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家回來后,柳湘蓮早早就睡了。次日起床開門,又見香菱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門外階下,且備好了洗漱用的清水。
柳湘蓮無奈一笑:“不是說過了,我自己會(huì)打水,不需要你做丫鬟?!?p> 香菱活潑笑道:“今天可是端午,不能從井里打水的!”
端午風(fēng)俗之一,不在當(dāng)日取用井水,而是提前備好,俗稱“避井毒”。
“好吧,謝謝?!?p> 洗漱過后,柳湘蓮自去晨練,香菱則去準(zhǔn)備早餐。
因內(nèi)宅有了“女眷”,柳三如今并不和柳湘蓮一起吃飯,今天過節(jié)自是不同。
除了早餐,桌上擺著幾盤新鮮出鍋的三角粽子,小巧精致。柳三已經(jīng)吃掉不知幾個(gè),仍不住口,邊吃贊嘆:“香菱姑娘真是心靈手巧,這又是蜜棗又是臘肉又是豆沙,還有蓮子、火腿、板栗……花樣兒可真多,老頭子都數(shù)不清了!家里到底得有個(gè)女人,以前過的那叫什么日子!簡直豬狗不如??!”
香菱滿臉紅霞,擺手謙遜:“沒什么啦!很簡單的!就是多買幾樣餡料嘛!”
“你還有臉抱怨!”柳湘蓮鄙視的瞥了眼柳三,“是哪個(gè)不開竅的將下人都打發(fā)走的?你是自作孽!可憐我這些年過的才叫慘,能在你手下活到今天實(shí)屬僥幸?!?p> 柳三瞪他,不服氣道:“還不是你不爭氣?不打發(fā)走難道把你養(yǎng)成個(gè)廢物?將來我走了誰管你?餓死街頭不成!”
說罷吃口粽子,直接咬掉一半,又道:“況且人多了你知道哪個(gè)是好的哪個(gè)是壞的?萬一那邊動(dòng)了斬草除根的心思,還能千日防賊?散了干凈!”
柳湘蓮只是隨口說說,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并不安全,家中人越少越不容易被鉆空子,改口道:“好了,您老最英明!香菱來了,您老的好日子也來了?!?p> 香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不敢插嘴。
飯后讀了會(huì)兒書,又教了香菱幾個(gè)大字,柳湘蓮便對她道:“我有事兒出去,午飯不用等我,晚飯?jiān)蹅円黄鸪??!?p> 香菱望著他略有不舍,大過節(jié)的怎么出去呢?
“哦?!编狡鸱勰坌∽靸罕磉_(dá)不滿,終究沒說什么。
柳湘蓮今天的任務(wù)挺重的,得先去秦家送份節(jié)禮。雖然昨日剛?cè)ミ^,但一碼事是一碼事,現(xiàn)在的目標(biāo)是混個(gè)臉熟,混成“世交”。
柳湘蓮縱馬飛馳,很快到了秦家,拜見之后稍作寒暄便告辭。
欲速則不達(dá),斷不能讓秦老頭察覺到自己的意圖。
秦業(yè)當(dāng)然要對金主說幾句客氣話:“賢侄何不在家里用飯?”
柳湘蓮?fù)裰x:“世伯見諒,小侄還要去榮府拜見外祖母,不便多留,改日再來拜訪。”
一聽榮府,秦業(yè)立馬來了精神,他與賈政相熟,關(guān)系不錯(cuò),而且最近又起了別樣心思,忙問道:“二郎說的可榮國公府?”
“正是。榮府史老太君乃是先母的嫡母?!绷嫔徆Ь凑f道。
“二郎竟是榮國公外孫?”
秦業(yè)驚訝不已,渾濁老眼明顯明亮幾分,對柳湘蓮刮目相看。
同樣是國公府,理國公柳家如何能與一門兩國公的賈家相比?柳二郎竟然兼有兩家身份,這……前途可期呀!
