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帶回家一株蘭花,搬入我的屋中,叫我好好打理。
植物,我是不好養(yǎng)植物的,植物很木訥,我甚至不認(rèn)為植物算是生命,即使是一片花海,我也感受不到那所謂的“生機勃勃”。
父親讓我每日給蘭花澆水,我便照做,其余時刻毫不關(guān)心這盆蘭。
水一滴一滴撒在蘭身上,蘭便一下一下的低著頭,機械式重復(fù)著,一日又一日過去了。
蘭長勢喜人,不能說“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但蘭的長勢與我的無心照顧脫不了干系,可以說“無心插柳柳成蔭”罷,蘭爆盆了。
修長的葉子根部挺著,尾部耷拉著,雖然栽蘭的盆很高,但那葉兒卻離地面只有一寸之距,簡直要接地了。
父親偶爾來房間看看,不說話,母親則稱贊幾句
長得真好,便是本不關(guān)心它的我,進屋時,也常被這蘭吸引,好大一片綠色!
……
一日回到家,映入眼簾的,竟是父親蹲在客廳將我的蘭“斬殺”!
父親高大的身軀與蘭形成鮮明對比,原本被稱“茂盛的”它,此刻顯得多么嬌小玲瓏。
父親一手托,一手執(zhí)著剪刀“咔嚓咔嚓”毀著我的蘭,綠色的葉兒堆滿了垃圾桶,散落在瓷磚上,像是四濺的淚水。
“嗯......這里不對......好......這樣——你回來了啊”,父親抬頭看見了一臉錯愕的我。
“爸!你在干什么呢?”我大聲呵責(zé)
“修蘭啊?!备赣H一臉茫然。
“好端端的蘭,修個什么勁兒?”
“君子蘭,當(dāng)然得‘修修身’啊,這葉子亂蓬蓬的都要接地了,像不梳頭的‘邋遢漢’喲?!?p> 我認(rèn)為父親在有意激怒我,于是兩步跨過去,奪走了父親手上的剪刀。
“爸,你看你做的好事,一盆茂騰騰的植物,被你剪得光禿禿的。”
“孩子啊,不是長得旺就好呀!”
“咱這是種的盆景,不是種的莊稼地,追求的是精致。”
我遲疑了,不僅是因為被父親的一番話擊中,還有思考起自己為何如此憤怒。
我開始反思——
一株植物的意義是什么,我似乎從來不知道。養(yǎng)了這么久的蘭,只是因為這是父親托付的任務(wù)。這植物憑什么存在?這么個無趣的行尸走肉!它的意義就是養(yǎng)活動物,其余的不過是附加,譬如他們都說植物的生命力頑強:一棵草輕易被拔掉了,而又長了出來
......
可連根拔掉呢?
如此,植物的意義除了養(yǎng)活動物,莫非就是父親所說——被修飾得精致。我興許錯了罷。
我又為何生氣呢?
......
“精致,父親,你所追求的精致是人文的精致?!蔽颐摽诙?。
“我認(rèn)為這么個蘭,就任由它長就好了,長得野,長得瘋,才是自然……”
植物是自然的形象體現(xiàn),這是他存在的意義。
實際上,我仍然不知道植物對我的意義。
至此,我不再與父親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