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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文官集團

082【葛成起事】

我們是文官集團 鶯影瑩盈 3048 2022-10-13 09:08:18

  魏進忠微笑著目送鄒學柱離開。

  許久,賈艾才湊上前來,稟道:“圣旨已經(jīng)下了?!?p>  魏進忠頷首,臉上依然浮著笑意。

  “今一早,復成信商號先送來了幾百石糧食,衙門的人接收了。說是后續(xù)還有,全憑官府調(diào)度,他們負責送到。”

  “嗯,這王掌柜會做事?!?p>  “城外的百姓算是有救了吧?”

  “還早著呢,這只是開始?!?p>  “對了,”賈艾想到一事,“陳增手下的幾個參隨找上門好幾次,說要拜見新來稅使,都給卑職擋回去了?!?p>  魏進忠這才回過頭來,“他們?nèi)缃穸荚谂R清城里?”

  “沒有,臨清幾個只在鈔關,其他的應該都跟著陳增四處收稅呢。”

  “他們收稅俺管不著,但別打著俺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你讓賈必盯緊點?!?p>  “這個知道,早囑咐過他了?!?p>  說了這幾句,魏進忠便沒再說話,他抬起頭,看了看萬里無云的大藍天,以往這樣的天氣他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但現(xiàn)在卻還是盼望能有些云彩。

  “下場雨就好啦?!蔽哼M忠不由嘆道。巳時剛過,天上的日頭就已經(jīng)明晃晃的刺眼睛了。

  旱情還不知要持續(xù)多久,目前的糧食只能暫時解決災民問題,卻解決不了災荒。

  “魏爺,咱們接下來做啥?”

  魏進忠仿佛沒聽見,半晌,又似自言自語道:“再過兩個月該收花了吧?”

  “是,一般就是夏末初秋,魏爺是想……”

  “俺準備到那時征一波花稅?!?p>  賈艾愣了一下,似乎覺得挺突然,“再過倆月,旱情還不知怎樣,會不會影響棉花收成?看現(xiàn)在天天都有災民涌到臨清,恐怕不容樂觀。”

  “影響是肯定會影響,但也不至于顆粒無收。就是不知在那些災民里,家中有無植棉的,或者本來就是棉農(nóng),若是有最好都勸返。”

  “也是,畢竟這里再多糧也未必夠那么多人吃。看來光救災還不行,還得想法救荒?!?p>  “這話說的好,所以俺打算跟王掌柜商量,收花的時候,希望他們不要壓低花價,最好還是按以往市價來收,而且現(xiàn)收現(xiàn)付。這樣他們手里也好有些錢,至少夠繳官府的各種賦稅。”

  賈艾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仿佛他身上總有一種違和:“魏爺,真沒看出來,您挺會替他們著想的?!?p>  魏進忠笑了笑:“俺知道你想什么,但是俺在下一盤大棋,你不懂的?!?p>  賈艾聳聳肩,不置一詞:“那魏爺您希望王家不要壓低花價,恐怕很難,在商言商啊,商人眼里只有利?!?p>  “自然也不會讓他們吃虧,花稅也讓他們代征,這樣也省的再找參隨來做?!?p>  賈艾點點頭:“倒是好主意,不過,他們王家能答應?”

  “這種事,俺也不用去施壓,說‘你們不答應也得答應’這種話。正如你說的在商言商,相信他會算這筆賬。不過,就是有個問題,要亟待解決。”

  “什么難題?”

  魏進忠皺著眉:“怎么運啊?”他看著賈艾道,“怎么運,你想過嗎?現(xiàn)在漕運是不可能,除非海運。但是海運……又有海禁。所以俺打算奏請皇上,開通海運路線。”

  “海運,”賈艾忽然明白了,“原來魏爺下的是這個棋?”

  “嗯,”

  “但是海運得有港口吧?”

  “當然。所以過兩天,你們隨俺去一趟膠州,實地勘察一下?!?p>  “膠州???明白了……”

  ~2~

  進了六月,北方旱情沒有一絲緩解的跡象。

  而南方恰恰相反,春夏之交發(fā)了場大水,不僅地里麥禾盡毀,還淹毀了連片的蠶桑之地,蠶繭少以至于絲價猛漲。

  偏吳中還是天下織造的龍頭,蘇州城東機杼之聲比戶相聞,可見其盛。一旦絲價猛漲,織造業(yè)還不知會面臨怎樣的打擊?

  姑蘇城里,街頭巷尾,開始傳唱著一首童謠——“四月水殺麥,五月水殺禾,茫茫肝陌彈為河。殺禾殺麥尤自可,更有稅官來殺我……”

  童謠里的稅官便是孫隆,他五月來到蘇州,制定了新稅收政策,與他當初信誓旦旦講的‘只榷行商,不征坐賈’可謂背道而馳。

  蘇州城內(nèi)的眾多機戶,早在五月就開始以罷織來抗議。進到六月,又全面罷織,而罷織則直接讓數(shù)千織工、染工斷絕了生路。

  六月初六晨,

  姑蘇城南,十郎巷中有一戶大宅,宅內(nèi)林木蔥郁。

  大宅深處有一棟書齋,一大清早就傳出陣陣咆哮,嚇得連貓兒狗兒都躲得遠遠的。

  “他孫隆一開始怎么說的?只征行商,不征坐賈,是他違背在先,怨不得別人!”

