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要從一月之前說起。
...
“誰在那里?!”沙啞低沉的聲音突然問到,他突然轉(zhuǎn)身舉起火把試圖驅(qū)散身后的黑暗。
“怎么了?一驚一乍!”另一個人呵斥“這大半夜的別瞎吵吵嚇唬人。”
“我覺得不對勁,好像有個黑影閃過去了。”沙啞男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嗯??”沉吟一聲,暴躁男隨即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刀,轉(zhuǎn)過身,他瞇了瞇眼睛,雖然對身前矮小的老人嗤之以鼻,但是多年刀頭舔血的經(jīng)歷還是讓他不由得謹慎起來。
仔細搜索著每一寸火光范圍內(nèi)的物什。
近乎垂直的峭壁間,一人徑的小路,遍布碎石,身后的道路和他們經(jīng)過時并無不同,更別說什么黑影,毫無遮攔更沒有什么可隱藏的地方。
夜晚的風吹過,暴躁男打了個冷顫,縮了縮脖子。
“晚上喝了多少貓尿?眼花了吧”收起佩刀推了推走在前方的同伴,暴躁男沒好氣地問道。
沙啞男并不是那么自信,默不作聲。
“你要是再敢一驚一乍的,我剁了你?!北┰昴械皖^看了看眼前矮小陰沉的男人,言語中威脅的意味格外明顯?!白甙?,繼續(xù)巡邏,這夜可特么的長著呢。”
陰沉矮小的男人腹誹,興許真的是眼花了,畢竟自己不再年輕,眼睛也渾濁了不少,鷹眼鄧肯只是往日的傳說罷了。
當年意氣風發(fā),2百步外用弓箭射死那個縱馬突圍報信的護衛(wèi),贏得了一陣喝彩,然后盡情劫掠商隊屠殺護衛(wèi),激情的歲月歷歷在目。
那時候他受人尊敬,在兄弟會中有威望,擔任斥候隊長,負責行動偵察和營寨的日常巡邏,可謂呼風喚雨,每次得手后還能被賞賜打把金銀,享用戰(zhàn)利品的順序僅次于兄弟會的幾位當頭,還能撿個熱乎的。
直到后來情況急轉(zhuǎn)直下。
而現(xiàn)在,他不過是一個不中用的老東西而已。一把年紀還要被排出來巡邏,甚至身后教會的狂信徒皮卡也對自己毫無敬意,膽敢向自己大吼大叫。要在往日,如此冒犯自己可是會被剁碎的。
一想到自己的淪落到此的遭遇的不公。鄧肯就殺心驟起,不由得地握緊懷中的匕首,眼中兇厲的光芒一閃而過,連帶著呼吸都滯阻了一下。
皮卡走在自己身后,雖然對方有兩米的身高,但是小路的坡度彌補了劣勢,只要刺中喉嚨一擊必殺,然后再處理一下尸體,只要是人,就會犯錯,只要犯錯就可能失足跌落,兄弟會如此,教會也如此。
現(xiàn)在動手?...貌似可行,鄧肯的表情愈發(fā)陰桀,他狠狠咬住后槽牙,他已經(jīng)在想象一會兒怎么好好炮制皮卡了。搓了搓手心的汗,倒了一下手,換成最容易發(fā)力的方式抓握匕首。這一切都不動聲色
不不不,我一定是被氣暈了。距離太遠了,匕首突襲會被擋下來,一旦失手,自己對上攜帶了佩刀且壯碩得像頭熊的皮卡,勝算太低了,對方狂妄殺戮的綽號也并不是空穴來風。
想到這里鄧肯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皮卡。一番掙扎又依依不舍地松開匕首。
“看什么呢,大爺臉上有花么?還是說老廢物又看見什么黑影了?哈哈哈”皮卡狂妄的笑了起來,但隨即瞇起眼睛,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鄧肯。
似乎是意猶未盡,皮卡又說到。
“老廢物,還記得自己跪下舔腳求饒的樣子了嗎?羅莉神官的腳是不是別具風味???哈哈哈?!?p> 聽到這句話鄧肯腦袋翁的一聲,他感覺氣血翻騰噴涌,腦袋都仿佛要爆炸一般,額頭青筋暴起,往日屈辱的回憶在眼前浮現(xiàn)。
營寨和城堡到處都是慘叫和火光,兄弟們一個個斬首,當頭們被剝皮燒死,或者分尸投喂怪物。自己被反縛雙手跪在地上,處決的隊伍最終走到了自己面前。
那個女人冷冰冰地問自己“生還是死?”
