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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煙雨錄

第十八章 報復

宋世煙雨錄 青燈熒屏 2996 2022-09-04 16:37:26

  想起謝奕臨走時再三強調(diào),蔡攸嘴角的淤青還火辣辣地疼著,腦海里不斷回響剛剛的談話。

  “當初是你擄走她,現(xiàn)在卻讓她受這么重的傷”面對謝奕的責難,蔡攸并沒有還手的意思,他正準備落下第二記拳停頓在他眉前,極力保持冷靜,壓下心頭惡氣。狠狠地放下。

  “哼,要不是為了你,她也不會變成這樣,既如此,好好珍惜你自己的狗命,別再磕著碰著”

  說完腳一提,持著槍,大步流星。

  蔡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人,還要情敵來警告自己,已然足夠窩囊。

  他面對謝奕的譏誚,一個人站在黑夜里吹著風。

  瓦片窣窣作響,死士飛檐走壁,在他跟前跪下。

  “事辦的如何?”

  “回主子,這些人身形刀法很是眼熟,和上次棲梧山上的殺手別無二致,依屬下之見,是蔡京的暗影”

  “呵,老東西還真是大手筆,這陣勢看來是打算連我一起除掉”

  “虎毒不食子,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誤會?十三年前恐怕就誤會重重了”他輕蔑嗤聲。

  “明日準備準備,如此厚贈,吾焉能不禮尚往來”蔡攸唇角微微上揚,流露凌厲的殺意。

  將謝梵梵護送回,蔡攸的馬車停在了丞相邸門前。

  他掀了掀云紋素色外披,理了理袖口,正要入府,被門人攔下。

  “放肆,敢對大公子無禮?”蔡攸冷漠瞄了一眼,再別過頭看見季群的劍明晃晃架在那廝脖子前,門童嚇得倒退兩步。

  “什么事兒這么大火氣”呦!原來是大哥”年輕的男子微微一躬,拱手禮見,雖是笑著,總覺暗藏禍心。

  這副無所事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模樣,卻最是心機深重。

  “最近見的到勤,老爺子呢?”

  “在會客”

  蔡攸冷笑了一聲,直接往前廳正堂走去。

  他遠遠見到蔡京恭恭敬敬行了禮,也不多言,直直上前手搭在蔡京脈上?!奥犅劯赣H大人身體抱恙,如今可還有不適?”

  “放心,還沒到時候”蔡京隱忍不發(fā)。待他離開,客人不解“公子為何匆匆走了?”

  “哼!你當他真是來看望我的?還不是盼著我早點歸西好坐上蔡氏宗主的位置”

  出了廳堂,蔡翛跟了過來“哥哥回來怎的不多留一會兒?”蔡攸聞聲朝他看著說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下三濫的技量,銀針刺骨,泉山設伏,還真是廢了不少心思,就那么迫切置我于死地。蔡?臉上肌肉不自然地抖了抖。

  他站直身,嘆著氣“可惜了,老爺子蠢吶,以為讓你制衡我就能扳回一局”他復又走近幾步,湊在耳邊低語“很快,就會有一處好戲”

  蔡攸說完陰狠狠失聲大笑,得意的擦身而過。

  很快就聽的正堂一陣喊叫,慌慌張張“不好了,老爺吐血暈了過去”

  蔡翛眉目一驚,直覺告訴他麻煩來了。

  他素來知曉自己的庶兄狠辣,沒想到他下手這么快,這么明目張膽。

  他隨著人群趕去,蔡京這個時候可不出事,萬一他倒了,別說自己的世子之位沒了著落,那先前的所作所為依著蔡攸心性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怎么回事,父親怎么忽然就變成這樣”看著眼前的人面色烏青,渾身抽搐,很明顯是中了毒。

  有客在場,數(shù)位同僚私語竊竊,蔡京所中之毒源于蔡?特地讓專人負責蔡京飲食里的蔥絲里浸染鉛汞,長期服用導致,蔡翛感受到渾身的血液寸寸冰涼,誰都知道當年他為了哄蔡京高興,對世子之位虎視眈眈,便請了汴梁第一廚,專門負責蔡京飲食里蔥絲的制作,連皇帝都覺奢靡。

  現(xiàn)在竟然因為這個導致蔡京一病不起,更是令人懷疑蔡翛居心不良,偏偏下毒之人已畏罪自盡,查不清緣由。

  他百口莫辯,而蔡京此刻竟正巧說不出話來,瘋了一般撕扯著被褥,脖子紅紫,悶哼如牛。

  周圍議論紛紛,皆是對他不利的言辭,尤其那位在蔡攸號脈跟前坐著的主客,怕是早就已經(jīng)安排好在此處煽風點火。

  “諸位,諸位請聽我一言,我兄長回來一趟發(fā)生這等事情,實在匪夷,萬望諸位大人不要妄加揣測,等水落石出自會清者自清”

  “哼,蔡學士擔心相爺身體,回府探望,還未弄清真相,就急著望自己兄長身上潑臟水,實在不齒,枉為人臣”那些夫子義正言辭,指責蔡京子孫不肖,竟出了這等丑事。

  一傳十,十傳百沸沸揚揚很快傳進官家耳朵。

  “,獵物入甕,算是沒辜負朕的期望”趙佶龍顏大悅,聽到這個消息他也咋舌,蔡攸這小子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么多年的確沒有看走眼,蟄伏數(shù)十載,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擊。

  “那陛下的意思?”