  “但問題是,一旦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吧?!?p>  “怎么叫鬧大?鬧大了不正好?最好再死幾個人。讓他孫隆也明白說一套做一套,下場就會跟武昌的稅官一樣!”

  “可是……”

  “別可是了,老夫交代你的事都做了嗎?打行的人都安排進去了?”

  “都安排了,還有那十二家稅官的姓名住址都給了他們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黃建節(jié)他們,不都是您安排給孫隆的?”

  “今時不同往日,就當老夫看錯了孫隆?!?p>  ~3~

  一大早的太陽,還沒升多高,就已經(jīng)是明晃晃的了。

  蘇州城東北的婁門,明晃晃的太陽下,人頭攢動,來此聚集的織工早已超過兩千。兩千人當中,昆山人葛成已經(jīng)站在了隊伍前面:“眾位兄弟,咱們此去玄妙觀,先誓神,再起事!”

  “好!好!”六列隊伍,齊齊吶喊。

  玄妙觀以南的天心橋東,正是孫隆駐蘇督稅所在地,蘇州織染局。

  太陽又爬高一些。

  玄妙觀前的空地上,漸漸塞滿了四面八方涌來的人。

  葛成大手一揮,當即道:“諸位,聽我一說!今日起事,是為朝廷除害!所以我們只針對稅監(jiān),不涉及無辜,更嚴禁侵害百姓,你們可聽我約束?”

  “自當聽從!”

  “好!既然你們聽從,那就以我為號令。不愿以我為號者,自去便是!記住,你們都誓了神,出爾反爾者我葛成可不會客氣,否則我寧愿去衙門自首!大家聽清了嗎?”

  “聽清了!我們只針對稅監(jiān)爪牙,不涉及無辜!”

  “好!既然你們答應,那么接下來,徐元、顧云、錢大、陸滿你們幾個,每人帶一隊,我持蕉扇為號,你們拿絞棍跟在后面。另外,為了不傷及無辜,現(xiàn)將所有稅官的姓名地址都記在這手摺里。手摺都插在腰間,上門之前先對照清楚,以免誤傷無辜之人,清楚了嗎?”

  “清楚了!”

  “清楚就好,那現(xiàn)在就一起出發(fā),去葑門!”

  “葛成,織染局不遠,為啥不先去?”

  “葑門外有他們的關稅點,先給搗了再說!”

  “大家聽葛成的,先去葑門!”

  “出發(fā)!”一聲令下,葛成率先跨出一步,走在隊伍前面。

  葑門外,渡河邊,曾經(jīng)有位昆山來的僧人,在此發(fā)誓要修造石橋,這才有了今天的滅渡橋。也許僧人不會想到,三百年后的此地,會有一個人,一樣來自昆山,正令著隊伍浩浩蕩蕩走上這座橋。

  “葛成你看,是黃建節(jié)!”隊伍中又人眼尖,一下認出了孫隆的參隨,黃建節(jié)。

  葛成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臉色一沉:“嗯,看到了?!?p>  “大爺饒命,饒命啊,小的真的繳過稅了,繳過稅了!”黃建節(jié)正死命毆打一個賣瓜小販。

  “好可憐的小販!”

  無數(shù)拳頭落下之后,那小販疼得已經(jīng)卷曲在地,口中連呼饒命。

  “叫你賣!叫你不交?看老子打不死你……”

  “住手!”葛成早已怒火中燒,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朝黃建節(jié)擲去。其他人有樣學樣,紛紛撿起石頭土塊。

  葛成擲了石頭,抽出腰間的蕉扇一搖:“今日不滅黃建節(jié),我就對不起修這橋的老鄉(xiāng)!”

  眾首領一瞧,立馬吼道:“各位沖啊,捶死這個死稅監(jiān)!”

  漫天飛石如雨,塊塊都砸在黃建節(jié)身上,只聽他聲聲慘叫,瞬間一條生命變成死物,但死不足惜。

  很快,眾人就搗了關稅點,直到午間,又斃掉了另一參隨。

  如此大的動靜,官府豈有坐視不管?長洲知縣鄧云霄早已帶人前來,并先擒住委官頭子湯辛、徐成,卻依然眾忿不息。

  六月初七,

  起事隊伍開始按手摺上的名字一家家找去,找到就毀其家,斃其戚屬。

  知縣鄧云霄見其勢洶涌,立馬吩咐人把湯辛、徐成二人械到玄妙觀前,準備當眾懲治。而眾人一見倆惡貫滿盈之人,立馬圍攏上去群毆,瞬間兩人斃命,隊伍猶不解恨,又將其尸裂于當場。

  之后吳縣知縣孟習禮曉以利害,未己。洶涌的隊伍再次轉(zhuǎn)向,朝孫隆所在的織染局逼進……

  ~4~

  “爺爺,爺爺,大事不好!”孫隆干兒子發(fā)狂似的沖向他睡覺的屋子。

  屋內(nèi)的孫隆,一聽那慌亂的腳步,心里一沉,隱隱感覺有些不妙:“怎么回事?”

  “爺爺,咱快逃吧!”

  “混賬東西,到底出了什么事?”老邁的孫隆竟沒沉住氣,一下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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