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保定逛了一遭,那楚宮造得真是金碧輝煌,比起金陵的宮殿看著還要漂亮一點——因為金陵的宮殿是前楚人走之前就建好的,之后也沒有進行任何翻新。加上沈氏將門,雖也是世家門閥,但不喜奢華,這么多年也沒有整得更好一點,反而是荒蕪了不少。
大軍立馬向南方挺進,盡管前楚的皇帝那些人可能已經進了金陵。
郁江月現在也找不到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因此也就沒有強烈要求跟著他們一塊兒迅速南下。沈沅劃傷的腿已經在結痂長肉了,雖說騎馬還會導致傷口迸裂,但他心急如焚已經不能等著了,便也跟著郁行之他們快馬加鞭往南了。
陸秦安雖然也還是擔心她可憐的哥哥,但見保定沒人,也沒辦法跟著那迅速南下的人夜以繼日不停趕路,就也跟著郁江月一塊兒,跟著剩余的人按原來的速度往南走。
沈泠則不然,她好像已經脫胎換骨了一樣,沒了從前那趕一天路就要暈死過去的體質一般,沈泠毅然不能跟著沈沅他們南下。
最后還是陸秦安陪著郁江月。
“還以為你也要頭腦一熱跟著一塊兒走呢?!标懬匕惨娢kU已經大大減少,還是選擇裹回原來的綾羅綢緞,坐回原來的豪車——也就是楚宮里前楚余孽留下來的東西。
盡管外面還是狂風不止,但因為車上鋪著毯子,連車簾都封住了,因此車里還算溫暖。
“我跟著有什么用?送溫暖我也送夠了,再呆在里面我就是累贅了,到時候還能做什么?”郁江月喝著熱乎乎的差。
這前楚人也會享受,用這么好的車子,里面也有小桌子,也有溫茶用的小暖爐。
前楚作亂的口號就是扳倒世家,還富于民,結果還是過得這么好,真不知道底下的百姓會怎么想。
“沈沅腿不是還沒好么,他都那么著急走了,我就怕你也著急?!标懬匕财财沧?。
郁江月搖頭,哈出一口熱氣,“出事的雖是金陵里的沈氏,可前楚人若只想著清理掉沈氏是不可能的,想當初最先和前楚人作對的是謝家和金陵城里的所有世家,而不是糊里糊涂從西南趕來的沈氏。前楚未必不會再次對世家下手,世家現在不動,應該純粹就是因為還沒真的動了什么。”
現在動手了沒有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之前不出手,是因為鄭家雖然宣布動手,可也在只是死了先帝,現在沈濟就還在皇位上。要是他們真的動手,招引前楚的那幾個主子進金陵,世家未必會繼續(xù)沉默。
所以前楚余孽沒有出其他的事情,那沈沅他們就一定沒事。
——至多是沈沅的人身安全會更令人擔心一點。
“你能這么想就好?!标懬匕卜畔率稚系臅匦驴康接艚录缟?,“等到元日的時候咱們肯定能到金陵,只是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太平了。”
大家都會更在乎新年,郁江月也驟然發(fā)現新年不遠了。
可手上沒有日歷,連現在具體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郁行之的三千精騎才是關鍵,帶上原本七萬大軍里的精銳,組成進攻的主力,后面正常速度行進的大軍都頂多算是用來震懾的。
但信息在這個沒怎么發(fā)展的世界里因為長遠的距離出現了一些偏差,金陵的世家動手了。
只有王家手上的人數還算可觀,于是楚趙皇室聲勢浩大進金陵時,只有王家出面質問各家子侄在哪里。
而這些前楚余孽竟然沒料到現在是王氏最強,居然只帶全了謝家的人,王氏的子侄也只是帶了不算特別重要的幾個。
王若華作為王家如今的領頭人,自然也堵在城門要個說法。
“這城門不是不讓你進。王家出去的人,出去多少,回來也不應該少下?!蓖跞羧A看著昔日的玩伴,義正言辭。
趙玄昀作為現在楚趙皇室的皇帝,和他一同長大,關系大概類似于沈沅和謝滋遠,格外親近。
然而趙氏受制與世家已久,早就謀劃著鬧事,他倆人前一天還是朋友,后一天世家圍宮,楚趙皇室倉皇北逃,二十年,物是人非。
趙玄昀身子并不好,坐在外面的轎輦上,也只覺得腿軟身子軟,日光刺眼,燒得他看不清眼前故人。
“搞清楚點兒,是你兒子帶人要打我?!壁w玄昀看著眼前的幾位世家族長,都是相隔二十年沒見的故人,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你們安安靜靜別管北方不好么?我也用不著折騰著回來。沈家的那幾個小輩我讓他們走,換我當皇帝?!?p> “先把我家孩子放出來?!蓖跞羧A寸步不讓。
他的妻子、王民正的母親死去數月,到現在還沒有發(fā)喪,更沒有讓王民正知道。
“這不著急,先讓我進去。我要舒舒坦坦在里頭躺好了,再把他們放出來。”趙玄昀也是不讓的。
他折騰著回來,就是想念年少時輕松好活的日子。這些年先是逃亡后有躲藏,他還在北狄那群野人面前低頭,就是為了能回來——回到他夢寐以求的地方。
“我有萬人能守在這里,陪你耗著,就看你能不能耗不耗得起。郁將軍應當已經與北狄和談了?!蓖跞羧A消息靈通,自然知道沈沅他們已經帶人往這里來了。
趙玄昀嘆氣:“我一把骨頭,只是為了回里面躺躺,怎么你們這樣糾纏?我倒也想把他們放了,可放了他們我能怎么辦?直接死在這里?放心,看守他們的都是百姓,淳樸善良,不會做出什么事的。”
他培養(yǎng)了那么多年,也就教出了兩三萬能做兵卒的,大半都帶到了這里。
就是為了這么一天。
“倒也不急,我里面還有人。”趙玄昀不悲不喜,瞇著眼睛看向渺遠的虛無。
“鄭家能有什么人?同床異夢,幫不了你,指不定還會背后插你一刀,不如我實在?!蓖跞羧A笑著看了他最后一眼,拍馬而去。
他之所以走,是因為屬下來報,張佳柔失蹤了,就在宮里,人就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