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月湘死的時候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脫水脫的臉色枯黃,眼下青黑,她在最后的一段時間里甚至產(chǎn)生了一些幻覺,宇文芙拖著她的手說:“姐姐,水里的月亮也會發(fā)光?!?p> 王三公子伏在床邊哭了一場,親自給宇文月湘入殮了才走。
皇后聽說了還忍不住嘆息了一句:“王三公子倒是個長情人,可惜月湘活著的時候沒珍惜這份情。”
郭彥自從被申屠嬋拒絕后倒是沒有再糾纏,來過一次二皇子府,也是見完宇文極就走了。
太安公主還覺得這人挺識趣。
宇文月湘一死,皇帝因為死母親,又死女兒,一下子病倒了,朝中也只得暫時罷朝幾日。
郭彥再來的時候竟然帶了個美人,此時正是喪上加喪的時候,太安公主只覺得他瘋了,冷眼看宇文極的反應。
奇怪的是宇文極竟然真的留下了這個美人,還放在了書房里。
太安公主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是還是忍不住讓婢女去打聽了一下。
結果打聽過來的消息只說是郭彥喜歡的侍婢,成國公夫人嚴厲,只得送到這里來。
太安公主忍不住對一旁的申屠嬋好奇道:“二殿下什么時候跟他關系這么好了?”
申屠嬋正在看胡刀拿來的百官冊子,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成國公是宇文極的得力左右手?!?p> 但是她說完這句話也覺得有些不對,按理說,哪有前腳追求貴女不得,后腳就往人家眼皮子底下塞自己寵婢的。
她看了一眼小滿:“你去查查那女子的底細?!?p> 傍晚的時候下了一場春雨,申屠嬋跟李靜姝一起出去散步時在水榭旁碰見了那女子。
身量極為高挑,比申屠嬋還高些,腰肢纖細,膚色雪白,丹唇墨眼。
她也看見了申屠嬋和李靜姝,徑直走過來行禮,他行的是男子拱手禮。
李靜姝盯著他冷冷的打量,申屠嬋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人抿了抿唇道:“見過二位小姐,奴才雪衣?!?p> 李靜姝臉色一沉:“男子?”
雪衣點了點頭道:“奴才是男子,偶然救過郭世子,被他薦給了二殿下,過來保護殿下?!?p> 他似乎知道府里的人誤解他是郭世子送給宇文極的玩物,想來是十分介意,因此一上來就解釋。
李靜姝的臉色好看了一點,申屠嬋微微一笑:“退下吧?!?p> 雪衣躬身退下避開了她們,他一走,申屠嬋的臉就冷了下來。
李靜姝看了看走遠的雪衣詫異道:“怎么了?”
申屠嬋表情奇怪,似笑非笑道:“你看他有沒有感覺十分眼熟?”
李靜姝一愣,似乎開始回憶他像誰。
申屠嬋笑了笑:“像你?!?p> 李靜姝有一瞬間的不悅,但是又變成疑惑。
申屠嬋往著雪衣離去的方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羞辱你?不過我沒那個意思,你沒發(fā)現(xiàn)嗎?那個雪衣,跟你在宮里的時候一樣?!?p> 李靜姝眨了眨眼,瞬間明白過來:“你說他在裝?”
申屠嬋點了點頭笑道:“他說話的時候小動作特別多,咬唇捏指,身材如此高挑,走過的時候步調(diào)卻十分輕盈,身為男子,卻扮紅妝,他說是為了保護二殿下,宇文極是什么人,真要是找個厲害的侍衛(wèi),那不如直接找死士,弄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李靜姝冷笑一聲:“總不至于宇文極還好男色吧?就算好也不會弄到眼皮子底下來,恐怕…….”
申屠嬋眼神冰冷:“不是勾欄里出來的就是殺手,恐怕是沖咱們來的?!?p> 李靜姝眼神黑黢黢的盯著那石子路:“宇文極的手筆?”
申屠嬋搖了搖頭:“試試就知道了?!?p> 兩人又像是沒事的人一樣回去了,半個字也沒有跟太安公主提起。
沒過多久就是寒食節(jié),皇帝要去祭陵,宇文極和太安公主要隨行前往,因為皇帝祭陵是大事,隨行臣子眾多,申屠嬋擔心太安公主的安全,便跟著一同前往了。
誰知道,出發(fā)的前一天夜里,宇文極跟太安公主說要帶上雪衣,直接將他還給郭彥,不帶回府里了。
太安公主已經(jīng)知道雪衣是男子了,聞言并沒有多上心,點頭應了。
第二天早上馬車出發(fā)了,太安公主才告訴申屠嬋,雪衣也跟著去皇陵。
任宇文極說的冠冕堂皇,申屠嬋也知道,試都不必試了,宇文極定然知道雪衣的目的。
太安公主和宇文極同一車架,申屠嬋和小滿坐了一輛車架,雪衣爬上后面小廝奴才們那輛車架時竟然還對申屠嬋微微頷首。
小滿忍不住詫異道:“小姐,你見過他?”
申屠嬋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東都距離皇陵并不近,車馬不停也要正午時分才能到,但是隊伍龐大,不停完全不可能。
中間暫歇時,雪衣過來敲響了申屠嬋的馬車車壁,小滿以為是婢女,掀開車簾看是他,臉色肅然。
雪衣手里呈了油紙包的涼糕,看著小滿有些緊張的道:“奴才來給掌事送吃食,到了皇陵還有好一陣子要等,可以先墊墊肚子?!?p> 小滿接過那涼糕道:“行了,退下吧。”
雪衣卻站在馬車前不走,小滿微微瞪了他一眼:“你還有何事?”
雪衣鼓了鼓腮,有些怯怯道:“奴才可不可以見見掌事?有些事情想跟掌事說?!?p> 小滿猶豫了一瞬道:“什么事情?”
她想不出這人能有什么話需要跟申屠嬋說,結果雪衣小聲道:“跟郭世子有關系?!?p> 小滿眉頭微微皺起,她擔心是不是郭彥還對申屠嬋不死心,便對雪衣道:“等著。”
說完重新鉆回了馬車。
申屠嬋其實已經(jīng)聽見了她們所有的對話,她掃了小滿一眼道:“讓他上來吧?!?p> 小滿卻又有些猶豫:“可是...他是男子?!?p> 申屠嬋微微一笑道:“怕什么,讓他上來吧?!?p>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雪衣上來后有些拘謹?shù)淖诹松晖缷鹊男睂?,那是小滿的位置。
小滿只得有些憋屈的坐在了雪衣的旁邊。
他們剛坐下,雪衣便指著剛才小滿拿進來放在小幾上的涼糕道:“奴才從小家境貧寒,在酒樓里做過伙計,這是奴才自己做的,雖比不上御膳房,但是比起府里的決計不差,掌事可以嘗嘗看?!?p> 申屠嬋微笑著不說話。
這個‘府里’指的是二皇子府,雪衣覺得這樣就可以顯得跟申屠嬋是站在一個地方的,可惜他不知道,申屠嬋從來沒對這里的任何地方有歸屬感,一個小小的二皇子府,只是她為太安公主爭權奪勢,屠宰殺戮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