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救你救得，救他們，為何不可

　　“救?！?p>　　簡而有力的一個救字。

　　僅僅只是姒卿鳶的一念。

　　更改了多少人的結局。

　　姒卿鳶默念法訣，玉指輕輕一挑，腳下的葫蘆口，發(fā)出一道白光，把附近海域的兩艘破船，納入酒葫蘆中。

　　前進的速度，不曾減緩。

　　一路往離情秘境趕去。

　　三天的路程，所到之處，只要遇上活人，一并收入酒葫蘆。

　　尹幕川對此，不置一詞。

　　靜靜的坐在酒葫蘆上，安靜打坐。

　　葫蘆每收入一個活人，姒卿鳶的修為便往下，降一分。

　　識海里的壁障，也會隨之添上一分薄冰。

　　抵達離情島的時候，供她使用的靈力已是不多。

　　收起葫蘆，踏上小島的那一刻，她的識海發(fā)出一個沉悶的“嗡”響。

　　識海被冰雪徹底覆蓋。

　　那只準備收入魂芥的酒葫蘆，被離情秘境的結界甩出……

　　落在了結界外的海域。

　　“值得嗎？”

　　連日，只字不言的尹幕川，終于開口。

　　他望著嘴角溢出鮮血，臉色蒼白的姒卿鳶，淡聲問道。

　　“沒有什么值不值得的?！?p>　　只有她，愿不愿意。

　　“在我眼里，你與他們無差。救你救得，救他們，為何不可?！?p>　　“無差……”

　　“嗯。”無差。

　　姒卿鳶試圖說服自己：一視同仁。

　　他早已不是她的傻子相公。

　　“你進去拿你的東西吧！我在這里等你。順便調(diào)理一番?！?p>　　姒卿鳶掏出一瓶傷藥，服了兩顆。

　　然后祭出石屋，扭身走了進去。

　　被無視的尹幕川，眼底閃過一絲慍怒。

　　他當日贈她石屋，便是要劃清彼此的界線，不再糾纏。

　　如今，見她這般灑脫，他反倒是心底不是滋味了。

　　姒卿鳶立在窗前，看著尹幕川輕輕邁出左腳，然后消失在原地。

　　她的臉頰淌過淚痕：“終，不是一路人?！?p>　　他輕輕一腳，隨手一揮，便是千里。

　　是她無法觸及的境界。

　　他們之間隔著無法觸碰的鴻溝，而且……

　　“他當日贈你石屋，便是要劃清彼此的界限。姒卿鳶收起你的多愁善感！他終究不是你的傻子！”

　　姒卿鳶拭去臉上的淚痕，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酒葫蘆，然后退了三步，在藻綠色的坐墊上盤腿修煉。

　　酒葫蘆里裝著年過二十六歲的活人，不被離情島接納，只能漂浮在結界之外。

　　酒葫蘆是姒卿鳶珍藏的神器，早已被她煉制多次，化為己有。

　　葫蘆內(nèi)的一舉一動，皆在她掌控。

　　“停了？”大浪停止了？

　　尹家老祖示意尹山去甲板查看。

　　不一會兒，尹山便回到船艙。

　　“主子，外面……”一時無法尋到語言表達，他只好硬著頭皮，道：“您還是自己去看一看吧！”

　　“這是？”

　　煙霧渺渺，彩色的云朵，隨風飄動。

　　呼進鼻尖的是清冽的香氣：“這是哪？”

　　他們身處的這艘仙船，敗壞了不少。

　　正被一朵白色的云朵，固定在云端。

　　云端之下是清冽的清泉。

　　因為云端太高，居高臨下，肉眼根本無法看清清泉的全貌……

　　飄渺的清泉……

　　隱約中傳來沁人心脾的香味。

　　鄰近的彩云中，還有不少仙船的身影，綿延千里，直到視線的盡頭。

　　其它云朵中的仙船，大小、形態(tài)不一，但無一例外的都有一個共同點，船身都有破壞的痕跡，有的甚至嚴重到只剩半邊船體。

　　左邊一艘船體被妖獸啃咬了大半的破敗仙船，有一個狼狽的身影，扶著只剩一半的扶手，發(fā)出猖獗的笑聲。

　　他那雙茶色的眸子，迸發(fā)出晶瑩的光亮。

　　“找到了，我找到了。師尊，弟子找到了?！?p>　　接近瘋狂的笑聲，不斷往外探出的半個身子。

　　隨時有墜落深淵的危險。

　　男子試圖去觸碰，包裹住他腳下仙船殘骸的淺色云彩。

　　卻，怎么也勾不到。

　　“老二，你發(fā)什么瘋?！?p>　　不知何時，尹家老祖的身側(cè)，來了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白發(fā)老人。

　　短短一個月的顛簸，姒家老祖，老態(tài)盡顯。

　　心態(tài)崩塌。

　　“太祖爺爺，我找到了，我找到傳說中的云錦了。”

　　“我們?nèi)俗?，要復興了。復興了……哈……哈哈……哈……”

　　“介時，修界，妖界，魔界……”

　　幾近瘋狂的用力吶喊。

　　更有見到自家長輩后，想要炫耀自己成就的孩子氣。

　　“姒豐宸？”尹家老祖差點沒認出那個滄桑的男子。

　　“姒豐宸，我姒家子弟，不論何時何地，風骨不能棄。你看看你現(xiàn)在是何模樣？”

　　姒家老祖，呵斥著打斷他的瘋言瘋語。

　　“瘋言瘋語，不成人樣！就你這般，連生你養(yǎng)你的姒家，都可棄之……人族，需你復興？”

　　“不，太祖爺爺，孫兒沒有……我沒有放棄姒家，我只是遵從師尊遺愿……”

　　“姒豐宸，我姒家祖訓，你可還曾記得幾條？”

　　師尊？姒家嫡出子孫，不得拜師學業(yè)！

　　如若犯者，等同于自動放棄嫡出身份，降為庶出。

　　姒家老祖鏗鏘有力的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不理會身后的姒豐宸的辯解。

　　入船艙時，與這艘船的掌舵人，擦身而過。

　　“沒有，我沒有，太祖爺爺，我沒有棄家族不顧，我沒有……”

　　“那人是？”唐錚明，聞聲而至。

　　問楞在原地的尹家老祖。

　　“姒家二子?！?p>　　尹老祖回頭，往唐錚明身后，望了望。

　　隨口一問，道：“五娘呢？”

　　唐錚明被尹家老祖的隨口一問，愣住了轉(zhuǎn)身的動作。

　　一雙清明的眸子，染上了霧氣，連忙錯開眼神，望向了多年未見的故人。

　　只留下了一句：“她被海妖重傷，在房里療傷?！?p>　　然后便疾步離開。

　　尹五娘一直以為，她只是尹家老祖的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尹家老祖多年來，除了問她要情報，還是要情報。

　　從未有過一句關心的話語。

　　原來，人后他還會關心她的嗎？

　　如果，今日死在船艙里的不是唐錚明，而是她尹五娘……尹家老祖，日后若是知道了……會替她討回公道嗎？

　　還有……

　　那個邋里邋遢的瘋子，真的是姒豐宸嗎？

　　歲月當真無情！

　　當年何等風流的少年郎，已是過眼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