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顧清越放下那一籠兔子,溫聲:“我們也發(fā)現(xiàn)另外一條路,打算明日去看看?!?p> 這樣一說,瓊嫂子的心才稍微放了下來一點(diǎn)。
她變得有些惆悵:“能出去也是好的。”留在這里過著日復(fù)一日的普通日子也確實(shí)是無趣。
豆子這時候從屋里跑出來,原來他剛剛就帶著妹妹趴著窗看他們聊天。
聽到這里忍不住出來說話。
“顧夫子,帶我一起走吧?!倍棺娱L的不白,一看就是遭過風(fēng)吹日曬干農(nóng)活的娃娃。
也許也是不喜歡這樣的日子,他也生了一顆想要出去的心。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讓他墜入崖底,豆子也一樣會出去。
不是現(xiàn)在就是長大成人的那時候。
脆生生的初長成少年聲音引得瓊嫂子斜著眼睛看他,手上已經(jīng)有動作作勢要打他的模樣。
豆子不服氣的站的板直,“憑什么我們一生下來就要被困在這里,姑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找他,問問為什么?!彼鄣兹鞘軅?。
在瓊嫂子那一代也走了很多人,走出去的渺渺無幾,豆子他爹就是其中一個。
這么多年來,如果是像別人一樣掉進(jìn)崖底死了,那他估計就不會這么執(zhí)著了。
可是現(xiàn)在是他父親成功逃出去這個地方卻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哪怕是往崖底扔些證明身份的信物都可以。
所以豆子想要出去的想法越演越烈。
瓊嫂子看見小小的少年眼底的偏執(zhí),動動有點(diǎn)發(fā)白的嘴唇,最后還是放下微微抬起的手。
她何嘗不想走出這里,似乎很久之前也有一個有著小虎牙笑得特別高興的少年朝她伸出手,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
“瓊瓊,我們出去好不好?!?p> 可惜最后少年在她面前摔死了,摔進(jìn)尖銳的石尖上,死的極其慘烈后就再也沒有人總是雀躍的喊她瓊瓊。
她也就沒有想要出去的念頭,只想在這里好好的守著,守著已經(jīng)過世的父母守著兄長的兒女,守著被葬在后山棗樹的他。
瓊嫂子手無力的捏了捏:“那你去吧,這里是再也留不住你了?!彼谏w不住的害怕和失望暴露在人前后,走近房內(nèi)。
挽音隔著紗??梢噪[隱約約的看見,瓊嫂子進(jìn)去以后抱著呆呆吃著烤玉米的豆芽,看起來傷心至極。
再看這個已經(jīng)十一歲的小少年,眼睛紅了一圈又一圈,強(qiáng)忍著淚水沒有掉下來。
妹妹尚且才九歲,沒有人陪她玩整日就是追蝴蝶玩泥巴,她什么都不懂。
可已經(jīng)十一歲的豆子他記事起,就生活在父母恩愛,祖父祖母慈愛,活潑的姑姑抓鳥逗他玩的這樣和睦的家庭里面。
可自從他母親病逝以后,這一切就不一樣了。
就是因?yàn)檫@里沒有大夫,他母親熬不過去了,父親悲痛欲絕,決心要把村里的人帶出來,所以他去了外面。
一年又一年,花開花落四季過去,祖父祖母相繼離世,姑姑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就像花骨朵沒了生氣。
在這樣的流逝下,他的父親還是沒有回來。
父親完成不了的愿望,他會完成,所以他才不要被困在這里。
豆子擦擦眼淚,悶聲悶氣的道:“懇請顧夫子顧夫人帶上我。”他轉(zhuǎn)過身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這一切發(fā)生的迅速,等反應(yīng)過來,顧清越已經(jīng)伸手擋住豆子再一次的磕頭。
他垂下的眼眸里面盡是冷漠。
大樹落下來的陰影遮擋住他的神色,讓人窺探不清楚。
蘭嫂子搖搖頭,懷里的娃娃已經(jīng)止住哭泣,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
豆子的決心,瓊嫂子已經(jīng)不打算阻止,看顧夫子與人和善怕是也不會拒絕。
果然,顧清越?jīng)]有拒絕,溫和的扶起來豆子,拍拍他的肩膀:“明日巳時,我與阿音在那里等你,決定權(quán)在你,你還是好好考慮比較好?!蹦莻€地方是豆子發(fā)現(xiàn)的,顧清越說的他明白。
他不喜歡麻煩,覺得麻煩的事情讓人心情煩躁的想要?dú)⑷恕?p> 唯有的耐心都放在身邊人身上,其余人就越加沒有了耐心。
豆子對上顧清越的眼神,頭皮有些發(fā)麻,他緊緊的抿著嘴角,沒有因?yàn)轭櫱逶窖鄣椎牟粣偠丝s。
因?yàn)閺男〉娜睈郏裁翡J的察覺到顧清越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的平易近人,醫(yī)者仁心。
只是他是聰明人,他不會傻到去戳穿這個唯一可以教授自己知識的人。
所以他都當(dāng)做什么不清楚,整日跟在他的身后。
所幸,顧清越也毫不吝嗇,大方的教會他很多東西。
挽音不明所以,他們兩個有必要對視這么久嗎?
最后還是顧清越直起身子,淺淺的笑著:“那麻煩蘭嫂子了?!彼凵窨聪蚰歉C兔子對著蘭嫂子道。
說完牽起挽音的手慢慢踱步離去。
真是個倔強(qiáng)的小孩,也是個聰明的小孩。
挽音被顧清越突然牽起手,木木的跟著他走,等后面遠(yuǎn)送他們的目光消失不見,她才輕輕掙脫顧清越的手。
他握的很松,只是虛虛一握,挽音輕易就掙脫開來。
挽音怕尷尬,扯了個話頭來打斷:“看起來瓊嫂子很傷心,如果那里打不開那我們就要去走那條險路..”挽音猶猶豫豫的,瓊嫂子在這里呆了這么久,就是見證了那條路尸橫遍野。
所以不僅僅是傷心養(yǎng)大的侄子毫不猶豫的就要拋下她們離開,更多的是擔(dān)憂吧。
可是豆子和他的父親一樣,倔強(qiáng)的一意孤行。
她知道勸不動了。
顧清越停下腳步:“那我們一個不小心就會死在那里,你愿意和我死在這里嗎?”他似乎問的極其認(rèn)真。
挽音:...?
她無語凝噎,一時之間不知道應(yīng)該先憂心忡忡還是先為這還沒有嘗試就說喪氣話的顧清越感到無語。
見她遲遲不回,可能顧清越也覺得不妥當(dāng)吧,他清潤的呵呵笑起來。
雙手背在身后,走在挽音的旁邊,高大的身影為她罩上一片陰影。
這里種著很多的樹,花朵倒是不常見,隨著微風(fēng)的吹動而晃動著。
在兩人沒有發(fā)現(xiàn)的角落,她的裙擺和他的衣角在纏繞著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