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八。
一早，唐軍便又驅趕了四千余匹戰(zhàn)馬，用戰(zhàn)船運了，去河中沙洲及北岸廣武去放牧。
日上三桿時，夏軍突然動了。
駐扎在河岸邊的鄭軍水師郭士衡部全員出動，大張旗鼓的分為兩支，殺奔沙洲及廣武。
同時，夏軍盡起主力，步、騎近十萬人傾巢而出，不多時，便西臨汜水、北靠黃河列下陣來。
由于兵力太多，地形又狹窄，夏軍陣形由西向東延綿數(shù)里，十分壯觀。
竇建德也親自坐陣中軍，望眼欲穿的等著李世民從虎牢關中出來，和其來個一決勝負。
……
與此同時。
虎牢關東南角山林，這是嵩山的余脈，山巒起伏，叢林茂密，是隱藏蹤跡的絕佳之地。
如竇建德所愿，李世民出來了。
但有所出入的是，李世民是半夜三更偷偷出來的，帶足了玄甲兵以及翼騎兵四千精銳。
而且，李世民一出關，便藏在了靠近汜水的這片山林中，夏軍渾然不知。
山頂密林中，借著茂盛樹木的掩護，李世民、夏雨仔細的眺望著山下夏軍的情況。
李道玄、秦瓊、程咬金、尉遲恭、翟長孫五大當世猛將，齊刷刷站在身后。
山腳下，則是四千枕戈待旦、躍躍欲試的虎狼之軍。
李世民神色興奮：“軍師果然神算，夏軍當真傾巢而出了?！?p> “呵呵！”夏雨得意中又露出一絲不屑：“這竇建德不過爾爾?？此迫硕鄤荼?，但此等一字長蛇，卻是首尾難顧。”
“只要我等擊其七寸，便可一舉破敵?！?p> 李世民莞爾：“其實，也不能說竇建德失算，他只是沒想到，孤敢以四千人便要破他。”
“當然，能做到這點的，當世也只有玄甲兵。”
“但夏軍沒有與玄甲兵交過手，對其恐怖沒有切身體會，所以才有恃無恐的這般列陣?！?p> “殿下英明?！毕挠晷呛堑溃骸案]建德知已不知彼，輸?shù)貌辉??！?p> “二哥，”一旁，李道玄有些不服氣的囔道：“玄甲兵能做的，我翼騎兵一樣也可以?！?p> 李世民失笑：“翼騎兵雖強，但數(shù)量還是太少了，很難大用?！?p> 李道玄正等著這話，這貨笑嘻嘻道：“二哥，那等破了竇建德后，給俺擴充一下唄?”
李世民一愣，無語道：“原來你在這等著孤呢?！?p> 眾將頓時一陣偷笑。
“殿下，軍師，”程咬金心急，忍不住道：“夏軍既然已經(jīng)上鉤，那咱們何時出擊?”
秦瓊等也是磨拳擦掌，準備大戰(zhàn)一番。
“急啥！?”
夏雨淡淡一笑，眼中殺氣閃動：“現(xiàn)在夏軍剛剛列陣，士氣正盛，先磨去其銳氣再說。”
“俗話說得好：擊其惰歸！放心，仗有你們打的?！?p> “不錯。告訴將士們，在林中藏好，吃飽喝足，待時機來臨，孤親率他們沖陣，畢奇功于一役?！?p> “諾?！?p> 眾將奮然領命。
卻說竇建德，頂盔貫甲，坐在一輛御用戰(zhàn)車之上，頭頂還打著一柄華麗而巨大的黃傘。
這位大夏皇帝，此時已是有些焦急。
近十萬夏軍，已經(jīng)列陣大半個時辰，眼瞅著時間已經(jīng)接近中午，虎牢關卻是毫無動靜。
別說李世民了，便連個唐軍的影子都沒看見。
竇建德打量了一下左右。
他發(fā)現(xiàn)附近的夏軍已經(jīng)有些累了，有悄悄活動腳腿的，有竊竊私語的，陣形稍顯雜亂。
別忘了，夏軍可是全副武裝。
就算是輕甲士卒，連甲帶兵器，也有二、三十斤，若是重甲的，負重則不下四十余斤。
這么大的負重，站上一兩個小時，不累才怪。
更何況，竇建德御下寬松，夏軍軍紀本就不甚嚴格，久侯唐軍不至，難免躁動不安。
竇建德皺皺眉，回頭道：“讓將士們再堅持一下?！?p> “諾?！?p> 身旁，殷秋點點頭，傳下令去。
這位御前大將，日前被李世民射了一箭，幸好鎧甲厚實，傷得不算太重，最近一直休養(yǎng)。
所以，聽說要與唐軍決戰(zhàn)后，主動向竇建德請令帶傷出戰(zhàn)。
竇建德感其忠勇，欣然答應。
當下，有傳令兵飛馳各營，嚴肅陣容，有些疲憊的夏軍士卒這才抖擻精神、繼續(xù)待命。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虎牢關卻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竇建德一抬頭，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高掛在半空，真正到中午了，這下，他實在忍不住了。
“凌愛卿?！?p> “陛下?！?p> 御車旁，凌敬迅速轉出。
竇建德心急道：“已經(jīng)中午了，江面上，兩軍水師早已接戰(zhàn)，為何這李世民毫無動靜?”
