，將小記事本裝進外套內(nèi)襯口袋：“記好了！李總，還有什么吩咐嗎？”

　　“沒了，你先忙去吧！如果人手不夠就繼續(xù)擴招?！?p>　　李良搖頭擺手，調(diào)整了下辦公椅角度，仰躺著注視天花板，一臉?biāo)妓鳌?p>　　秦衛(wèi)說了句：“好的！”

　　接著走出辦公室輕輕帶上門，站門外看了會緊閉的辦公室門，會心一笑。

　　腦海里回想著剛才的對話，李總一臉平靜的說著什么，那張略顯年輕的臉仿佛帶著某種氣勢。

　　某種秦衛(wèi)曾在企業(yè)交流會議抬頭張望所見過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