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聽瀾是個不知禮數(shù)的。
擔心他亂來,徐公公拿了旨意之后,就開始宣讀起來了。
沈惜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接旨,她垂著頭,耳邊是徐公公宣讀旨意的聲音。
旨意上,毫不客氣把秦聽瀾批評了一遍,仗著宗室子弟的身份不思進取,整天和紈绔子弟為伍。
——晉世子幼年喪母,心情乖張,不服管教,和沈國公府小姐實非良配。
——念及晉世子尚未弱冠,并非朽木不可雕,責令晉王好好教導,弱冠之后再與沈國公府小姐談論婚嫁。
徐公公笑呵呵說,“世子殿下,陛下對你是寄予希望,您還有兩年弱冠,一定要好好改過。”
沈惜愣愣的,對旨意上的內(nèi)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是退婚,是延緩婚約。
徐公公說完,又朝蕭夫人道了一句“恭喜”
蕭夫人臉上沒有喜色,圣旨賜下來,勉強露了兩分笑。
她拉著徐公公借一步說話,“沈家鬧出這樣的丑聞,陛下怎么還……”
怎么還不退婚。
“陛下的打算,我們做奴才的哪里知道,世子是晉王唯一的子嗣,憑這一點,陛下對世子十分重視?!?p> 退到園子邊,徐公公慣用的假笑散了,認真同她說。
蕭夫人是士族小姐,又是皇后胞妹,徐公公對她很敬重。
蕭夫人留了徐公公喝了兩盞茶。
沈惜還站在園子里,手里是剛剛徐公公宣讀的旨意。
皇帝沒退婚,只是延遲了成婚,正常的世家公子十五六歲開始議親,弱冠成婚是真的極少數(shù)。
看到秦聽瀾還沒走,她上前問,“世子殿下今年多大?”
沒退婚挺遺憾,但宮里明確說了,要等他弱冠再談婚論嫁,秦聽瀾也不能一意孤行。
“二九年紀。沈惜你就這么迫不及待了么?”秦聽瀾瞅著她。
他有理有據(jù)講述,“晉王府確實很不錯,盛京城的人家里,后宅簡單的,家中基本式微;家中底蘊豐厚的,旁支嫡系亂七八糟,晉王府是一枝獨秀?!?p> 沈惜:……
沒見過有人這么自夸。
要是晉王府有她說的這么好,就算秦聽瀾訂了婚在身上,也有人削尖了腦袋要進去做小,不至于適齡待嫁的姑娘躲他遠遠地。
她掃了眼正廳里那些提親禮,“世子今天帶來的這些東西,兩年后再抬進來吧!”
兩年,中間還能有很多變數(shù)。
婚約的事,宮里給了一個期限,雖說不及預期,但也能夠限制秦聽瀾別做荒唐事。
沈惜心情還是不錯,午飯多吃了半碗飯。
蕭夫人派人問她,陸啟云來府上了,要不要去見見,她拒絕了。
陸啟云和沈柳兒有了茍且,就不能借她的事情,攀上沈國公府這根高枝,他的名聲說好聽點是追求愛情,但他的名聲在盛京權貴中,已經(jīng)壞了。
有的是機會,把他踩入萬丈崖底。
下午,沈惜在庫房挑了一對赤金鴛鴦,又選了幾樣成雙成對的好物件。
都是貴重物件,當然不是送給沈柳兒和陸啟云大婚,她閨中好友佟蓉蓉近日要成婚了,上一世她和陸啟云私奔,錯過了觀禮。
大婚在半個月之后。
這半個月里,沈國公巡河東六郡回來了。
“小姐,出大事了。”
香云匆忙跑進來時,沈惜正坐在銅鏡前面梳妝。
沈國公巡視河東兩個多月,離開盛京也有一個多月,蕭夫人準備了一桌小宴。
作為嫡女,沈惜肯定不能缺席。
沈惜透過銅鏡,看到香云手叉著腰,喘氣連連,“國公剛回府,就下令把柳兒小姐送到廟里當姑子。”
沈惜愣住了,“父親回府后,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沈齊山監(jiān)考完秋闈,就被派去巡視河東六郡,她和陸啟云私奔的事情傳信過去,沈齊山只說讓蕭夫人拿主意。
沈柳兒和陸啟云發(fā)生了這樣的丑聞,剛好能拿捏陸啟云的把柄。
沈齊山匆忙把沈柳兒送去廟里當姑子,顯然是要把這件事翻篇。
香云搖頭,“奴婢也是聽門房侍衛(wèi)說的,國公的馬車剛在府門前,就下令把柳兒小姐送去盛京城外的廟里。”
沈惜陷入沉默。
片刻后,沈惜問,“馬車停到沈府門前,都還沒進府,就下令把沈柳兒送走?”
“門房侍衛(wèi)是這么說的?!?p> 沈惜默了片刻,從梳妝臺上的匣子里,拿出一張銀票,“你多去父親的院子里走走,打探看看,父親回盛京這一路上,發(fā)生或者是遇到了什么?!?p> 沈國公府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nèi)。內(nèi)宅的事情沈齊山都交給蕭夫人處理,他很少會插手過問。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讓他越過蕭夫人,直接處置了沈柳兒。
接風洗塵的小宴設在花廳。
沈惜去花廳的路上,穿過精雕細琢的廊下,她心里躁郁起來,她太了解父親了,正常情況下,內(nèi)宅的事情父親不會插手。
除非說,這件事情關系到他的官途。
聯(lián)想起陸啟云,沈惜心頭煩躁起來。
陸啟云年少中舉探花郎,可以說是春風得意,但在世家傾軋的盛京,他顯得很微不足道,根本不可能和父親牽扯上。
花廳里,沈齊山和蕭夫人已經(jīng)上座,沈惜過去的時候,她們在說著什么,好似聽到她們提及了沈柳兒的名字。
“父親,母親?!鄙蛳нM去打招呼。
沈齊山和蕭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沈齊山率先問,“沈惜今年十六了吧?!?p> 打了招呼后,沈惜就在空位上落座,“是,今年三月過的生辰。”
沈齊山打量起這個女兒,長得嬌嫩,那張瓜子臉襯的整個人小巧玲瓏,就是平時怯懦了些,不肯出府和那些世家小姐玩鬧,和她母親蕭夫人比起來,缺了點當家主母的風范。
他以拳抵唇,低咳了兩聲,“聽說前幾天,宮里下了旨意,等晉世子弱冠之后,你們就準備成親事宜。”
沈惜點頭,“確有此事?!?p> 宮里降下圣旨,這是大事,沈齊山問她之前,肯定已經(jīng)把事情了解清楚了。
果然,就聽見他提起和晉王府的婚約。
沈齊山清了清嗓子,正色說,“當今陛下和晉王是手足情深,以南晉的國號給晉王冊封,這份尊榮當世無二?!?p> 頓了下,他又繼續(xù),“我還聽說陛下打算讓晉王的爵位世襲,晉世子雖然渾渾噩噩,有了世襲罔替這點,就是我們高攀晉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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