但秦業(yè)很快又暗自搖頭,畢竟不是嫡孫,庶出的孫輩,又沒父母照管,倘若自己不爭氣,什么都改變不了。
離開秦家后,柳湘蓮趕到榮國府。
見柳湘蓮只隔了一日就主動(dòng)登門拜訪,賈母很高興,命人備下幾樣精致點(diǎn)心給他吃。
陪著老太太聊了會(huì)兒天,說了些哄人的話,喜的老太太合不攏嘴。
很快他又告辭離去,自己是外人,大過節(jié)的不便久留,容易惹人生厭。
這次沒能見到諸位妹妹,倒是認(rèn)識(shí)了賈母的丫頭鴛鴦。此女心思玲瓏,是賈母片刻離不得的貼心小棉襖,照料的非常周到。
她的壯舉是當(dāng)眾拒絕了賈赦逼婚:“我這一輩子莫說是‘寶玉’,便是‘寶金’‘寶銀’‘寶天王’‘寶皇帝’,橫豎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從命!”
從賈母院出來后又繞到了梨香院。
因急著赴馮紫英之約,薛蟠早等得不耐煩了,如灶頭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
留下節(jié)禮后便可離去,偏偏薛姨媽竟又出來見柳湘蓮,迭聲感謝昨日對薛蟠的救命之恩。
因這件事,她對柳湘蓮的看法大為改觀,連夸“好孩子”,只恨不是自己生的。
原是要禁足薛蟠的,聽說柳湘蓮?fù)ジ把?,她就放了心,許他出去,千叮萬囑不可再惹禍,遇事兒多聽二郎的。
薛蟠早煩了,連聲催促快走,時(shí)間已近正午,薛姨媽終于放行。
兩人騎馬出發(fā),直奔馮家。
……
神武將軍府。
馮紫英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
柳、薛二人來到時(shí),早有候在門前的小廝報(bào)了進(jìn)去。
馮紫英笑呵呵疾步出來迎接,親切執(zhí)手引路,三人寒暄著走進(jìn)客廳。
房間內(nèi)已有兩位年輕公子在座,錦衣華服,儀表不俗。
蔣玉菡也在,自然是馮紫英邀請來的,他現(xiàn)在仍借住柳家。
場間還有一位錦香院的姑娘,喚作云兒,年芳十八,俏麗可人,嬌嬈嫵媚。
另有數(shù)個(gè)奏樂的坐在房間角落里。
馮紫英先作了介紹,兩位公子身份不凡——白衣者是樂安公主之子衛(wèi)若蘭,紫衣者是永忠王世子陳也俊,俱是儀表堂堂,風(fēng)采出眾。
柳湘蓮聽了暗驚,恐怕馮紫英是把他相熟之人中身份最貴重者拉來作陪。
不過一面之緣,他竟如此看重自己?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禁暗生警惕。
諸人相互見禮,各自落座,先吃了茶。
馮紫英談笑風(fēng)生,笑說道:“昨日若非二郎出手相助,我還不知要被裘倫那廝怎么折辱呢!所以今天這宴是特意為二郎所設(shè),聊表感激之情?!?p> 柳湘蓮忙謙讓道:“舉手之勞,馮兄何必掛懷?倒顯得見外了?!?p> 想起昨日受辱的慘痛,薛蟠滿臉不忿,拍桌叫嚷:“姓裘的欺人太甚,定要叫他好看!”
陳、衛(wèi)二人不知詳情,忙追問究竟。
馮紫英也不遮掩,將昨日的事簡略說了,自然省去薛蟠闖禍的情節(jié),只談裘倫以多欺寡,肆意折辱他,幸得柳二郎出手解圍。說完后大贊柳二郎武藝了得,以一敵十不在話下,有猛將之姿!
