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呆不了了,外面有人埋伏,等到事情結(jié)束再回來給她二人下葬。”
林守帶頭離開院子,剛走出兩步,天上下起雨來,他抬起頭,看著從暗色天穹上了落下的雨絲,總感覺那是一柄又一柄的飛劍。
將目光收回,前方的大路上站著許多人影,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手里還拎著各色兵器,都不是善茬兒。
盡管看不清面容,林守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領(lǐng)頭那人。
“薛管事,咱們又見面了?!?p> 薛浪提著一柄做工精良的非凡鐵劍,冷著臉看向他:“馮先生派來的人說了,誰到錢老太婆家里就殺了誰,想不到啊林先生,竟然是你,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還有點(diǎn)兒高興。”
他身后還有十余人,都是劉府家丁,其中有兩個修行者,剩下都是練過的好手。
林守暗中示意顧憐不要輕舉妄動,嘴上笑道:“為何高興?”
“因?yàn)橹皷|家不讓我動你,怕節(jié)外生枝,但現(xiàn)在你自己撞上來了,那便可以將你宰了。”
薛浪笑著笑著,就逐漸掩飾不住語氣中的恨意,“我早就想殺了你。”
林守懶洋洋地說道:“讓我猜猜,你想殺我,是因?yàn)樵谀侵埃惚臼沁@三俠鎮(zhèn)里高不可攀的一境圓滿,要什么有什么,沒人敢得罪你?!?p> “可是最近你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身份不靈光了,有人帶著鎮(zhèn)兇司的差役闖入劉府緝拿管事,有人搶在你前頭捉拿了通緝的兇犯,有人好像越來越強(qiáng),似乎要超過你了?!?p> “巧的是,這些事情都是林守干的,所以你越想越氣,懷恨在心?!?p> 顧憐似笑非笑的接口道,“是也不是?”
這一番嘴仗,薛浪純粹是因?yàn)闅饬开M窄想泄憤,林顧二人卻是在攻心,如今敵眾我寡,顧憐又消耗了不少真氣,若是能占據(jù)其它優(yōu)勢,再打起來也多幾分勝算。
被戳中了痛處,薛浪果然臉色有些難看,只覺得這兩人牙尖嘴利,恐怕說不過,咬牙道:“殺了他們?!?p> 十?dāng)?shù)條人影倏忽而至,立時奔至兩人面前。
顧憐的真氣在八里山中耗盡,此刻也只回上一絲,作用不大,卻仍有劍法在身,對上那些身無修為的武者倒還能硬撐一會,但包括薛浪在內(nèi)的三個修行者就必須由林守來應(yīng)對了。
但戰(zhàn)局的關(guān)鍵仍然在他和薛浪二人身上。
兩名一境初期的武夫不敢輕易近身,畢竟高了兩個階段,哪怕一招不慎,恐怕就有殺身之禍,他們只在周圍游走。
薛浪倒是不懼,反而戰(zhàn)意燃燒,他太想殺掉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共濟(jì)堂的年輕人了,盡管連他自己都有些弄不清楚為什么,或許真如顧憐所說,就是嫉妒。
他就如那高亮一般,在經(jīng)過半生掙扎后,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修行的材料,心灰意冷之下,到劉坤元手下尋求安穩(wěn)的差事。
但在見到有人比自己進(jìn)境更快,天賦更高,能力更強(qiáng)后,他就有些憤恨了。
為什么這樣的人不是我呢?
他得不到答案,又觸摸不到理想的門檻,便只想掐滅這個讓自己心煩意亂的火苗。
薛浪握著劍與林守互換一招,劍影與刀影交錯而過,除了四散的火星,還有刀意刮起的一條血花。
這種技巧自然來自林守,薛浪光是提升修為就已經(jīng)要鉚足全力,根本不可能領(lǐng)悟這等需要天賦的東西。
他不得不慎重起來,雙方都能感知到修為旗鼓相當(dāng),一方人數(shù)優(yōu)勢,一方質(zhì)量優(yōu)勢,勝負(fù)并不好說。
林守還刀入鞘,準(zhǔn)備展開下一次的攻勢,寒聲問了一句:“錢迎秋是你殺的?”
薛浪冷笑一聲:“他們一家都是我殺的?!?p> 嗆——
又一記對招。
旁邊的另外兩個修行者本想上前幫忙,但被刀光劍影逼退。
“郭家村的人呢?”林守用力壓住腰側(cè)的傷口止血。
薛浪運(yùn)氣逼出正在侵蝕胸前傷口的寒氣:“也是我?!?p> “為什么要?dú)⒐鶚愕钠拮???p> “嘿嘿。”
薛浪舔了舔嘴角,“她挺水靈的。”
林守目光中的殺機(jī)更盛。
嗆——
第三招。
薛浪的劍上已經(jīng)掛了霜,他的底子明顯比范陽虎要扎實(shí),想要擊敗的難度也更高。
林守為了將寒氣混在刀光里入侵過去,自己身上也染上了不少血跡。
薛浪此時隱隱有些恐懼,盡管現(xiàn)在兩人平分秋色,但他總覺得自己最終要落敗,這是一種詭異的直覺。
但是他的嘴更硬了:“另外,告訴你一件事,嘿嘿,共濟(jì)堂那個老掌柜,還是我殺的?!?p> 林守的身影突然動了起來,刀光一閃,對上的卻不是薛浪,而是另外兩個修行者,在桌花的當(dāng)口,他們收斂氣勢摸到了近前。
嚓。
可是林守的刀意豈是那么容易接的,兩條血線幾乎是噴射出來,混在雨幕落在地上。
對他們這種沒有追求的最底層修行者來說,一輩子都是在普通人面前耀武揚(yáng)威,遇見高手就屈服或是遁走,如今一碰上真正厲害的人,當(dāng)場就丟了性命。
不過薛浪早就料到了這一點(diǎn),他并不要求這二人傷到林守,只要如現(xiàn)在這樣牽扯片刻就行,至于死不死,與他無關(guān)。
他趁著林守招架的時候,收斂了氣息,繞到背面,確定有機(jī)會出手之后,才全力沖上,亮出了他的殺招。
一股淺青色的木氣纏繞上劍身,讓渡入的罡氣生生不息,僅僅刺出的片刻間便匯聚成螺旋狀的劍芒。
若是正面與此劍對拼,尋常招式恐怕都要被鉆透,逃不了半分好處。
而林守此時背對劍芒,更是破綻大開,眼看就不可能防住了。
薛浪正要下殺手,卻見眼前這人竟然在自己出手前就動了,他終于知道那股冥冥之中的不安來自于何處。
“但是這沒用!”
提前動也架不住自己的劍快。
一瞬間,血肉橫飛,薛浪的劍刺入了林守的側(cè)腹。
“我這逢春劍氣乃是木行,在雨天威力更甚?!?p> 他得意地說了一句,同時打算抽劍再補(bǔ)一記,因?yàn)檫@一劍沒有命中要害。就在此時,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身體極度僵硬,似乎動彈不得,下一刻,寒意從身周傳來,他的大半身體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厚重的冰殼。
背對他的林守陰仄仄地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的癸水之氣也一樣。”
薛浪駭然低頭,只見一股寒氣正從林守中劍的傷口處涌出。
他竟然用自己的傷口作為通道,傳渡功法中的寒氣!
傷口處的極度冰冷已經(jīng)讓血肉壞死,但是林守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轉(zhuǎn)過身唰地一刀,薛浪的雙腿直立在原地,胸腹卻倒下去,摔成了一地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