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提起過上中下九流,分別代表著不同的極限。
陳默原本以為自個兒是屬于仵作行,也就是“陰”門中人。
只不過看這新出現(xiàn)的能力,顯然和尋常的仵作有所差別。
他現(xiàn)在也分不清自個兒到底是哪一門之中,也無人可問、
信任,還達不到這等程度。
譚新維見陳默問起,也沒有隱瞞,解釋道:“圣賢門下,儒家子弟?!?p> 嘶,又是一個上九流!
陳默上上下下掃了譚新維一眼,沒成想眼前這位,也是個上九流。
圣賢,一聽就了不得。
這里邊一共分為四種,分別是儒、道、墨、法。
譚新維能入得儒家,顯然也不簡單。
這里的儒家,并非是會讀兩句詩書,能背誦幾篇圣賢文章就能夠入門的。
非得是儒家圣人親自承認,允許拜入之后,那才能算得上入門。
現(xiàn)在還有活著的儒家圣人嗎?
陳默不清楚,但是孔夫子還存有著不可測的威能,陳默心中清楚。
這儒家入門的儀式該是什么樣,那只能問譚新維,但想必這等涉及機密的事情,應當是不允許被告知外人。
這下可好,身邊坐著兩個上九流,就他,明面上是個下九流。
雖說還不大確定,但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太高的職業(yè)。
陳默并未曾感覺到失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前人的極限擺在那里,后人未必能夠得著呢。
他現(xiàn)在不過一品,距離極限還遠得很,沒什么必要著急。
保不齊哪一天因為莫須有的罪名,給上頭抓出去頂包那也不一定。
思緒稍有些飛遠,陳默及時收回,又就之前的問題詢問一次。
這光從幾個文字之中,怎能夠斷定一人的秉性品格?
這豈不是胡鬧?
就好比曾高唱“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人,最終成了最臭名昭著的漢奸走狗,光從文字上斷定一人心性,實在是鄙陋至極的做法。
譚新維點了點頭,解釋道:“陳兄所言有理,不過還是對我儒門了解太少,這其中精妙之處,非外人所能理解,只能這般說,我未曾看走眼就是。”
“你這樣肯定?”
“陳兄面冷心熱,不拘泥于古,有而今絕大部分人最為缺失的質(zhì)疑精神,并且還有著為所熱愛的事業(yè)奉獻一切的熱血犧牲之情,如此品格,怎能不叫在下佩服?!?p> 陳默:我沒有,你胡說!
他哪有這般光輝偉岸,不過是市井小民罷了。
雖說偶爾也會動一動惻隱之心,但那絕對不是常態(tài)。
“譚兄你確定你沒看錯,我絕不是這樣人!”
陳默急忙否認,好家伙,這說的他好像是一個偉人一樣。
這別人不了解自個兒,那自己還能不清楚自己嗎?
幾斤幾兩,陳默還是拎得清,譚新維這高帽子戴的,太可怕了。
真要是信了,他就成三歲娃娃了。
譚新維倒是不介意陳默的否認,笑道:“我可能會錯,但儒家‘浩然’不會錯。”
“浩然?”
“亞圣曾言: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
譚新維張口便是圣賢文章,身上雖沒有什么眼花繚亂的特效,也沒有舌綻金蓮口吐蓮花,但一瞬間人格形象似乎都偉岸起來。
“陳兄,不瞞你說,我從你的詩詞,你的談吐之中,獲益良多,那一句‘空談誤國’,實在令在下茅塞頓開,解了困頓足有數(shù)年的壁障。”
陳默一聽,合著當時自個兒說的一句話,讓這家伙直接原地升級了。
好家伙,簡單的四個字居然還有這般用處。
陳默撇撇嘴,不再和譚新維爭論,他已然明白,這樣的人信仰堅定,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去,怎會給三言兩語間就扳倒。
得,您怎么想那是您的事情,我只做好我自個兒就是。
眼見得陳默不再反駁,譚新維連忙趁熱打鐵道:“陳兄,而今正是國家危亡,社稷將傾的時候,你我不如聯(lián)手共事,為這國家奉獻力量,挽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打住打住,你這樣言論,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可是要砍頭的罪過?!?p> “哈哈,有衣姑娘在此,哪有人敢在旁偷聽?!?p> 譚新維哈哈一笑,沒什么顧忌:“陳兄,在下真心實意,想請你同我一起,為國家做一份力?!?p> “要做你自己做,別拉上我!”
“陳兄,而今時局將變,日月將新,身為大丈夫,怎可不思為國家出力?”
陳默看一眼衣清川,見她點點頭,便知道此處談話絕不會泄露了去,便放開膽子道:
“而今時局,我只看見朝政腐敗,官員勾結(jié)?;实鄄焕沓?,好大喜功,官員彼此勾連,壓榨百姓。譚兄你可見得,就是這京城之內(nèi),也是民不聊生之景,吸大煙之人,胡作非為之人,光天化日殺人害命的兇徒,哪一樣不是血跡斑斑,哪一樣還有半點兒希望模樣,就這,哪來的日月將新?”
面對陳默的詰責,譚新維稍作思索,便道:“而今皇帝昏聵,但即將退位,太子殿下有志改變,待他上位,推行新政,這天下自然會有所改善。你我這等有志之士,輔佐太子殿下,立志新政,由上而下,不出十年,大魏風氣便能改變,如此豈不是時局將變,日月將新?”
如此重磅消息,被譚新維這樣說出,可見的其對陳默有多渴盼,但這也暴露了一個問題。
那便是太子殿下手底下,缺人!
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渴盼。
要不是衣清川在這坐著,陳默毫不懷疑,這話要是傳揚出去,這秋闈的解元,怕是明日里就得和他見面。
哦不對,他將和解元一起,去見其他的仵作。
陳默搖了搖頭:“我不了解你所說的太子殿下,他繼位之后,未必就是明君,或許比乾雍皇帝更加不堪,也不一定?!?p> “陳兄,你我同為大魏子民,若我等不思報效國家,誰還能替你我為國分憂?”
譚新維有些激動,站了起來,目光灼灼。
“譚兄,你錯了?!?p> 陳默深吸一口氣,腦中回憶起驗尸以來所見所聞,又有前世記憶中某些重合的色彩,眼中毫不掩飾對大魏的鄙棄,直言道:“我乃是大漢子民,而今大魏,不過是北方異族竊取國之重器,竊據(jù)中原罷了?!?p> 這番言論一出,譚新維著實是驚得不輕,瞪大了眼睛,還未來得及說話,便只覺得眼前一黑,霎時間昏死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