看著兄弟們滾落地面沾滿血污的頭顱,那死不瞑目的眼神....那是鄧肯終身難忘的場景。
眼前的男人遲遲沒有回答。真是孬種,被稱為神官的女人透露出厭惡不耐煩的表情,巴不得他選擇去死。
“我...我,我還不想死。我向您發(fā)誓效忠,大人。”那語氣簡直是哀求,帶著哭腔。其他引頸受戮的兄弟們倒吸一口涼氣,哀嘆連連....
那女人脫了鞋,露出白皙光潔的腳,足尖點地,踩入骯臟混合血污的泥巴里,伸到自己面前。“舔干凈”...
士可殺不可辱,這絕對是鄧肯的逆鱗,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污點。
這可惡的皮卡竟然提起這件事,如此侮辱自己,誰能忍耐?后槽牙都要被鄧肯咬碎了,就現(xiàn)在動手吧?
動手吧!殺了他!殺了他?。⒘怂。?!
“你在想什么老廢物?”皮卡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緊緊盯著鄧肯,眼睛瞇起,略微后退了一步,腳下的碎石咯吱作響。
氣氛一下有些僵硬。過了片刻后,鄧肯回頭笑道。
“我想....喝酒....”那語氣就和山下城鎮(zhèn)里隨處可見的廢物酒鬼并沒有不同。再加上他臉上尚未消退的酡紅,就更有說服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個老廢物?!被貞氖瞧たǜ铀翢o忌憚的笑聲,這次,對方甚至笑的眼鏡都閉上了。
“呵呵,呵...”鄧肯附和著,還打了一個嗝
本來已經(jīng)下定的殺心,在心頭詭異知覺的籠罩下消散。
不知道為何鄧肯總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讓他有些在意,第六感告訴自己,時機未到,暫且需要忍耐。
“快走吧,早點結(jié)束返回,今晚可真冷啊,寒氣總往我衣領里鉆。邪了門了?!?..
不久后兩人走到了巡邏歇腳的平臺。
巡邏的小徑并非一直狹窄。畢竟是逃生的備用通道。況且只要在連接營寨的位置重新收攏道路,一樣易守難攻。當年兄弟會開鑿時是如此考慮的。
兄弟會深謀遠慮!
巡邏的小路每隔一段都會有這樣一個平臺,一兩個營房左右的面積,支起幾個帳篷和營火,凌亂地碼放了一些木箱,里面是逃生備用的物資。
兄弟會兩手準備!
山谷間的濕氣凝聚滋潤了這片土地,就在這方寸的平臺中,長出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明明沒有土壤,卻能夠從巖石中發(fā)芽,頑強的生命。
兄弟會生生不息!
鄧肯胡思亂想著,烤著營火,歇歇腳,一會兒還要繼續(xù)巡邏,但是他忍不住打開封存的一只小型木桶,高高舉過頭頂,仰起頭咕咕咕喝下去小半桶。然后面色潮紅,蜷縮著躺在營火旁,嘴里嘟囔著醉話。
“這幫該死的異教徒?!逼た粗矍暗泥嚳系暮粑諠u舒緩,鼾聲微起,他起身走向平臺邊緣,準備放水,為了御寒他晚上也喝了些酒,這會快憋不住了。
唔~皮卡站在平臺邊緣,舒服的一顫...
而鄧肯?鄧肯早已不在營火旁邊蜷縮著。
弓著身子,反手抓握著匕首不斷靠近皮卡。
沒有任何醉意,眼神中無比冷靜與警惕。
癡傻的面容早已不在,滿臉的陰桀和怨毒。
沒錯,思量再三,鄧肯還是決定做掉這個眼中釘。他相信,當前就是最好的時機?;ɑú莶輭|在靴子下,避免了碎石發(fā)出咯吱的聲音。他的步伐悄無聲息。
還有十步,九步,八步.....鄧肯內(nèi)心默默地數(shù)著。只要到了五步以內(nèi),鄧肯相信自己絕對可以一擊必殺,皮卡正在小解,肯定來不及拔出佩刀。
一想到皮卡雙手提著褲子被自己抹脖子的狼狽樣子,鄧肯內(nèi)心不經(jīng)歡呼雀躍,最興奮的部分是將這只山豬一腳踹下懸崖,那該是多么另人愉悅啊。
而現(xiàn)在只需要悄悄的摸上去。
鄧肯不由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對,他屏住了呼吸。
他屏住了呼吸?!
