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你……有沒有……”

　　我出的起，開個價吧。”一個臟字都不吐，偏偏她說出的話極盡侮辱之能事。

　　馮丹曉在外面一向被人捧習(xí)慣了，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揚起手臂就想要朝著葉清宜扇過去。

　　葉清宜不偏不倚的就站在那里，連閃躲的意思都沒有。

　　“住手！”疾馳而來的車?yán)?，傳來一陣怒吼?p>　　馮丹曉看到他來了，連忙收了手，并且試圖將自己擺在無辜受害者的位置，想要去拉扯他的手臂，“墨遲，葉清宜她……”

　　“啪！”

　　回應(yīng)她的是，楚墨遲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就把馮丹曉給打懵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趕來的楚墨遲，“墨遲，你……打我？”

　　她捂著臉，憤慨的指著葉清宜，“你該打的人，難道不是她嗎？她剛才羞辱我！說我是陪睡的??！”

　　“滾！”楚墨遲面無表情的說道。

　　馮丹曉如今已經(jīng)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她不明白前兩天還對自己聞聲軟語的男人，怎么忽然之間就跟變了個人一樣，眼淚頓時就跟失控的水龍頭一樣的流瀉了下來。

　　葉清宜看著眼前的鬧劇，輕笑出聲，“我現(xiàn)在要扮演的角色是不是惡毒原配？”

　　她都不知道自己和楚墨遲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放在幾個月前，葉清宜就是做夢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她還要再一次的面臨這種狗血的場面，這種……兩女爭一男的鬧劇。

　　楚墨遲，你瞧，你多有本事，你把葉清宜變成了她最不屑最不想最不愿變成的那一類女人。

　　楚墨遲：“清宜，你聽我……”

　　葉清宜扯了扯嘴角，“聽你解釋是吧？來，解釋吧?！彼粫癍偓巹±锏哪切┡怂频?，明明想知道，卻偏偏捂著耳朵口中喊著“我不聽，我不聽?！?p>　　她聽，什么話都能聽，只要他肯講，她就聽，從頭到尾的聽，絕不打斷的聽。

　　然而她的配合，換來的只有楚墨遲越加復(fù)雜的目光。

　　而被挨了一巴掌，被楚墨遲徹底忽視在一旁的馮曉彤淚眼滂沱的看著他，“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怎么可以這么對她？

　　楚墨遲也想要大聲的向老天爺只問一句，為什么要給他開這樣的玩笑！

　　可是，不會有答案。

　　有些事情或許還有余力跟天相搏，而有些事情，比如疾病，讓人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榜T曉彤，你破壞了規(guī)矩?！彼训浑p多情的桃花眸子里面找不到任何的柔情，“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規(guī)矩？”馮曉彤低聲重復(fù)了一句，下一秒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我知道錯了，墨遲……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我保證，保證絕對不會再鬧到她面前，我保證……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不要分手！”

　　楚墨遲扯開她的抱著自己的手臂，“馮小姐說笑了，我們之間，什么時候交往過？”

　　馮曉彤后退一步，臉上還掛著淚痕，面色蒼白的看著他。

　　楚墨遲理了理袖口被她拽住的褶皺，嘴角扯出雅痞的弧度，“聽話，以后，不要亂說話，免得，給自己增添麻煩?！?p>　　馮丹曉緊緊的看著他，似乎是想要從他的神情中看出玩笑的成分，但是……

　　沒有。

　　一點都沒有。

　　他的舍棄，跟舍棄路邊的小貓小狗一樣，沒有任何的猶豫。

　　“你……有沒有……”

　　楚墨遲嘴角的弧度不變，明明是帶著笑的，但是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沒有?！?p>　　他這輩子的情之所鐘，愛之所屬，早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定下了。

　　“你這個騙子！你會遭報應(yīng)的，楚墨遲你會遭報應(yīng)的！”馮曉彤指著他，紅著眼睛，惡狠狠的詛咒道：“你會遭報應(yīng)的！”

　　報應(yīng)？

　　楚墨遲嘲弄的笑了笑，他前半生，什么昧良心的事情都沒做過，不是照樣也……遭到了“報應(yīng)”？

　　宿命如果真的有輪回，他倒是想要問上一問：為什么，要這么捉弄他？

　　他什么都不祈求，終生所愿不過是陪一人終老，為什么連這點淺薄的愿望，都要剝奪？

　　最后，馮丹曉捂著臉走了，偌大而空曠的停車場里只留下兩個人。

　　葉清宜看著眼前這個，剛剛動手打了女人的男人，神情是艱澀的復(fù)雜，“不去追？”

　　楚墨遲微微彎了彎唇，“沒必要?！?p>　　“為什么動手打她？”她說，“你從來不會動手打女人?！?p>　　楚墨遲頓了數(shù)秒，“她壞了規(guī)矩?！?p>　　葉清宜：“什么規(guī)矩？”