  “蔡翛為子不肖,按律當斬,念其父有功于社稷,特賜貶為賤籍”

  “可事情還未查清,這——”

  “查清又如何?”趙佶眼底深邃,很是篤定。

  “小的明白,這就去辦”

  不久后蔡京被勒令致仕的消息朝野皆知,其子蔡翛被剝削官籍,蔡攸清除所有障礙從龍圖閣大學士升為宣和殿節(jié)度使,一躍成為蔡氏宗主。

  “恭賀公子”季群笑逐顏開,“家主怎知相爺中毒一事必然會算到蔡翛頭上?僅僅憑借幾人的指摘萬一定不了罪被反咬一口豈不是殃及自身?”

  “三人成虎,何況人證物證樣樣齊全,最重要的其實是官家,真與不真有何要緊,只要官家想相信就足夠了”

  “蔡翛這些年與公子明爭暗斗,依附蔡京無非就是想取而代之,明眼人都知道,這次說出自他手也十之八九不會令人起疑”

  “何況,陛下本就在賭,賭我什么時候出手,自然推波助瀾”

  “公子好手段”

  他可是十年前就開始籌謀,起初還存有一絲仁慈,不愿趕盡殺絕,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殺,他不得不快刀斬亂麻,這樣才能阻止這幫幺麼小丑對謝梵梵不利。

  蔡攸踱步至謝梵梵屋外,原想敲門,手都伸出去卻是撲了個空,門從里面被反向推開,四目相對。他嘴角帶著笑,藏著深深的歉疚。支吾半天終于吐出一句“傷口可還疼得厲害?”

  謝梵梵見他眼神閃躲,聲音模糊,想起小時候被他從湖里打撈出來時也是這般,啞然失笑。

  “怎么了?笑什么”他以為自己那里做的不對,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謝梵梵拉著他的手,深深凝視著他。

  “笑這么多年恍如昨日,想起那個靦腆又冷傲的少年”謝梵梵眉毛一挑,笑意盈盈。

  “別傻站著,進來坐吧”她挽著他的手,為他沏了杯茶。

  “你還沒好,怎可亂動”他伸手奪過茶盞,直接將人橫抱在懷里輕手輕腳放上床。眼里滿滿的愛憐“念念,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么多苦”他摸了摸她的頭,卷起袖子看見她手臂上猙獰的傷疤一副痛心不已的樣子。

  “不打緊,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

  “答應我,以后不許做這種傻事,我寧可自己去死,也不許你這般”他微微有些怒氣。

  謝梵梵見他認認真真無半點戲謔,不敢反駁乖乖嗯了一聲。

  “居安,其實我一直有很多疑惑?”她懵懵注視著他。

  “你說?”

  “為什么我和母親會來到這里,母親又在哪里呢,還是否留在府中?如果按照之前兄長說的我是余將軍的女兒那豈不是罪臣之后,會不會連累到你”

  她抓著蔡攸的衣袖,神色著急聲音壓的越來越低,越來越?jīng)]了自信。

  她懂事的樣子格外讓人心疼,若是讓她知道當年的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她還會待他如初嗎?

  想到這蔡攸的心往下一沉,如同百丈懸崖瞬間落入深淵,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絕不能。

  “夫人她……她”蔡攸踟躇半天

  “娘怎么了?”謝梵梵簡直蔡攸始終未有下文,急壞了忍不住催促“快說呀”

  “你也知道蔡京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你母親自你走后郁郁寡歡也不得他歡心,漸漸被冷落,十年前就——”見他如此表情她大約猜到一二,濃密的睫毛上隱隱泛著淚光。

  “但是夫人走的時候很安詳,沒有吃什么苦,斯人已逝別太難過,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著不是嗎?”見謝梵梵沒什么回應,他知道她難過,但他亦知道只要扛過了這一陣,日后會幸福很多。

  “可以帶我去見見她嗎?”謝梵梵糯糯的請求讓人心疼的快融化了,蔡攸輕輕摸著她柔軟烏黑的發(fā)絲溫聲答應。

  他連夜派人做了個墓地,弄了一塊舊碑石立在一片桃園中,連土也請專業(yè)的人做舊。

  “少爺真是為了少夫人花盡心思”季群唏噓不已。

  “她值得”蔡攸只說了這三個字,用盡一生也只為這三個字。謝梵梵拜謁時并無起疑,才讓蔡攸心里的石頭好不容易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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