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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三殿俱焚與南原失守】

我們是文官集團 鶯影瑩盈 4842 2022-07-30 06:05:00

  太仆寺卿面對楊俊民的咄咄逼人,只得再緊緊褲腰帶。

  幾日后,太仆寺發(fā)馬價銀二十五萬七千兩,作為水陸各兵三月的糧餉。

  不日,戶部尚書楊俊民再次上疏——‘遼東所積米豆及朝鮮見報糧數(shù)只有二十余萬石,恐經(jīng)用不足。請行山東發(fā)公帑三萬兩,委官買糴運至登萊海口,再令淮船運至旅順,遼船運至朝鮮。又偕臨清、德州二漕倉米,各二萬石運至登萊轉(zhuǎn)運?!?p>  朱翊鈞準了,還另諭旨事關軍機不許延誤。

  即使出高價買糧,好歹初期的糧餉算有了著落。

  五月下旬,刑玠抵達遼東,之前,他已命麻貴率一萬七千宣大兵向鴨綠江進發(fā)。

  六月,日本已有上千艘艦船??吭诟剑太d抵達遼東之后,探知倭軍在建城堡,貯淡水,正為大戰(zhàn)做準備。

  七月丙辰,刑玠呈上用兵方略——‘臣謂一取釜山,則行長擒,清正走,自是奇著。楊元、吳惟忠甫至王京,擬遣二將分屯全羅之南原、慶尚之大丘,慶州大將軍駐王京,居中調(diào)度。已聞南原城圮盡,慶尚一道半為賊據(jù),孤單難入。乃檄楊元趲餉整理南原,吳惟忠姑往忠州……麻將軍七月初始至碧蹄館,王京去釜山千四百里,而南原、忠州乘相去數(shù)百里,勢難趨搗……仍一軍屯南原捍全羅,一軍屯大丘扼慶尚,一軍屯全慶,中如晉忠宜寧為中堅,然后分向釜山、機張,兩陸路、水兵東西四面齊發(fā),此正著而兵糧不齊難輕動,請持久以老之?!?p>  朱翊鈞收到刑玠的奏疏,即刻批復——‘與經(jīng)理總兵密圖進止,朝廷信任自專,惟求全勝,不論遲速?!?p>  ~2~

  已是七月仲夏,京城一派夏日炎炎之景,

  可就在上個月還經(jīng)常大雨如注,晝夜不止,尤其十九日那晚,電閃雷鳴。

  朱翊鈞再次從夢中驚醒……醒來那刻,心臟猛的一跳,一種不好的念頭無端從心里漸漸冒出。

  就在剛才,他在夢里還遇見一個哭泣的女人,他不知道她是誰,又為何哭泣?只是驚詫她怎么那么多淚水。

  而宮里似乎已亂成了一片,太監(jiān)們高亢刺耳的聲音響徹大殿:“走水了……走水了……”

  乾清宮近侍很快來到朱翊鈞身邊,一臉驚慌失措:“爺,不好了!皇極殿走水了?!?p>  朱翊鈞聞言,神色一緊:“怎么回事?”

  “是天火!先引燃了歸極門,后來延燒到了皇極殿,然后文武二閣也跟著起火,一時俱燼?!?p>  “一時俱燼……”朱翊鈞重復著這四個字,眼神里是茫然無措,凌亂的光影照亮了他的雙眼,卻又忽明忽暗。

  “因果報應……難不成真是因果報應?”

  三殿受災的消息很快登上了邸報,但只用了百十來字書寫——永樂十九年,三殿災;正統(tǒng)十四年夏,南京宮殿災;弘治十一年,乾清、坤寧災;正德九年,乾清宮災;嘉靖二十年,九廟災;三十六年,三殿及午門俱災;四十年,萬壽宮災……自永樂辛丑,到萬歷丁酉,俱是已酉丑午,戍丙丁戊年月,宮、殿俱災,國朝以來之所未有之。

  ~3~

  就在三殿受災的前幾日,即六月十四,楊元親領三千兵馬進入了南原城。

  同樣是六月,駐守在竹島的鍋島直茂部將豐茂守,得知明軍已入朝鮮作戰(zhàn),感到十分憂慮,他思前想后,想出一計。不過要施此計,卻要先引朝方的人過來……

  果然沒多久,朝鮮兵道使金應瑞便派鄭承憲前往竹島,與之會面。

  豐茂守直接開門見山:“關白已令諸將出戰(zhàn),你們朝鮮有把握取勝嗎?”