眾人聽了欽佩有加,贊嘆不止,將柳湘蓮視作梁山好漢一般的人物,紛紛痛斥姓裘的行事卑鄙,不當(dāng)人子,早晚橫死街頭。
大家嬉笑怒罵一陣,馮紫英命人擺上席面。
不多時(shí),珍饈滿席,海陸兼?zhèn)?,佳釀羅列,芬芳襲人。
大家閑談漫飲,觥籌交錯(cuò),幾杯過后,酒意上頭,氛圍活躍起來。
薛蟠性好飲酒,然而酒量不濟(jì),三杯下肚便有些熏熏然,不覺忘情,拉著云兒的纖手,嬉皮笑臉道:“云姐兒,你唱個(gè)新鮮曲子給我聽,我吃一壇,如何?”
云兒試了幾下掙脫不得,只得應(yīng)了,拿起琵琶,筍指撥弦,檀口輕張,唱道:
“兩個(gè)冤家,都難丟下,想著你來又記掛著他。兩個(gè)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訂在荼蘼架,一個(gè)偷情,一個(gè)尋拿。拿住了三曹對案,我也無回話?!?p> 聲音婉轉(zhuǎn)動(dòng)聽,柔情繾綣如蜜,曲文更是勾人心火,撩人欲念。
唱畢,云兒妖嬈一笑,媚氣橫生:“說話要算數(shù),快喝一壇子罷?!?p> 薛蟠聽了直搖頭,嘖嘖兩聲,十分嫌棄:“莫說一壇,一杯也不值!你這曲兒比琪官唱的可差遠(yuǎn)了!”
“對啊!怎么忘了這事兒!”
眾人這才想起,說到唱曲還要看琪官呀。于是目光熱切的看他,起哄要他唱。
蔣玉菡笑著應(yīng)了,清了清嗓子,也不唱那些風(fēng)花雪月,來了一段虞姬的唱詞: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我這里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適聽得眾兵丁閑散議論,口口聲聲露出了離散之情?!?p> 唱罷,眾人高聲喝彩,竟都看過《霸王別姬》,紛紛稱贊蔣玉菡虞姬扮的好。
如今蔣玉菡已經(jīng)成了枕云班的臺(tái)柱子,名聲在外,人稱“蔣虞姬”。
眾人說笑一陣,馮紫英笑說道:“端午佳節(jié),群賢相聚,有酒豈能無令?若只是狂飲濫醉,與老牛蠢驢何異?不如我先喝一大海(大酒杯),發(fā)一新令,敢不遵者,連罰十大海,逐出席外與人斟酒?!?p> 眾人聽了皆說有理,薛蟠勁頭兒最盛,拍桌催促:“快喝!快發(fā)令!”
馮紫英站起,身姿挺拔,端起海來一氣飲干,豪情滿懷,說道:“這新令么,就說‘悲、愁、喜、樂’四字,且要說出‘男兒’來,還要注明這四字原故。說完了,飲門杯。酒面要唱一個(gè)新鮮時(shí)樣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風(fēng)一樣?xùn)|西,或古詩、舊對、《四書》《五經(jīng)》成語。”
?。ㄩT杯:放在各人面前的酒杯。
酒面:斟滿一杯酒,不飲,先行酒令,叫酒面。
酒底:每行完一個(gè)酒令時(shí),飲干一杯酒,叫“酒底”。
席上生風(fēng):借酒席上的食品或裝飾等現(xiàn)成東西,說一句與此有關(guān)的古詩或古文。)
眾人拍手道妙,唯獨(dú)薛蟠急慌慌站起來擺手阻攔:“我不來,別算我。玩的這么雅,分明是捉弄我呢!”
眾人笑而不語的看著他,云兒站起來推他坐下,笑道:“怕什么?虧你還天天吃酒呢,難道連我也不如!說得上便罷,說不上也不過罰幾杯,難道就醉死了?你如今一亂令,倒喝十大海,下去斟酒不成?”