　　楚公子不在意的聳了聳肩膀，“在外面玩的，不該鬧到你面前?！?p>　　“啪”葉清宜到底是沒有忍住，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甚至比剛才他打馮曉彤的那一巴掌，還要清脆響亮。

　　她是用了大力氣的，打完以后，整個手臂都是麻的。

　　楚墨遲用手揩了揩嘴角，桃花眸子睨著她，“解恨了嗎？要不要再來一下？”

　　葉清宜滿腔的憤恨因為他這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成了一場笑話，她氣得身體都在發(fā)抖。

　　這么多年以來，不論是小時候，還是在一起的少年時期，亦或者是成年以后，葉清宜都很少這么生氣，尤其是很少跟他生氣，他很會哄她開心，即使她比他大上三歲，可在兩人相處的時候，她被寵的都像是個孩子。

　　可是如今……

　　她真的很想，很想再給他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

　　她的手抬了起來，但是到底是沒有再次落在他的臉上，她看著他那張往昔承載了她全部愛意和喜悅的面孔，終究是沒能下去手。

　　“為什么？”她問。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為什么那么多年的感情，為什么那么深的感情，可以說變就變？

　　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怎么好像忽然之間就什么都變了？

　　她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楚墨遲斂了斂眸子，垂在一側(cè)的拳頭慢慢的收緊，“……時間，太久了?！?p>　　他其實該說的是：或許是膩了。

　　可是這種話，他在唇齒間反反復(fù)復(fù)的猶豫了良久，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他即使是做好了千萬遍的準(zhǔn)備，卻到底是沒能說出那句傷人斷送感情的話。

　　可即使是這樣，當(dāng)他話說出口，看到那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面露難過和悲傷悲戚的時候，他的心還是痛到不能自抑。

　　“所以，是膩了啊。”這話，卻是出自葉清宜之口。

　　楚墨遲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楚墨遲，你還記得，當(dāng)初跟我在一起時，是怎么跟我說的嗎？”她問。

　　楚墨遲心頭一緊，回答的卻是，“時間太久，忘了?！?p>　　“忘了？”葉清宜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時間真的已經(jīng)過了挺久的了，當(dāng)初不管愛的再如何的轟轟烈烈，即使是鬧的人盡皆知人仰馬翻，也想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可當(dāng)歲月逐漸褪去了鮮活的顏色，我們的眉眼中再不見當(dāng)年的青澀，那些往事，也就跟老照片一樣，泛黃了。

　　葉清宜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的厭惡，無聲無息中就消失的時光。

　　“剛才那個女孩兒……你喜歡她嗎？”這話，葉清宜原本是不打算問的，但是卻不知不覺中就問出了口。

　　而既然問了，她便等待他的回答。

　　楚墨遲掀了掀眸子，桃花眸子薄情，“不喜歡?！比~清宜抿了抿唇，“既然不喜歡，為什么跟她在一起？”又為什么跟她……上床？

　　楚公子卻只是笑了笑，“清宜……我不是以前的那個孩子了，女人并不是只有喜歡才能在一起。這個圈子里，談喜歡，其實有時候挺淺薄的，畢竟……今天喜歡姓李的姑娘，明天就可能愛上姓趙的女人，這來來往往的，大家玩的就是個新鮮感?！?p>　　“我記得，你以前，最厭惡的就是這一類人?！彼f。

　　楚墨遲頓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如果不是自己觀察，根本什么都察覺不出來，“那大概就是……我活成了自己曾經(jīng)做討厭的模樣?！?p>　　最唾棄的一類人。葉清宜忽然之間，什么都不想問了，什么都不想說了。

　　因為，她已經(jīng)不知道還有什么能問，畢竟……楚公子回答的多好啊，問什么答什么，跟百度百科一樣的，將她原以為永恒不變的感情揭示的真真切切。

　　曾經(jīng)是他讓她覺得，這世界上，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他們能從青絲走到白發(fā)，不知不覺中就過完了一輩子，或許這期間會有爭吵，或許他們會鬧脾氣，但夫妻吵架床頭吵床位和，總是會和好。

　　可如今……她忽然就不確定了。

　　因為他，已經(jīng)開始放手了。

　　其實，依照葉清宜的驕傲，她該是要立馬提分手的，這話其實也已經(jīng)到了嘴邊，“楚墨遲，我們……”

　　在她的話起頭的瞬間，她不知道的是，楚墨遲的呼吸已經(jīng)凝滯。

　　這原本該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他忽然之間，又開始退縮了起來。

　　他甚至開始在心中祈禱，她不會將那句話說出口。

　　再等等……再等等，等……等他真的做好準(zhǔn)備放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