他可是看得真切，李世民再不出來，夏軍真熬不住了。
士兵們站了一上午，都累得不行，那是一個東倒西歪，有膽大的，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低低的抱怨之聲，更是不絕于耳。
夏軍各級將領，見士卒焦躁疲憊，也不敢苛求太多，只當沒看見，他們自己還又急又累呢。
凌敬也很納悶。
黃河又沒多寬，水戰(zhàn)一開始，李世民應該就接到信了，但現(xiàn)在波瀾不驚，是啥意思?
他遲疑道：“陛下，可能這李世民見我軍勢大，真的怕了！”
竇建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這可是四千匹戰(zhàn)馬！大唐舉國有沒有四萬匹都不好說，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扔了?”
要知道，李唐向突厥稱臣，卑躬屈膝、好言厚禮，一年才從突厥得到三千匹戰(zhàn)馬的補充。
所以，李世民如此大方，讓竇建德十分愕然：這是崽賣爺田心不疼嗎?
“朕真是錯看這李世民了！如此怯懦，竟被無知愚民吹成了戰(zhàn)神，真真可發(fā)一笑?！?p> 竇建德很失望，這樣的李世民，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
若沒有虎牢關天險，他自信能把對方打出屎來。
這時，齊善行跳了出來，他等了許久，終于等到機會能給凌敬上眼藥了。
“陛下，臣昨日就說過，我軍兵強馬壯，那李世民又不是傻子，豈會出來雞蛋碰石頭！?”
“畢竟，四千匹馬再重要，也沒自家性命重要?！?p> “那便如昨日所說，先搶了這四千匹，等唐軍再出來放牧，就繼續(xù)搶?！绷杈匆膊皇救酰敿捶创较嘧I：“反正我軍又不吃虧?！?p> “我大夏二十萬人馬，戰(zhàn)馬也不過三萬匹左右，而且近半劣馬，若能搶了唐軍這一萬多匹突厥良馬，也是大賺！”
竇建德一聽，連連點頭：“對頭，若多了這一萬多匹好馬，我大夏騎兵必可縱橫天下，所向披靡?！?p> “殷將軍，你馬上派人向郭將軍傳令，既然李世民龜縮不出，那便不要留手，務必將馬搶了。”
“朕倒要看看，這李世民能忍多久。”
“諾?！?p> 殷秋得令，馬上安排人手和船只，去找郭士衡傳達新的命令。
“陛下，”這時，張青特縱馬飛馳而來，下馬稟告道：“將士們站了一上午，又渴又累，可否讓大伙休息一會?”
竇建德想了想，他一向待士卒寬厚，既然李世民不敢出來，自然就用不著這般如臨大敵了，當即道：“可以。但只能原地休息，不得隨意走動，亂了陣形，以防萬一?！?p> “還有，告訴將士們，再忍耐一會。等接應了郭將軍搶了唐軍戰(zhàn)馬后，大軍便可回轉。”
“諾?！?p> 張青特弛馬而去，
不多會，得到消息的各營夏軍如釋重負，紛紛坐下歇息，有的干脆躺得東倒西歪。
軍官們待遇則更好點，親兵們打了水，至少渴是解決了。
也幸虧現(xiàn)在的時節(jié)是深秋、初冬相交，天氣還算溫和，若是盛夏或隆冬，那就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