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閃爍中,張凌云看著執(zhí)棋的少年端坐在對面,少年利落的黑發(fā)劉海下,明亮的雙眼里帶著淡然。
很難以想象,如此年輕的少年,竟然能夠布置和運轉(zhuǎn)如此強大的壓制陣法。
他雖然不修星術(shù)陣,但也明白,要徹底壓制住他身上的星力和夜冥,可比殺死他要難得多了。
張凌云輕輕嘆息?!翱磥磉@回我是到頭了啊……”
“也不一定,在牢獄里有的是時間?!崩杳鞯馈!暗乙恢倍加幸粋€問題,希望你可以為我解惑。”
“講?!睆埩柙迫讨砩系臒o力感,勉強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能夠......報仇,靠的是半夜鬼化的力量。這種身體的異化,一般都得是在被夜域侵蝕的星衛(wèi)身上才會發(fā)生。
可資料顯示,你從金陵回來以后,卻從未再進入過夜域。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張凌云輕笑,“可我為什么會告訴你我怎么掌握的半夜鬼化的呢?”他驟然一怔,愣愣地,“我......不記得。我自己也不記得了......
我是怎么學(xué)會的半夜鬼化的來著?
好像有個人來找我......一個女......不是人......不對!”
黎明的手指律動著,星光在張凌云的頭部周圍振蕩起來,散發(fā)著玄奧的波動。
慢慢地,就像是寒冰融化一般地,一些心靈深處的枷鎖被打開。
黎明眼神凌厲,身體微微前傾,“不要著急,好好想?!?p> “啊—”張凌云捂住腦袋,痛苦地低嚎著,“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我……”
他驟然抬起頭!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夜冥涌動,黑霧騰起,幾乎要沖破黎明的束縛,張凌云雙目猩紅,渾身畸變,臉上、手上長出了猙獰的肉瘤,利爪從指尖伸出,變得不似人類。
他失控了。
黎明皺眉,左手輕揮,星光浮動,緊緊地將他控住。
失控了就代表著靈智幾乎喪失??磥聿粫惺裁从杏玫男畔⒘?,那還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突然張凌云大吼一聲,嚇了黎明一跳,“殺!殺了他們!”
“錯了??!我錯了!彼岸......呸!彼岸花!”張凌云嘶吼著,“是彼岸花!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殺了我!”張凌云渾身的畸變居然在指數(shù)性地加劇。
“彼岸花?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黎明問道。“冷靜下來!告訴我!”
“彼岸花,彼岸花......”張凌云昂起頭,雙目鮮血流下,“快殺了我......殺了我,我錯了,我不想活了,我不想作為一個夜鬼死去……
讓我死吧……
求求你了!”
黎明愣住了。
他對這個男人很了解,在已有的記錄中,張凌云從來都沒有求過人。
可他現(xiàn)在,卻在求黎明。他求黎明,讓他死。
黎明沉默著,終于輕嘆一聲。
“好吧?!彼糜沂?,從懷中取出了特制的手槍,對準了張凌云的額頭。
張凌云此時竟似乎清醒了一些,分裂畸變的臉龐上血淚劃過,帶著悲傷,“是彼岸花,一直都是他們在暗中策劃著一切,我被蒙惑了,甚至包括我妻子的死,可能都是他們......”
“你要阻止......要小心?!睆埩柙崎]上了眼睛。
黎明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哦......明白了。
謝謝,我想問的都問完了。
祝你下輩子能活得幸福一些。
再見。”
砰!
白骨的顱上,鮮血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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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邊緣處,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星辰塔的光輝也越來越微弱,直至消弭。
星輝照耀不到的地方,是夜域。那里白天看不到太陽,只有朦朧的暗紅;而晚上則徹底的,沒有光。
晝之暗紅與夜之無光,是夜域的底色。
而長久的死寂,則是夜域的基調(diào)。
啪!什么東西碎裂了,在寂靜之中格外刺耳。
無數(shù)猩紅色的光點成對亮起,于黑暗之中。那竟是一雙雙眼睛。
這是一棟建筑的內(nèi)部。
“張凌云死了。我在他心靈里下的禁制也被人破解了?!?p> 一片漆黑之內(nèi),房間中嘶啞的聲音響起。
“一個棋子而已,他已經(jīng)發(fā)揮了應(yīng)有的作用,死了也就死了?!比崦难龐频呐暬氐?。
“可是他有可能泄露了組織的信息,而且這不符合我的計劃!”嘶啞聲音的主人不滿。
“計劃趕不上變化,”女聲無所謂地道,“很正常。再說了,那個廢物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反正......用不了多久,就木已成舟了。等到了那個時候,就誰也改變不了了。”
“嘿嘿嘿,是啊??炝税 ?p> 祝彼岸早日抵達。”
“祝彼岸早日抵達?!毖龐频呐曇不氐?。
一時間,黑暗寥闊的房間內(nèi),似有無數(shù)個聲音同時響起,回蕩不絕,
“祝彼岸早日抵達......
早日抵達......
抵達......