  “告訴你,我軍會先擊慶尚、全羅兩道,之后還兵沿海,欲奪濟州島?!?p>  “想來這三道百姓,必定死于刀口之下,我,不勝憤懣。”

  “你們朝鮮為何不立即講和,以至開啟戰(zhàn)端?不過,現(xiàn)在講和還來得及,尚可免兵戈之禍?!?p>  鄭承憲驚呆了,這算什么?

  他不相信豐茂守這番不著邊際的話,于是故意道:“二十萬天兵已渡鴨綠江,自義州到全羅道,相繼出來,連續(xù)運糧。觀你等反復,當剿殺無疑,還有什么可講和的?”

  豐茂守想了想,先揮退守下,又朝鄭承憲附耳說道:“關白希望打下全羅、慶尚、濟州之后,退兵宜寧、慶州等處屯據(jù),招募朝鮮散卒遺民,聯(lián)合我軍大作農(nóng)事,儲備兵糧,年復一年,以圖蠶食朝鮮?!?p>  “只是他勒令我等部將以妻子、兒女作為人質(zhì),萬勿違抗命令,我不得已交出了我的家人?!?p>  “現(xiàn)在關白又下新命,說朝鮮多山城,攻城之難遠非壬辰可比,宜寧、慶州這兩處,即便花費一年,也要將其攻克。能擊者重賞,不能擊者,當重罰?!?p>  “正是這道命令,部將們都膽氣倍增,說可以先用厚防牌和載有大銃的炮車遮前而進,就算你們投石頭、射箭也可以抵擋一陣,然后再逐漸迫近城池,城外設置木柵,與你們相持,不消數(shù)日便可攻破?!?p>  你們既已知道了這些計劃,就應當做好防備?!?p>  “還有啊,你們要把老弱移走,然后領精兵入守,多多聚集糧草、軍器,城池呢也要圍四五圈,這樣才能保萬無一失。即便外郭守不住還有內(nèi)城,軍心有所依仗,城池必定可保全?!?p>  “你要將我說的這些轉(zhuǎn)給你們兵道使,不要錯失時機。懂了嗎?”

  鄭承憲一臉懷疑看著他,像看一個怪物。

  豐茂守又嘆道:“我這番話看似背叛我國,但我也厭惡此次出兵。只要你們能守住一兩個城池不敗,我們?nèi)毡颈囟ǔ繁?,所以才對你這么說?!?p>  “你們兵使曾對我很客氣,信義難負。假如……你們軍器不備,也不必死守,萬一被我軍攻破,只會受辱于我軍,所以,千萬慎重……”

  鄭承憲心情復雜地回去了,并將這些‘奇談’稟告給了金應瑞。

  ~4~

  八月四日,小西行長入侵慶尚道的泗川、南海島,加藤清正同一天攻下咸安、草溪。

  八月五日,朝鮮慶尚道的各地守將聞風而逃,晉州牧使放棄了鼎蓋山城,慶尚道右兵使金應瑞逃到了陜川,作為朝鮮最高統(tǒng)帥的都元帥權栗逃到了星州,都體察使李元翼逃到了金烏山城。

  六日,倭軍的船只逼近了全羅道的求禮,求禮是全羅道門戶,地位十分重要,求禮縣監(jiān)李元春棄城往南原逃去。

  到了八月八日,

  南原城內(nèi)的人,該逃的已經(jīng)逃了,不該逃的人也逃的差不多了。

  坐鎮(zhèn)南原的副總兵楊元開始分配城中兵力:城上布兵力八百,土堞配置兵力一千二,此外一千則作為游擊。

  十日,李元春逃到了南原,楊元這才知道倭軍大體行進速度。他擔心倭軍會占據(jù)城外的蛟龍山城,于是便命南原府使放火燒光了山城的民居以及南原城外稠密的房屋。

  看到蛟龍山城化為廢墟,楊元眼底還是閃過一絲后悔,當初他才進駐南原時,并沒有聽取接伴使鄭期遠的建議:放棄南原,改守蛟龍山城,如若不可,則兩城同守。

  他當時拒絕了,本來兵力就不多,只能固守一處,無法分心防守。并且還把蛟龍山城的軍器、糧食全搬進了南原。可如今來看,南原地處平原,根本無險可守,還不如蛟龍山城。

  十二日,小西行長已抵達南原城外,并在東南方向三十里開外的地方放炮,一時炮聲隆隆,硝煙漫天。

  同一天,全羅道兵使李福男,防御使吳應臺率一千人協(xié)守南原城。只是中途遭倭軍截殺,進城后只剩七百人,加上楊元的三千兵馬,城內(nèi)總兵力不超過五千。

  八月十三,

  這天,天氣似乎也挺作美,不過配著城外漫山遍野,四處黑壓壓的人影,楊元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出不來。他又想起了碧蹄館那次戰(zhàn)役,同樣是力量懸殊……他能僅憑一千人就能殺開缺口,而讓李如松等人全身而退。

  這次呢?李如松附體有戲嗎?

