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世界上只有兩種人
劍在心里?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這也太扯了,難道燕十三竟然練到了“用意念”殺人的程度?
燕十三發(fā)現(xiàn)他表情懵懂,便問道:“你沒聽明白?”
陳盛道:“額,正要向燕兄請教。”
“那你看好了……”
他的右手上端著個酒杯,本來是放在胸前的,話剛落音,他就把胳膊打開,慢慢推了出去,從“折疊”演變成舒展?fàn)顟B(tài),將酒杯送到陳盛的面前。
這個動作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的敬酒行為,并沒有什么稀奇。
而陳盛卻眨著眼睛,試探道:“平切?”
燕十三笑而不語。
他又把左手翻過來,劃了個半圓,落到自己的膝蓋上,接著輕輕撣了幾下,好像是在拍灰塵。
“反削?”
“對?!?p> 猶如一道閃電擊在心頭,嶄新的世界敞開了大門。
陳盛突然就悟了!
原來,燕十三說的并不是什么玄幻的東西,而是一個“樸素”的境界。
只要你的心中裝著劍,手上沒有劍也不要緊,你可以通過一些很日常的行為來模擬:吃飯、喝茶、走路、掃地,等等等等,不用受到場所和思維的束縛,想練就練,隨時隨地都可以。
他嘴里的“不練”,其實就是“一直練”,放下固有的意識,讓自己融入生活、融入大自然。
“聽懂了?”
陳盛的臉色一變,難得的正經(jīng)起來:“不僅聽懂了,而且還受益匪淺,多謝燕兄?!?p> ——真理就是這樣,誰先到誰先得,先到的人隨便說句話,就可能讓你茅塞頓開,少走許多彎路,甚至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假惺惺的,少來這套,咱們干一杯?!?p> “好,干杯。”
燕十三喝口酒,又說道:“自從我行程上萬里,擺脫掉心病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再上層樓,進入了嶄新的境界。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擁有了真正的力量?!?p> 他把杯子放到身邊,隨手摸起一根燒火用的木棍。
也沒刻意用什么招式,就那么隨便揮了出去。
這一劍全無章法,動作很像拍蒼蠅,速度方面也不夠快,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威力。
然而……
“嗡?。。。?!”
一股高頻率的震動聲突然扎進耳朵,隨著燕十三一劍揮出來,木棍居然變成了細(xì)碎的粉末,紛紛揚揚,最終散入到空氣里。
陳盛:“……”
一劍之威,竟至于此!
這是何等可怕、又何等驚人的一擊?
“進入新的境界是什么感覺?”陳盛可不會嫉妒燕十三,反而特別為他開心。他一直只喜歡燕十三,卻不喜歡謝曉峰,老朋友當(dāng)然越強大越好。
燕十三仔細(xì)想想,才說道:“內(nèi)心平和得很,就像脫離了全世界,對什么都不在乎,從前喜歡的一些東西,好像也失去了吸引力?!?p> 陳盛目瞪口呆。
嘶……
這不就是賢者模式嗎?
武道的最高境界太特么恐怖了!
“燕兄,你,你現(xiàn)在對女人還感不感興趣?”
燕十三狠狠地瞅了陳盛一眼,看樣子很想把他掐死。
“我說的是心態(tài),不是身體,我可沒有什么毛病!”
陳盛表情憐憫:“嗯嗯,對對對,你一點毛病都沒有。這怎么還急上了?”
燕十三:“……”
他的故事已經(jīng)講完,陳盛就接著把自己的經(jīng)歷快速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我從西域返回中原,對你的情況也有所耳聞。既是避難的話,自然要找個得力的靠山,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天尊的確合適?!毖嗍c點頭。
陳盛愕然道:“燕兄并不奇怪我加入他們?”
“噗嗤”一聲,燕十三笑得很鄙夷:“我還不了解你?身在曹營心在漢,銀子可拿事兒不辦……你若誠心給天尊效力,謝曉峰早就被砍死十幾回了?!?p> “全中!”陳盛拍著手:“我能有燕兄這樣的知己,也不知上輩子造了,咳咳,積了多大的福分?!?p> “嘿,喝酒喝酒。”
“燕兄這次追蹤謝曉峰,一定花了不少精力吧?”
燕十三給陳盛斟滿酒:“并沒有耗費什么工夫。據(jù)江湖傳聞,說是有人在蓉城見過謝曉峰,只要抓住下面三個重點,酒肆、勾欄、客棧,用心打聽的話,找到他并不難的。我只是怎么也沒想到,他會走到綿陽來,最終和你攪在了一起?!?p> ——關(guān)于蓉城的那個傳聞,鐵虎也曾提起過。
畢竟謝曉峰樹大招風(fēng),他的消息總是傳得更快些,傳進燕十三的耳朵也并不奇怪。
“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哈哈哈哈?!?p> 陳盛又問道:“燕兄什么時候找到綿陽的?”
