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場最東邊是李國新的家。李國新是個斯文人,說話做事都很溫和,有條不紊的。李國新是個篾匠,會編織許多竹制品,像籃子,簸箕,籠子,竹席,罩籬等等都手到擒來,做的十分精致實用。他家的東頭有好幾畝蘋果園,每年蘋果成熟后,他把蘋果采摘回來放家賣,有的拿現(xiàn)金買,有的拿糧食換。拿糧食換的要占大多數(shù),那個時候錢十分的緊缺,也特別難掙,人們情愿多出點小麥和大米也不愿拿現(xiàn)金,所以一季下來他家要積攢很多拿蘋果換來的糧食。小時候拿小麥換蘋果吃,那個脆口酸甜,現(xiàn)在再也吃不到那個味和喜悅了。李國新還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還經(jīng)常走家串戶的宣傳和勸說信教,只是他的信仰還是缺乏理論和科學(xué),他的說辭偏向于荒誕和無知,在他眼里的神和主是萬能的,人們只要信仰禱告了就可以祛除百病,不勞而獲吃喝無憂等等,細思這些言論荒誕幼稚至極,但是他卻十分認真用心,深信不疑親力親為的勸說講解,當(dāng)然沉迷于此的并非他一人,本村里也大有人在,我清楚的記得母親有段時間也稀里糊涂的跟著一塊學(xué)習(xí)禱告,過了那個勁頭又覺得荒誕無聊就慢慢沒了興趣,也不了了之了。李國新夫婦老年時都疾病纏身,老兩口都臥床不起多年被病魔折騰的不成人樣,直到最后撒手人寰。
我二伯家也在老屋場還是老屋場頭一家,路口有顆巨大的核桃樹,夏天在樹下乘蔭納涼十分的受用。二伯家也是兒女眾多我有四個堂姐一個堂哥。二伯是個勤勞樸實的人,說話嗓音洪亮,喜歡抽旱煙袋,一桿銅煙袋鍋,锃锃發(fā)亮總是隨身攜帶,在地里干活或者去哪里玩都不忘帶著他的煙袋,閑余或者休息時裝上一袋煙美美抽上幾口,煙葉也是自己親自種植的,收割曬干,揉碎然后拌上少許的白酒和香油,這樣抽起來有股特別的香味,煙的勁道也十足。這是買的紙煙所沒有的。
從老屋場過去就是我家,我家后背就是埡子哪里也有兩戶人家。我的父母親也是地道的農(nóng)民,十分的忠厚老實。父親沒有上多少學(xué),也識不了幾個字。有著一膀子力氣和干勁,那時候家里很窮在父親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大伯離家去遠處做了上門女婿,走時準(zhǔn)備帶著父親,可父親不愿意去堅持要留在這里。父親從小就十分勤快能吃苦,沒有依靠就自力更生,自己娶妻,蓋房成家立業(yè)。用勤勞的雙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在父親的人生信條里就兩個字,勤勞。父親說只要你勤快你總會得到你想要的。為了謀生父親也是樣樣精通,瓦匠,木匠,篾匠,搞建筑,什么都能干,就是靠著這勤勞的雙手父親從一窮二白到成家立業(yè)到養(yǎng)育了我和姐姐。時至今日父親和母親還是本色不變,依然在田間地頭辛苦勞作。她們說農(nóng)民就是莊稼人,莊稼人就要種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要好吃懶做,坐享其成,只要身體健康就要一直干下去。父親那樣說也那樣做,他也教育我做人也要那樣踏踏實實,不要好高騖遠,就是做農(nóng)民也要當(dāng)一個合格的農(nóng)民。
我的隔壁是吳國全家,吳國全是個有知識的人,寫的一手好字。每到春節(jié)大家都拿著紅紙去他家請他寫春聯(lián),他也喜歡助人為樂,總是認真寫好每副對聯(lián),大家給他起個外號叫做秀才。我清楚記得那時候他家較早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那時候電視還用的是天線接收頻道,夏天每到晚上他就把電視搬到門前,調(diào)好臺然后左鄰右舍的大人小孩吃完飯都趕來聚在一起看電視,第一次看《神雕俠侶》,《雪花神劍》這些武俠劇,看的人心潮彭拜激動不已。大人小孩都沉迷其中,看的津津有味也忘了白天在地里干活的勞累,一塊看一塊討論,第二天茶余飯后田間地頭還要討論著劇情和人物,那種熱情和勁頭真的是讓人回味無窮?,F(xiàn)在電視早已是彩色得了,電視機也越來越大越來越薄,電視頻道和節(jié)目也越來越多五花八門,可人們再也沒有了那份熱情和想看的欲望了。即時再精彩也是獨自居家自我欣賞沒有那種歡樂一堂其樂融融的狀況了。
我們家的對面就是樅樹林墳園和梅家坡。樅樹林里埋葬了許多先輩,說那是塊風(fēng)水之地,哪里祖上還出過秀才和做官的。梅家坡名字的由來源于哪里以前住了戶梅姓人家叫梅光前所以大家習(xí)慣性把哪里稱作梅家坡,后來哪里都被修整為梯田劃作上等土地,分到每家每戶。再過去小溝,路上坪,石家墳山,九道坎。這里要說的是石家墳山,聽父輩們說這里原來是有個姓石的人給姓余的地主常年干活,由于姓石的踏實肯干深的余家地主的喜歡,便在這里給他成了家,他死后就葬在這里,于是把那個地方就稱為石家墳山。至于九道坎也有它的來頭,原來這里是條大水溝,解放后大生產(chǎn)到處興修水利,于是從各地調(diào)來勞動力把這個大水溝修成了九道大梯田,這里成了良田于是把這叫做九道坎。
外砭,袁家,大房,陳家墳園似乎每個名稱都有由來,這里的一切都是日積月累,潛移默化慢慢約定成俗而形成的。如今這些在新時代正被慢慢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