  四門同時受敵,城內(nèi)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只得分散在四處。

  南門是宇喜多秀家親自帶領家將駐守,他看看時辰,再看看不遠處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南原城,很快發(fā)出了攻城命令。

  天空本來湛藍,可很快,就被染上了一層血色。炮火轟鳴,嚎叫、咒罵、哭泣,再配上箭矢刺入肉里的撕裂聲,石頭被重重砸下的聲音,火器射中肉體發(fā)出的沉悶聲,空氣中彌漫著血腥之氣……如此種種,像十八層地獄的人間再現(xiàn)。

  攻城頭一天,明軍的火炮占了優(yōu)勢,到了十四日,倭軍為了盡快攻下南原,改變了進攻方式,不僅找來登城工具,還打算填平城外的護城河。并在護城河外豎起三層木柵,以防止城內(nèi)突圍而出。

  之前楊元命人燒毀了城外的民舍,但石墻、土壁卻沒被摧毀,此時正被倭軍當作掩體,在墻上鑿開空洞,從中向城內(nèi)發(fā)射鐵炮。這一招確實有效,打死了不少明軍士兵。

  雖說楊元久經(jīng)沙場,但三天下來,守軍傷亡慘重,而且護城河也被倭軍填平,眼看破城在即。

  其實他也非一味死守,三天后,便開始尋求和談,小西行長的意思是希望他讓出南原,卻被楊元一口回絕。

  到了十六日,

  倭軍再次催促楊元讓出南原城,看看眼前的形勢,耳朵里聽到的是震天的哭聲,楊元也知此城難保,城內(nèi)的守軍在盼著陳愚忠的援兵,可只有他心里清楚,陳愚忠不會來。

  傍晚二更時分,南門被攻破,倭軍殺了進來。此時楊元才從夢中驚醒,顯得異常狼狽,他迅速脫掉傳報官的衣服鞋子自己穿上,拋棄了城內(nèi)還在堅守的明軍、朝鮮軍,帶著自己的隨從,從西門逃走。

  西門是小西行長的一萬六千兵馬守著,而小西行長得到消息后,想了想,為了將來還能與明朝談判,最終還是放了楊元一馬。

  楊元堅守了四天,南原最終城破,倭軍進入南原,隨即展開屠城……

  ~5~

  南原失陷后果十分嚴重,駐守全州的陳愚忠為保存實力棄城而走,吳惟忠也接到撤兵命令,撤離了忠清道。倭軍隨后就長驅(qū)直入,不僅全州,黃石山城、公州等地也相繼淪陷,王京漢城岌岌可危。

  南原一役,已是雪上加霜。

  早在七月,元均率領的朝鮮水軍被倭水軍大敗于漆川梁,幾乎全軍覆沒。如此一來,十二萬水陸大軍并進,直逼漢城。

  朝鮮國王李昖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哀告——‘目今賊之大勢,三路并進,充斥忠清道內(nèi)林川、韓山、青陽……稷山,已及京畿,剝膚之患,迫在朝夕……’

  盡管倭寇還在畿輔之外,漢城卻已然騷亂起來,百姓四散逃離,朝鮮王廷有朝臣獻策,讓王妃世子先幸黃海道遂安以避。

  與此同時,先期入朝的明軍也陷入困境,因為二城的失守,遂造成東西皆倭的局面,勢單力薄,只有退守王京,依險漢江。

  老油條麻貴此時正駐守王京,他對守住漢城并沒把握,手上兵力不過萬余,再加上與朝方配合不利,面對這樣的局勢,他不禁陷入深深思考……

  “與其守漢城不如退守鴨綠江……等刑經(jīng)略調(diào)來援朝大軍之后,再謀求光復漢城吧?!彪S后,他提筆給刑玠寫信,又去告知朝鮮國王,做好準備與他一起離開。

  只是他似乎忘了,此時刑總督不在朝鮮,兵務臨時調(diào)度則是在平壤的楊鎬楊經(jīng)理負責。

  楊鎬聽說麻貴想放棄王京,于是星夜兼程,就從平壤殺到王京漢城。

  到漢城之后,立即招來麻貴:“罵替獨,你這是想趕煞?”

  麻貴見楊鎬一臉正氣,頭大!連忙解釋:“不敢不趕……”

  隨后楊稿亦警告他道:“罵替獨,需要本官提醒你,臨陣逃脫該當何罪?”

  麻貴臉色難看,但只得又道:“楊元與陳愚忠……”

  “你無需提他二人辯解,本官已上疏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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