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郊區(qū),綠野林自然區(qū)。
咻…
輕音,近乎無息的子彈。
只是這片林子里躲著的可不是乖乖聽話的兔子,而是可以噬人的怪物!
所以,身影一閃,空了。
“京極勝,投降吧,我們已經(jīng)封鎖了整片山林,你無路可逃了!”
不語不應。
巨石陰影之下,一個男人。
碎衣、爛鞋,隱約看出些西裝白領的影子,但發(fā)成雞窩,眼滿血絲,一身的泥濘、摩擦的傷痕、槍擊的血跡,面容扭曲著吐出口中帶著皮肉血渣的老鼠毛。
此時的京極勝絕對比乞丐更像乞丐!
——
“叮咚…”
門鈴。
‘又是推銷的嗎?’
少婦,京極美優(yōu)子歲有三十,模樣上佳,不說百年難見的美人,但也是有著幾分的端莊嫻雅。
解下圍裙,打發(fā)繞在身邊的女兒。
玄關開門。
咔噠…、哐!
門銷剛動,一腳踹出,下一刻就是軍服鋼盔的士兵躋身。
“進擊!”
一手揮出,數(shù)人前行,至于地上躺著還在頭蒙的女人,冰冷剛硬的槍孔已經(jīng)頂上她的額頭。
“你、你們是什么人?!”
驚懼、困惑,但轉(zhuǎn)瞬被屋內(nèi)傳出的女孩哭喊打斷。
“不要,不要傷害她!”
母性的意志無懼死亡的威脅,她全然忘記面前的槍械,掙扎著就要起身沖向內(nèi)屋。
嘭!
“啊?。。?!”
沒有猶豫的一槍,纖白美腿已然鮮血如注,京極美優(yōu)子也是不做意外的凄厲慘叫。
“媽嗚哇…媽媽!嗚嗚……”
到地血流的媽媽,兇神惡煞的“叔叔”,京極憐被士兵粗暴架著,幼小的骨骼被鎖的生疼。
“不要!請、請傷害小憐,你們要什么,我都給!我都給!”
只是普通的婦人,京極美優(yōu)子平靜的生活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完全破碎。
槍械、士兵,哭泣、痛苦……
她完全沒準備,但她必須要應對!
皺眉,揮手。
京極憐被放下,哭喊著跑向母親,然后被緊緊護在懷里。
“京極勝在哪?”
冰冷,不顯絲毫溫度。
“阿、阿勝?你們、你們找他干什么?!”
“間諜,叛國罪,這是逮捕令?!?p> 一張紙,幾行字,三個章。
失血,心神動蕩,京極美優(yōu)子覺得天都在轉(zhuǎn)。
“不!這不可能,勝不可能是間諜的,你們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嘩啦!
鋼槍上提,瞬間抵上京極憐。
“十秒,不說,她死?!?p> “不要!不要!我說,我說,勝、京極勝說去見個朋友!”
血污、散發(fā)、泥汗,端莊的少婦已然是瘋婆子模樣,但她更堅強更堅定,只身頂上槍口,女兒轉(zhuǎn)到身后護得更嚴。
“什么朋友?在哪見?”
沒理會對方無用的舉動,冷酷的問詢一針見血。
“不,我不知道,京極勝他,他沒給我說!”
“既然不知道就沒用了,死吧?!?p> 依舊平靜,依舊果決。
食指勾動,頂針撞擊,火花、爆燃、積聚、動能推出。
“啊?。?!”
不是槍前的京極美優(yōu)子,而是京極憐。
媽媽、死亡、恐懼……
極致的壓迫,弦斷了。
一瞬間,視線光明;一瞬間,空冥波動。
呲!
鋼槍斷,子彈碎,虛無之刃劃過臉頰,一線殷紅,淡淡蜿蜒。
咔噠!
拔槍、上膛、舉欲射。
“菊川剛隊長!”
眼疾手快,指作插銷,高木義成瞬間將對方即將彎勾的手指抵住。
“高木義成!以下犯上,你想死!”
菊川剛怒吼,高木義成不驚不懼。
“隊長,織田研究員命令:所有異人必須活著帶回!”
“你!”
所以的冰冷,所有的平靜,隨著京極憐忽如其來一記“空斬”,剎那間就成了菊川剛灼灼焚天的怒火。
“怪物!怪物都該死!所有的怪物都.該.死…”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那種心緒驟變的憤怒;那種無窮無盡的憎恨;
菊川剛顯然不是為臉上那一條小小的血痕上頭,而是更加久遠,卻死死烙印在心中的恐懼!
只是他最終沒再出手。
不光是懾于“織田研究員的命令”,也是因為他知道落到那里,這些“怪物”將會比死亡更加凄慘。
菊川剛很樂意看到這種凄慘。
看著隊長恢復理智,高木義成也不做多余說話,打開隨身醫(yī)療箱,取出清澄的針劑。
“不要!不要傷害小憐,她、她還只是個孩子!”