“在小討厭接管分舵的那一天。”
“?。俊?p> 陳盛非常生氣:“好哇,真不夠朋友!你既然早就到了,怎么沒來找我?”
燕十三瞥了他一眼,口氣很諷刺:“誰說我沒找的?我潛入過公館兩回,一回是白天,一回在晚上,可兩次都不湊巧。”
“怎么不湊巧?”
“大老遠(yuǎn)就有咯吱咯吱的聲音傳過來,誰他娘的敢露面?”
陳盛:“……”
……
該說的話都已說完,他們在江邊互道珍重,依依惜別。
“兄弟,謝曉峰還得請你費心照顧,我過段日子再回綿陽。”燕十三說。
“放心吧?!标愂⒌溃骸把嘈譁?zhǔn)備先去哪里?”
“我想去一趟神劍山莊,把沉在湖里的配劍撈上來。七年了,它也該重見天日了?!?p> “好,燕兄保重!”
“保重!”
伊蓮娜非常聰明,在兩個男人敘舊的時候,她便抽空買了輛馬車送到江邊。
謝曉峰剛做完“手術(shù)”,身體不能受到顛簸,用馬車一來方便運送,二來還可以起到藏匿的作用,更便于陳盛操作。
看著帆船漸漸遠(yuǎn)去,陳盛頗為感觸。
七年了,最后的決戰(zhàn)終于就要打響,剩下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回頭看一眼馬車,也許是藥效還沒過,謝曉峰居然鼻息沉沉,還在睡著呢。
該把他藏在哪呢?
謝曉峰無故失蹤,天尊方面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四處展開搜索,怎么安置他倒成了難題。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陳盛也想過把謝曉峰送回家里安頓,可家里有卿卿這個“小奸細(xì)”盯著,送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陳盛靜靜地思索片刻,忽然咧開嘴,笑了。
他總算想到一個好地方。
江邊還停著一些別的船只,這是本地的漁民留下的。陳盛往船上丟了點碎銀子,把人家的斗笠拿過來,戴到自己頭上,然后趕著馬車去往城南。
昨夜的事情鬧得很大,而城里卻似乎沒受到影響,人們該干什么干什么,一路上也沒遇見盤查的。
陳盛順利地趕到韓家巷,從背面繞了進去。
韓家樓。
現(xiàn)在是白天,勞累了一夜的姑娘們應(yīng)該都在補覺,勾欄里全無動靜,只有零星的呼嚕聲。
“喂!”
“嗯?”
韓大奶奶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拍醒了。
她睜開眼睛,嚇得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結(jié)巴道:“大,大老板……哦不,右香主?”
這個人無論變成什么職位,都是惹不起的活閻王,她不能不感到害怕。
陳盛用陰冷的眼神盯住韓大奶奶,直到韓大奶奶的額頭上開始冒汗,才慢慢說話。
“你現(xiàn)在夠不夠清醒?”
“清醒。”
“好。那么我問問題,你來回答?!?p> “嗯?!?p> 陳盛道:“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你不妨猜一猜,是哪兩種?”
韓大奶奶咽著口水,小心地回答道:“男人,和女人?”
“太膚淺。”
“有錢人和窮人?”
“太庸俗?!?p> “這……”
韓大奶奶臉色慘白,不停地擦著額頭:“右香主,請恕,請恕……”
“不知道?”
“的確不知?!?p> “聽好了,正確答案是,聰明人和笨蛋。韓大奶奶,你屬于哪一種?”
說著,陳盛在背后一抽,把自己的長劍重重地扔到她的腿上,又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也丟了過去。
韓大奶奶根本沒考慮,閃電般把銀票抓在手里。
“右香主,說吧,你想讓我干什么?!”
陳盛笑了:“我請你幫我藏一個人,這個人你也見過,就是阿吉。”
“阿吉?”
韓大奶奶的臉色變了。
阿吉先殺阿勇、后殺鐵虎,在本地鬧出了天大的動靜,右香主為什么把敵人帶過來,還讓自己藏著?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攥錢的手卻越縮越緊。
“有問題?”
“沒問題!”
“很好,你這個態(tài)度我喜歡?!?p> 陳盛的口氣森冷無比:“如果走漏了風(fēng)聲,或者阿吉有半點損傷,那么我敢保證,你全家十幾口人,除了那條叫做‘元寶’的小狗之外,誰、都、別、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