刺客屏住呼吸靠近目標,這有什么問題嗎。
這問題大了?。。?p> 但箭在弦上,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鄧肯遲疑不到一秒就果斷沖了上去。
鄧肯很希望自己是多慮的,但接下來的皮卡的話斷絕了他的幻想。
“上一個小瞧我的已經(jīng)葬身懸崖了,異教徒!我等你多時了!”
一剎那鄧肯就想明白了所有事情,不由得一愣,自嘲怎么會如此大意。皮卡遠比他粗狂的外表要細膩很多。母巢教會的信徒本身就和兄弟會的原班人馬形同水火。
這種背景下,自己剛才下意識停止了偽裝的鼾聲,屏住了呼吸,而皮卡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提腦袋過活的人怎么會這么沒有警惕性!
這就好像對方是故意在這里等他。
現(xiàn)在想來對方分明一直在勾引他出手,小路上的挑釁也好,現(xiàn)在佯裝小解也好,總之都是在給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除掉自己。
“去死吧!你們這些該死的異教徒!母巢教會在上!讓我用異教仇敵的鮮血與取悅您!向母神獻上肉飼!”
皮卡轉(zhuǎn)過身,他的佩刀早已擺好了架勢,靜等著鄧肯沖過來送死,他的言語狂熱,臉上是不自然的潮紅。
鄧肯惡向心頭,已經(jīng)下定主意哪怕不能全身而退也要帶著對方一同下地獄,他決定舍身一擊。
咻的一聲,然后是金鐵撞擊,皮卡輕松的格擋開飛襲而來的物什。
緊接著鄧肯從自己袖口掏出另一把匕首,向皮卡沖去。
“這就是最后的掙扎嗎,老廢物,第二把匕首?”皮卡沒有片刻動搖。
鄧肯心知自己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正面交戰(zhàn)絕對不是皮卡的對手,自己還沒有夠到對方,就會被一刀劈死。現(xiàn)在的突刺,只不是是逼迫對方給自己一個痛快,放棄抓活的想法。
自己終究還是老了,這次注定要栽在這里。或許當初就應該堂堂正正地和兄弟們死在一起,就不用遭受之后的折磨和侮辱了。
皮卡只需要將高高舉起的佩刀劈下來,自己的痛苦就結(jié)束了。
兄弟會永垂不朽!鄧肯在內(nèi)心高呼。
但是出乎鄧肯意料,佩刀并沒有劈下來,皮卡遲疑了片刻,大概不到2秒,他的動作忽然失去了焦點,瞳孔擴張,眼球瘋狂轉(zhuǎn)動,不自覺地擺動腦袋。
千載難逢??!雖然對方片刻的遲疑出乎意料,但是鄧肯可不會錯失機會。
鄧肯高高躍起,用盡力氣將匕首從側(cè)面插入皮卡的喉嚨,然后順時針扯動,在空中劃出了優(yōu)美的弧線,將除了脊柱以外的脖子割斷。
皮卡絕望地雙手捂著脖子好不讓自己的腦袋掉下來。
與此同時,鄧肯將匕首地插入皮卡的左胸口,然后空中轉(zhuǎn)身飛踢全力踢在匕首上,刀鋒盡數(shù)沒入,扎穿了皮卡的身體。
“下地獄去吧,記得殺你的人是我鄧肯。”
皮卡眼神中充滿了驚詫和惶恐以及疑惑,跌落懸崖。
“母,巢…教會在上。母親…”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從皮卡嘴中漏出。
鄧肯終于不再壓抑,他大聲嘶吼“這就是兄弟會?。?!下地獄去吧?!倍笙萑肓顺聊?p> 勝利固然是甘甜的,但鄧肯想不明白為什么最后時刻皮卡失去了章法,明明只要順勢劈下佩刀,就可以殺死自己,刀頭舔血的人不應該如此反應。
那一刻,鄧肯從皮卡臉上讀出了一絲慌亂,哪怕最后當著他的面將匕首的刀鋒沒入血肉,皮卡瞳孔里一絲反射也沒有,就好像完全看不見一樣。
“難道是火光晃到了他的眼睛嗎?”
鄧肯看著身后燒的正旺的營火陷入了沉思。
算了,還是想想以后吧。這貓鼠游戲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