哭喊、懇求,京極美優(yōu)子緊抱著覺醒爆發(fā)后直接昏迷的女兒,顧不得腿上的傷痛,掙扎著向后挪蹭。
嘭!
不是槍聲,只是京極美優(yōu)子身后的士兵用槍托砸暈了她。
“哼,“怪物”的孩子可不是孩子?!?p> 無情的評論,菊川剛給士兵一個贊許,卻對著高木義成一道鄙夷:
“A型藥劑?能昏迷大象卻不造成任何損傷,真不知道死亡部隊為什么也要替怪物考慮?!?p> 不聽不聽,蛤蟆念經(jīng)。
高木義成眼明手穩(wěn),模好京極憐十分纖細的脖頸,一針扎進動脈。
“將她們帶去對面樓,關好。”
菊川剛下令,三個士兵隨行。
……
京極勝,先天異人。
生于九州島,世代為漁,幼有奇遇,偶得武道修行技法,以之強身而未武,后經(jīng)大學入東京。學業(yè)畢,有賞識者鈴木成十,引之為家族公司新晉。
與夏庭音一樣,京極勝擁有異常而不顯露、不使用,且不同于僅因為女子心性才選擇隱藏自己的夏庭音
作為有商業(yè)大佬賞識、以經(jīng)濟角度認知世界的高級知識分子,京極勝更加深刻的明白:現(xiàn)在是屬于普通人的時代!
異人的力量,異人的身份。
除了不容易生病,除了更有精力去熬夜工作,他并不認可其他的價值。
所以京極勝很心安理得將自己當作一個精通了空手道的“普通”白領。
……
嘟嘟…
來電提示,“夏庭音?”
晚稻田大學,京極勝早一屆,夏庭音晚一屆,一個學金融管理,一個學習計算機軟件,但同為隱藏的異常人類,同在空手道部,京極勝更是曾經(jīng)的部長。
所以兩人認識,校園關系極好。
夏庭音曾以學妹身份向京極勝表白,被拒絕也只是各自安好,畢業(yè)后少有聯(lián)系。
直到今天。
一間客居旅館,槍傷血痕,衣發(fā)凌亂。
雖然有骨甲護身,但亂槍之中,尤其是最后有狙擊實彈直抵胸口。
夏庭音很感謝“靈骨”之靈,原始野獸般的恐怖本能讓她逃過那一劫。
而后隱于暗巷,躲過搜查,在旅店老板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夏庭音從外墻攀爬進一間暫時無人居住的房間。
如同暗處舔舐傷口的野狗,她迷茫無助,不知道該去哪,不知道該找誰。
父母?親人?
無用,還會連累他們。
閨蜜?男票?
“孤獨者”自稱的夏庭音從沒有那種東西。
不對!曾經(jīng)有一個!
她想過跟他搭伙,被拒絕了,但他也是異人,他比自己強,他最有可能接受自己現(xiàn)在這種難以置信的處境——
京極勝?。?!
“先、嗚嗚…先輩,我是夏庭音,嗚嗚吭…”
抽泣、哽咽。
害怕被發(fā)現(xiàn),她甚至不敢大聲哭出心中的悲凄。
“庭音?”
京極勝所認識少有的同類,她是個孤僻但驕傲的女孩,曾經(jīng)也是在自己的心里有過不一樣的地位。
但最終他選著相忘,以至于很久沒跟電話那頭姑娘有過聯(lián)系了。
“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聽著悲切的聲音,京極勝不用想也知道對方聯(lián)系自己是有了難處。
“我、咳嗚…我不知道,嗚嗚…,有人要殺我,他們、嗚嗚咽…他們有槍,我不知道他們、咳嗚…是誰嗚嗚……”
斷斷續(xù)續(xù),聲音嘶啞,言語毫不掩飾著近乎崩潰的精神狀態(tài)。
但事情說的明了,京極勝知道了她那出事的,現(xiàn)在處境很危險,自己過去也會有危險。
“你在哪?我去找你?!?p> 一兩秒的沉默,京極勝有了決斷,不光是曾經(jīng)的情誼,更是出于現(xiàn)實對自己有利一面的考量。
近三個月,鈴木財團有收集到很多異常的消息,那或許也會波及到自己,京極勝覺得自己有必要多做了解,以便于日后應對。
夏庭音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但她愿意、也只能相信這個曾經(jīng)愛慕過的學長是要救自己,而不是出賣。
“在…”
……
去見一個大學的朋友。
這是京極勝給妻子京極美優(yōu)子的理由,京極美優(yōu)子也相信丈夫不會背叛自己。
兩個小時的路程,一間不怎么知名的小旅館,京極勝定號開房。
開門進屋。
一聲呼喊,是臥室床下有些許動靜。
“先…先輩,嗚哇……”
真切聽到深埋記憶的聲音,夏庭音再也繃不住心中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