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柳媽媽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柔軟的地方，這個地方是溫暖的避風港，不愿意它被外界的風暴所侵襲影響。對于避難都市的每個人來說，最柔軟的地方，應(yīng)該是自己幼時待過的育養(yǎng)所了，由都市官方統(tǒng)一包辦的撫養(yǎng)政策，讓每個都市居民對于育養(yǎng)所都有著濃濃的感情。
顧盼明自然也不例外。
當他知道最后一個宣講的育養(yǎng)所是白術(shù)育養(yǎng)所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老李是不是在試探他？
但老李的神情洋洋得意，一幅不要謝的樣子，很快就讓顧盼明心中明悟。他是真的好心，想讓轉(zhuǎn)正成為研究員的自己，衣錦還鄉(xiāng)出個風頭，從這個角度來看，老李作為一個研究所的前輩確實是對顧盼明不薄了。
也正因為他是真心的，顧盼明才是百感交集。
“謝謝?！?p> 情緒很快就收拾妥當，重新恢復了平時那副書生氣的文靜內(nèi)斂模樣，顧盼明很是真誠的對著老李道謝。
不管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至少這件事是值得感謝。
“好了好了，想謝謝我就多努力干活吧，那樣我也能輕松一些。”老李擺了擺手停好自行車，他做這事也是順手而為之，并不是刻意想收獲恩情感謝，都市里的人生活都不容易，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能做點好事就做吧。
不僅能讓別人開心，自己也會跟著愉悅起來。
老李這邊對跟上來的顧盼明提醒到，就這最后一個育養(yǎng)所了，他們今天的工作任務(wù)基本上就算完成，他等會要是想寒暄敘舊，就加快速度，干完活剩下的時間都是自由時間，隨便他怎么支配。
在工作時間上，古文化研究所還是很人性化的。
潛規(guī)則就是，只要你完成了規(guī)定的任務(wù)，那么剩下的時間你別說摸魚，就算是直接翹班都不會有人管你。
畢竟研究所里能夠吃這碗飯的人，高情商的說法是腦子都浪漫充滿了幻想，低情商的說法就是一個個都有些神經(jīng)偏執(zhí)，管理要是特別嚴格死板的話，這些人在工作上的效率會暴跌，什么道藏佛經(jīng)如此晦澀，翻譯推敲花時間多不是很正常么？
…………
…………
避難所的所有建筑主體都是以冷色調(diào)為主，裸露的墻體上要么是露出沒有溫度的水泥塊，要么貼滿了橫幅或者大字報，紅底白字標語的內(nèi)容大多為宣傳神州文明重建的口號，為這座冰冷的水泥叢林增添了一份暖色調(diào)。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在暗淡的陽光下，望著那往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標語，顧盼明總覺得，那紅色和白色交織在一起，暗沉不潔得讓人里發(fā)毛。
很容易就聯(lián)想到自家文化中有關(guān)于奠和囍的陰森詭異意韻。
育養(yǎng)所這邊還好，那些暗紅色的橫幅和大字報在這里有，不過數(shù)量相對較少，更多的是貼上了一種藍綠色調(diào)的貼紙，這種顏色很容易讓人一眼就聯(lián)想到明亮的森林，是近古時代的幼兒園裝修喜歡用的顏色。
熟悉的小道，育養(yǎng)所的入口已經(jīng)遙遙可見。
一個氣質(zhì)如蘭的女人正翹首以盼著，一見到顧盼明的身影，她當即是露出了婉約慈愛的笑容。
顧盼明三步并作兩步，迎了上去。
“柳媽媽！”
被他親切欣喜喚作媽媽的女人年約三十多四十歲那樣，身上是標準款式的居家圍裙的樸素打扮，氣質(zhì)溫雅如蘭，秀發(fā)盤成麻花辮斜搭在她的左肩。她一見到顧盼明，喜笑顏開習慣性的抬手搓了搓他的腦袋，將他攬進了自己的胸懷里。
“誒，阿明啊，回來看媽媽啦，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讓媽媽看看，你都瘦了，工作很辛苦吧，等會媽媽給你煮個雞蛋。”
這個蘭花似的溫柔女人并不是顧盼明的親媽，她是育養(yǎng)所的媽媽，姓柳名素娥。至于顧盼明親媽是誰，他是不清楚的，因為對方并不想被孩子打擾往后的人生，所以沒有在育養(yǎng)所留下信息。
顧盼明抱了抱柳媽媽，感受著從小到大熟悉的溫暖臂膀，心有郁氣的他不由得覺得眼睛有些濕潤。
“不累不累，柳小妹，我跟你說，我們古文化研究所的工作，動腦子不動身子，累不著你寶貝兒子?！?p> 停好自行車過來的老李哈哈大笑，他這難聽的笑聲調(diào)侃之意很明顯，顧盼明也不好意思再貪戀柳媽媽的溫暖便是直起了身。
“沒錯，是我寶貝兒子?！?p> 柳媽媽很欣慰驕傲的摸了摸顧盼明的腦袋，顯然顧盼明進入古文化研究所工作，她是真心替他高興。她是真的把顧盼明當親兒子看，其原因主要是顧盼明小時候，和她的女兒柳采薇玩得很親密，是青梅竹馬睡一張床的關(guān)系。
有這一層關(guān)系在，柳媽媽看顧盼明的眼神自然是比其他人要親一點。
驕傲的柳媽媽瞧著顧盼明不免是有些心疼，他真的變瘦了，而且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內(nèi)斂沉穩(wěn)了不少，看得出來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
她端詳著顧盼明如墨般眸子里的那抹疲憊，自然是知道顧盼明在外面不容易。
“來來，先進來吧，知道你們今天要來，午餐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你們帶了午餐也給我，我?guī)湍銈冎匦伦鲆幌?，帶回去晚上吃?！?p> 張羅著三人進了育養(yǎng)所。
回到生活過的育兒所，心中倍感親切的同時，顧盼明很快就被弟弟妹妹們給淹沒了，帶了一包路上買的糖果的他一邊詢問弟弟妹妹們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聽柳媽媽的話，一邊是開心的給他們發(fā)糖。
一人一顆，有機靈鬼試圖拿兩顆，或者是又擠進來，都被他敏銳掃視捕捉到，直接拎出來站到一邊去。
他很久以前就想這么做了。
在很小的時候，同一個育養(yǎng)所的哥哥姐姐們有成歸來，都會帶著糖果發(fā)給弟弟妹妹們，那個時候他就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要這樣發(fā)糖果，倍有面子。
這個兒時的心愿，現(xiàn)如今算是徹底了結(jié)了。
瞧著一個個期待的腦袋，他突然間有些走神。有一個問題，在回到最溫暖熟悉的地方后，才浮出水面。
溫情之外是冰冷詭異的真實世界，天真可愛的弟弟妹妹們對此毫不知情，他卻是知情者，不僅是他，老李很可能也知情，而避難都市官方就更是知情的了。
那為什么？
古文化研究所，這么多年以來，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官方給研究所下達的任務(wù)指標中，都有宣傳道藏古籍的次數(shù)呢？除開了老李所言的某種可能，這里面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緣由？跨入了修真的門檻，顧盼明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妖魔的某些端倪，但卻猶如霧里看花，始終無法看個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