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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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一塊碎石子被扔到了街道上。
“什么時候出來呀臭師父!”墨小小蹲在咖啡館外的馬路牙子上,小小的一只,在那碎碎念著,“啊呀,擔心死了擔心死了!”斜陽照耀下,在街道上拖曳著長長的影子。
砰!一聲槍響。
墨小小像個受驚的貓咪一樣蹦了起來,黑色的萌萌噠大眼睛瞪的溜圓,看向樓上的咖啡館,油黑發(fā)亮的兩個小辮子顫啊顫的。
不過肯定不會有事,畢竟那可是她師父。
嘿嘿嘿......
旁邊的青年隊員無奈地道:“小小,不要緊張,老大準備了一個星期呢,那個張凌云絕逼......咳,絕對完了。”他叫姜勇,年紀不算太大,就臉上胡子拉碴的顯得有點老......老成,是黎明的副手。
墨小小不樂意了,“誰緊張了,我......我一點都不緊張,哼!”
“沒事,第一次來參加行動緊張很正常。”老姜笑道。
“我—不、緊、張!”墨小小呲牙咧嘴。
那你不緊張的話表情就不要這么豐富呀喂!
算了,隊員無奈,誰讓人家是老大的寶貝徒弟呢......溜了溜了......
“小小,干什么呢?”黎明拿著一個手帕,擦拭著濺到臉上的血跡,從樓里走了出來。
“師父~!”小小蹦蹦噠噠的跑過來,想抱黎明......
撲了個空。
黎明閃開身子,將手帕放入包內(nèi),一臉嫌棄,“不要叫的和孫猴子似的,還有自己多大了不知道?還要抱!”
墨小小笑嘻嘻的,“知道呀,我十二歲了!”
黎明無奈的搖了搖頭。
墨小小想了想,“再說我也不能是孫悟空啊,我要是孫悟空的話,那師父就不能找媳婦了,沒有媳婦就沒有寶寶,沒有寶寶將來還得我養(yǎng)老!”
養(yǎng)老!墨小小那小小的腦瓜轉(zhuǎn)了一個彎,嚇了一跳,她可不能給師父養(yǎng)老哇!不然哪有時間玩??!
“師父你可一定要找到媳婦吖!”墨小小一臉嚴肅。
黎明臉抽了抽,一頭黑線,“上一邊呆著去!”
“嗷......”
“老姜,”黎明摸著下巴,思索著。向旁邊的青年隊員道:“你上去監(jiān)督他們清理現(xiàn)場,告訴小劉幫我寫下報告,然后再把這一周的監(jiān)控刪掉?!?p> “是!”
“就說是抓捕過程中被星力波動損壞了......或者隨便編一個借口給上面,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和張凌云說了什么,去吧?!?p> “明白!”
“好。走了,”黎明轉(zhuǎn)頭對墨小小說到?!笆罗k完了,該回家了?!?p> “嘿嘿嘿......”墨小小小跑過來,又故意放慢腳步。
沒錯,就是這么矜持!
墨小小跟在黎明后面,鬼鬼祟祟地踩著他的腳印,從后門上了車。坐在后座上,興高采烈,“回家啰~”
唉,還是個孩子。
回家的路上,執(zhí)行部專車的車窗外,街道兩邊的建筑如水般流過。
‘彼岸花,是什么?似乎是一個組織。彼岸......彼岸......’,黎明坐在墨小小的旁邊,沉思著。
張凌云說,他妻子的死和他們有關(guān)系......
那么試著假設(shè)一下。
他們想殺掉宋河……假設(shè)。
因為要讓張凌云找宋河報仇,所以張凌云的妻子死了。這是制造動機。
因為張凌云實力不夠,所以張凌云在夜域之外掌握了半夜鬼化。這是創(chuàng)造條件。
有了這些......張凌云就殺了宋河。
或許他們還在這個過程中做了一些手腳......幫助張凌云......
那么張凌云,就是一把槍。
可是為什么要殺宋河?
為什......
“師父師父!”墨小小趴在車窗邊瞧來瞧去,“街上好多人??!”
黎明回過神來,天已經(jīng)漸漸的暗了下來,由于夜霧的原因,白晝相對災(zāi)變之前要短的多。
守護軍團換崗了,負責值夜的打更人部隊替代了守望者部隊,如潮水般在城內(nèi)巡邏,在城外戍守。
夜霧茫茫,遮住了夕陽,不再有黃昏。
天上星辰閃爍,城市之內(nèi),流光如水,穿行于街道,那是巡邏的打更人;城市邊緣,星華流動,沿山河之勢,圍住了整座城市。那是星河陣。
星河陣上,打更人的主力整夜戍守。
夜晚的星城,遠比白晝更加璀璨。正如黑夜中的星辰。
身下的汽車車速緩緩變低,最后停下。車前是一棟棟小樓,溫黃的燈光照射下,居住區(qū)明亮柔和。
黎明收攏起思緒,側(cè)身摸了摸墨小小的小腦袋,輕輕地笑著。
“我們到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