“云兒說的好!可把某些人比下去了!羞不羞呀!”
馮紫英拍手大笑,其他人亦笑。
眾意難違,薛蟠無法,只得嘆氣坐下,垂頭喪氣失了精氣神兒。
待眾人安靜下來,便聽馮紫英開始行令,說道:
“男兒悲,報(bào)國無門淚空垂。
男兒愁,兩鬢斑斑未封侯。
男兒喜,橫掃丑虜稱無敵。
男兒樂,志同道合兄弟多?!?p> 說的有些壓抑,似有所指,眾人面上皆無笑容。
馮紫英自己笑了笑,端起酒來道:“就唱個(gè)小曲兒吧?!?p> “你是個(gè)可人,你是個(gè)多情,你是個(gè)刁鉆古怪鬼靈精,你是個(gè)神仙也不靈。我說的話兒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細(xì)打聽,才知道我疼你不疼!”
風(fēng)格驟然一轉(zhuǎn),令人愕然,眾人齊聲給他喝彩。
馮紫英飲了門杯,夾起一筷雞肉,說道:“【雞】聲茅店月?!?p> 下面輪到衛(wèi)若蘭,只見他站起說道:
“男兒悲,佳人拒我百千回。
男兒愁,無家可歸宿街頭。
男兒喜,比翼雙飛交杯酒。
男兒樂,夜夜新娘色傾國?!?p> 馮紫英指他大笑:“‘夜夜新娘’且罷了,你還要‘色傾國’,真是好大胃口!”
“無妨,夢里都有。”衛(wèi)若蘭笑道,端起酒來,唱道:
“漫揾英雄淚,相離處士家。謝慈悲,剃度在蓮臺(tái)下。沒緣法,轉(zhuǎn)眼分離乍。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那里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p> 鏗鏘頓挫,韻律極妙,眾人亦贊。
唱完后衛(wèi)若蘭飲了門杯,指著瓶中插花說道:“【荷】葉荷花香旎旎。”
之后是陳也俊、蔣玉菡,再之后是云兒。
只見她款款站起,身量苗條,前凸后翹一覽無余,玉指輕攏鬢發(fā),檀口輕張,柔聲說道:
“男兒悲,金銀散盡媽媽催?!?p> 薛蟠聽了眼睛大睜,氣呼呼抱不平:“沒錢的臭窮酸也敢嫖?云兒莫愁,有薛大爺在,你怕什么!”
云兒被打斷,只能無奈停下。
馮紫英斥道:“別混鬧,再敢亂說罰你!”
待薛蟠安靜了,云兒方才繼續(xù)說道:
“男兒愁,柴米油鹽錢不夠。”
薛蟠此時(shí)已醉,渾然忘情,拍手大笑:“果然是個(gè)窮酸!不理他也罷!前兒我見了你媽,還吩咐她不叫你隨便接客呢!”
眾人忍無可忍,變色喝道:“再敢多言,罰酒十海!”
薛蟠唬的忙打了自己一個(gè)嘴巴子,連聲道:“不敢了!再也不說了?!?p> 云兒面色不變,緩緩道:
“男兒喜,情投意合結(jié)連理。
男兒樂,升官進(jìn)爵蟒袍得?!?p> 說完,甜甜膩膩的唱道:
“荳蔻開花三月三,一個(gè)蟲兒往里鉆。鉆了半日不得進(jìn)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么鉆?”
唱畢,飲了門杯,纖指一指果盤:“【果脯】隨分列,不減到家味?!?p> 薛蟠半醉,忘乎所以,拿筷子亂敲酒杯。
眾人皺眉,馮紫英催他道:“醒醒!該你了!”
