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采薇
“真慢啊，等你好久了?！?p> “是你起的太早了，一點都沒有打工人去上班的正常模樣。”
“胡說八道，明明是你沒有建設(shè)都市的熱情，你這個薪資小偷?！?p> 次日清晨，宿舍大院，停車棚中，清晨的陽光透過陰霾的天空染亮了整個世界，在一成不變的生活中，青梅竹馬之間那種沒有距離感，但也沒有什么太多親密感的相處關(guān)系，好像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自從十五歲離開育養(yǎng)所，就有了轉(zhuǎn)變。
“朝這看。”
顧盼明下意識回頭，就被搭在肩膀上伸出的手指戳到了臉蛋。
闖入眼簾的是一張宜嗔宜怒的俏臉，長發(fā)及腰，簡單收攏束了一個低位雙馬尾，整個人顯得特別精致耐看，五官有些立體，讓她打量起來有一點混血的感覺，搭配著生物研究所有些突曲線的淺綠色制服，俏生生的推著自行車，毫無疑問是一個讓人眼睛一亮的美人，不難想象等少女完全長開了又會是什么樣的迷人氣質(zhì)風(fēng)韻。
“別搗亂啊，戳的很疼的。”顧盼明抬手打掉了柳采薇作怪的手指。
“可我怎么感覺你在暗爽?！绷赊毙ξ?，推著自行車跟著顧盼明一起準備上班。
兩人一個在古文化研究所，一個在生物研究所，上班是有很長一段路是同行，所以基本上每天柳采薇都會等顧盼明。
同一個育兒所長大，同一個媽媽照顧，還是從小到大的玩伴。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有點像是真水無香般平淡，就假如柳采薇要是有事來找顧盼明，恰好在浴室里瞧見他在洗澡，不會像尋常少女那樣鬧大紅臉，甚至是尖叫捂臉，她反而會滿不在乎的和顧盼明繼續(xù)聊著正事，絲毫不把他當男人一樣。
而顧盼明也差不多，要是串門的時候瞧見柳采薇就裹著一條薄毯子，等同于什么都沒穿，他也懶得避嫌，沒有旖旎綺念的和自家的青梅竹馬閑聊玩游戲起來。
柳采薇有些時候倒是會稍微抱怨。
說顧盼明好歹也注意一下，她怎么說也是女人啊。不過顧盼明倒是覺得，她這抱怨，更多是一種自己身為女性魅力被忽視的怨氣，而不是被看光光的生氣。
兩個人騎上自行車，很快就從小道拐上了公路。
“我怎么覺得，你好像變了個人？”
柳采薇忽然間有些奇怪的打量著身側(cè)的青梅竹馬。
“有么？”
“當然有啊，嗯……你好像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也更有氣質(zhì)，哎呀，反正就是變了，還有你這眼鏡有些不搭你了，太文雅秀氣。”柳采薇有些憤憤的握著粉拳揮舞了一下，顯然顧盼明的突然變化讓她有些沒安全感。
畢竟是從小一起到大都沒分開過的青梅竹馬。
修習(xí)【太上飲劫歌】，成就靈動，走上了劍修道途，顧盼明不管是氣質(zhì)還是皮相都有了較大改變。柳采薇要是完全察覺不出來，顧盼明反而要覺得不對勁了。
“可能是轉(zhuǎn)正穩(wěn)定下來，我也變成熟了一些吧?！鳖櫯蚊骱芸炀娃D(zhuǎn)移了話題?！澳悄阌X得，是以前的我?guī)?，還是現(xiàn)在的我?guī)浤?？?p> “嗯，都帥，都喜歡?！?p> “你全都要，是吧？”
“略略略，你這人，難不成自己還能吃自己的醋不成？”柳采薇發(fā)出了銀鈴般的嬌笑，她那青春陽光的笑容，稍微的驅(qū)散了顧盼明心中的些許陰霾，他望著青梅竹馬的俏麗容顏，嘴角不由得跟著上翹了些許弧度。
兩個人日常拌嘴閑聊間來到了一處紅綠燈，自行車停下，路上絕大多數(shù)都是騎自行車上班的人。好死不死，一輛公交車正好是停在顧盼明和柳采薇旁邊。
常人眼中那是公交車。
而在顧盼明的眼里，那卻是一坨骨肉聚合的有生命之物。
骨質(zhì)的尖牙固定住了坐在柔軟肉墊上的稚嫩孩童，從車壁內(nèi)外伸出的舌頭貪婪得在他們周邊舔舐吮吸，負責(zé)開車的司機以為自己握著的是方向盤，實際上是一團凸起的膿瘤，幾根吸管升起插入了一無所知的司機五竅里，不知道是在咕嚕咕嚕吸取著什么。
這東西不是妖魔。
應(yīng)該是妖魔的造物，用來欺騙人們，至于更深的目的顧盼明還沒想明白。
不只是公交車，像是紅綠燈上的攝像頭，實際上是一顆顆血肉為桿的眼球，那些不知名的巨大泥塑神像則偽裝成了地標建筑，而環(huán)繞著避難都市的高聳城墻，顧盼明已經(jīng)找不出形容詞去形容那一圈翻涌蠕動的晦暗陰影了。
幸好自行車還是自行車。
顧盼明還是將【英玄】熄滅，雖然那是真的，但沒有必要的時候一直開著眼，對于正常人的心理來說屬實是一種酷刑。
“怎么了？一臉便秘的樣子?！绷赊币婎櫯蚊鞅砬橛挟?，循著他剛剛的視線轉(zhuǎn)了半圈，卻是什么異狀都沒瞧見，想不通是什么讓他表情古怪。
“我早餐吃的太多了，有些反胃?！?p> “哎，下次我?guī)湍愣堪伞G燈了，走走走?！?p> 不被理解的人，最孤獨。
不知道為什么顧盼明忽然間心頭閃過了這樣一句話，他可能是這座城市里最孤獨的人了，妖魔的存在讓他有太多話想說出口，但卻不能說。
路上，顧盼明路過了一起車禍現(xiàn)場。
好像是自行車闖紅燈，被一輛轎車給撞死了。當圍觀人指著血泊中倒地的議論紛紛，但顧盼明卻知道，躺在那里的只是一團幻象，真正的死者，已經(jīng)被許多只火紅色的三足烏鴉抓著飛到半空中，然后……
活生生的撕裂吞食。
整個過程耗時不過幾分鐘，一個人就這樣被吃了個干凈，三足烏鴉們包餐一頓后，落在附近的電線上，一雙雙貪婪的眼睛落在了人群中。雖然它們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但心中惡寒的顧盼明還是拉著柳采薇，快點離開了這一事故現(xiàn)場。
青梅竹馬有些不解，嘟噥著那不就是車禍現(xiàn)場么，他們還離得那么遠，看看怎么了。
不能解釋的顧盼明冷著臉拐進了古文化研究所。
“怎么就生氣了，哎，青春期的男孩子果然情緒古怪，還有中二病?！绷赊蓖櫯蚊鞯谋秤埃髅囊恍??！罢覚C會再做道菜哄哄吧，剛剛兇我的時候，還真的有男人味呢?！?p> 地面幾道影子突然間掠過。
三足烏緩緩落在電線上，它們遙望著古文化研究所，眼睛里有著幾分渴求，但更多的卻是濃濃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