“該我了?”薛蟠甩甩腦袋,把眼一瞪,環(huán)顧一周,數(shù)了數(shù)的確該他了,站起來一叉腰,大叫道:“聽好了!我可要說了:男兒悲——”
“悲”了半日不見說底下的,倒把臉憋成了猴屁股。
馮紫英笑道:“悲什么?快說來?!?p> 薛蟠登時(shí)急的眼睛鈴鐺一般,瞪了半日,才說道:“男兒悲——”
又咳嗽了兩聲,總算憋出來了:“男兒悲,娶個(gè)老婆丑似鬼!”
說完得意四顧。
眾人拍手而笑,馮紫英指他笑問:“說你自己的吧?”
薛蟠本就醉了,哪里聽得了這話?大為羞惱:“放屁!薛爺我怎么也得找個(gè)云兒這樣的!”
說著扯著云兒要她答應(yīng)嫁他,還說立馬要領(lǐng)回家去見他媽。
看他混賬丑態(tài),眾人笑的彎腰拍腿,云兒也拍打他,讓他快說。
憑著殘存理智,薛蟠終于停手,得勝似的瞪了瞪眼,又說道:“男兒愁——”
“愁”了半晌又不言語了,愁眉苦臉,抓耳撓腮。
馮紫英笑問:“到底怎么愁?莫不是抓耳撓腮猴子愁?”
薛蟠不應(yīng),苦思不已,忽然眼睛一亮,想出一句,叫道:
“老婆偷人翻墻頭!”
眾人呵呵而笑:“只聽說漢子翻墻的,你家丑老婆倒是厲害?!?p> 薛蟠兀自不服,挺胸道:“漢子能翻,老婆翻不得?云兒,你能不能翻?”
云兒撒嬌似的瞪他一眼,也不答話,風(fēng)情橫溢。
薛蟠骨頭又酥了幾分,更暈頭暈?zāi)X了。
眾人不與他這呆子計(jì)較,催促道:“莫說廢話了,快繼續(xù)說你的罷!”
見他為難,云兒坐在旁邊,便道:“下兩句我替你說罷。”
豈料薛呆子毫不領(lǐng)情,反瞪她一眼,斥道:“胡說!真當(dāng)我就沒好的了!聽我說:
男兒喜,鑿壁偷光沒人起。”
“喲!了不得呀!”眾人面面相覷,都覺詫異,竟然會(huì)用典故了,完全不是薛呆子的風(fēng)格。便問:“這句倒是壓韻,又有典故,只是不通呀?!?p> 薛蟠冷哼一聲,鄙棄的看著眾人,說道:“怎么不通?墻都砸了,家伙什兒都偷光了,主人家也沒人起來看看,小賊還能不歡喜?”
敢情“鑿壁偷光”是這個(gè)意思!眾人不與他辯這歪理,催他快說底下的。
這次薛蟠沒有猶豫,說道:“男兒樂,云兒答應(yīng)做老婆!”
眾人紛紛搖頭,馮紫英只想趕緊越過他,便催促:“行行行,你快把曲子唱了罷?!?p> 薛蟠咳嗽一聲,開口便唱:“一只老鼠吱~吱~吱~”
眾人聽得都怔了,忙問:“這是個(gè)什么曲兒?怎么不曾聽過?”
薛蟠也不理會(huì),繼續(xù)搖頭晃腦唱道:“兩頭小貓喵~喵~喵~”
眾人明白過來,這哪兒是什么曲子,就是在胡謅嘛!知他無此才能,都道:“罷了罷了,快住口罷!”
薛蟠腦袋一歪,蠻不在乎:“愛聽不聽!這是新鮮曲兒,叫作吱吱喵。你們要懶待聽,連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p> 眾人不忍耳朵再受折磨,都說道:“免了!免了!快別耽誤別人了。”
說是免了酒,薛蟠卻自斟自飲起來,喝的更多了,暈陶陶的,想對云兒動(dòng)手動(dòng)腳都抓不準(zhǔn)。
轉(zhuǎn)了一圈,終于輪到柳湘蓮。
他站了起來,睥睨四顧,面冷目利,眾人為之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