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的泥土像是被牛犁過一般松軟,劉暢跳下去時,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腳下阿迪王陷進(jìn)土里半截,抬頭看,發(fā)現(xiàn)周圍是非常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黑暗,彷佛一個巨大的黑洞,一絲光線也沒有。
劉暢瞪大了雙眼,把手指伸到自己面前,什么也看不到。
“照明棒帶了嗎?”身后人的聲音從跟前傳來。
劉暢拍拍上衣和褲兜,還剩一根,隨即點(diǎn)燃照明棒,瞬間紅光蔓延開來,照亮劉暢和身后人四周。
二人透過光終于看清眼前的一切,又立刻向后退,原來兩人此刻正站在崖邊上,下方是半個足球場大小的溶洞,再走幾步就會摔個半死。
“安全繩帶了嗎?”身后人放下手收起隱形屏障,扭過頭問劉暢。劉暢再次拍拍上衣和褲兜。
“這個真沒有”
“那咋辦”,身后人有些著急。
“上去拿”,劉暢脫口而出。
“井口兩三米深,又沒有梯子,我會飛還差不多”
飛?聽到這,劉暢看著身后人若有所思,說道:“你這盔甲看著這么先進(jìn),應(yīng)該不止這一個功能吧,要不你再研究研究?”
身后人似乎覺得也有道理,于是回過身面向劉暢。
“怎么研究?”
“你隨便擺幾個姿勢,或者看看身上還有沒有什么按鈕”
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yàn)閯匙x高中時曾經(jīng)看過《蜘蛛俠》,想起里面的男主角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變異后,在天臺手舞足蹈的橋段。
身后人覺得劉暢的提議有些讓人難為情,愣在原地遲遲沒有吭聲,但又想到事已至此,已經(jīng)沒有講臉面的必要了,于是不情愿地叉開雙腿,兩只手交叉呈X狀。
“這樣嗎……”,雖然隔著鎧甲,但劉暢明顯聽出來身后人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羞澀,劉暢強(qiáng)忍住笑,假裝咬住手指,說道:“嗯……好像沒什么效果,要不換個姿勢”。
身后人不得已,只能像跳大神似的又做出幾個蹩腳的動作,可以看出,身后人在干這差事前,肯定看過不少武俠電影。
劉暢憋不住了,緊閉的雙唇里連續(xù)噴出幾口氣。
“你存心玩我吧!”
“別,你再試試這個動作”
劉暢伸出手臂,將中指和無名指收至掌心,這是蜘蛛俠的招牌動作。
“這樣,你試試,不行就算了”,說這話時,劉暢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勢。
身后人聽罷,無可奈何地模仿起劉暢的動作,就在他直直的伸出拳頭時,小臂處突然彈出一道斜坡,風(fēng)馳電掣般射出一根箭頭,那箭頭從劉暢耳邊飛過,吹起頭發(fā)飛舞,并深深地插進(jìn)身后的泥墻上。
“我操……”,劉暢不知是在驚嘆自己險些喪命還是自己的一語中的。
“沒事吧”,身后人顧不得驚喜,趕緊問道。
“你這東西……是武器吧”
“可能是,但這玩意兒怎么收回來”
身后人一邊說一邊向后挪步,沒幾步,就被一股力量牽住無法繼續(xù)后退。
透過照明棒的紅光,劉暢隱約看見二人之間的空氣中似乎泛著一道紅斑,湊近瞧,原來身后人的手臂和箭頭之間連著一根極細(xì)的透明絲線,此刻正緊繃著,使得身后人被拉在原地?zé)o法自拔。
身后人也注意到這點(diǎn),又問道:
“總得有辦法拔出來吧?”
正說著,身后人不自覺地下壓手腕,霎時間,那箭頭又像卷尺般迅速收回身后人手臂中。
“看來用不上我了”,劉暢低頭摸摸自己的耳發(fā),確認(rèn)是否被回收的箭頭割掉一些。
“那走吧,應(yīng)該可以下去了”,身后人此刻正面朝崖下,說道。
劉暢將照明棒含在嘴里,走上前緊緊抱住身后人的腰,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
“額,泥缺人舌進(jìn)去了再跳”
身后人故技重施,握緊拳頭對準(zhǔn)天花板,果不其然,這是正確的啟動方法,那機(jī)關(guān)又迅速打開并射出箭頭,釘在溶洞頂上。
二人像人猿泰山般擺蕩在空中,等待與地面保持垂直,劉暢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身后人的名字,于是抬頭問道:
“窩害不知動泥叫什么名字”
“楊恩奇”
“游晃”
片刻后終于停止擺蕩,楊恩奇緩緩張開拳頭,隨著手臂上細(xì)線越吐越長,二人終于緩緩降落到地面。劉暢吐出照明棒,甩甩上面的口水,紅光在溶洞巖壁間晃動。
“我日……”,楊恩奇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三步化作兩步跑到巖壁前,忍不住驚呼。
“怎么了?”,劉暢舉起照明棒,走了過去。
“我操……”,劉暢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不自覺張大嘴巴。
溶洞巖壁上,刻滿了大小不一的古代壁畫,與以往科教頻道上不同的是,這些壁畫的內(nèi)容大都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出自另一個平行世界:有眼睛長在胸口處,生一雙蝴蝶翅膀和雙足的無頭生物;有長著兩個雞蛋般大小眼睛,嘴上有兩只突出的獠牙,從脖子到背上布滿尖刺的生物;還有和人類體型相當(dāng),但沒有毛發(fā),相貌如恐龍的生物……
粗略的算,這里至少有上百種形態(tài)各異的妖怪畫像,劉暢看得心里直發(fā)怵,楊恩奇在一旁叫道:
“快看這”
楊恩奇正指著壁畫中的一處小人,借著紅光,劉暢看清這小人竟和剛才礦洞中的怪物一模一樣,同樣有一根大尾巴,身體上畫滿了粗略的鱗片。
再往上看,所有這些奇特生物之上盤立著三個稍大的人身蛇尾像,正中那蛇人看起來更大些,活像一尊怒目金剛,手持一柄等身長的權(quán)杖,在其兩旁的蛇人正閉上眼睛,將手垂放在胸前,右邊那一個袒胸露乳,看起來像是雌性蛇人。
“這不是美杜莎嗎”,楊恩奇恍然大悟。
“這不是美杜莎”,劉暢反駁道。
“美杜莎的頭發(fā)也是蛇,你看這,它們仨都帶著皇冠,而且美杜莎不是雄性,再說,美杜莎只有一個,這兒有三個呢”,劉暢接著說。
“劉晃”,楊恩奇一邊走,一邊用手指沿著其中某處刻痕劃過,直至夠不到那道刻痕的最頂端。
劉暢見狀,后退幾步,將照明棒舉過頭頂,這才發(fā)現(xiàn),那三蛇人像的背后,還有一個巨大的等邊三角形作為其背景,三角形被攔腰均分為三塊,每兩塊中間畫著兩道豎線,整個看上去像是解體的金字塔。
密密麻麻的冷汗從劉暢毛孔中滲出,既然這些壁畫描繪的是現(xiàn)實(shí)存在的東西,那這蛇妖肯定也不是虛構(gòu)的,估計(jì)是很厲害的妖怪,要是在這碰上,兩人估計(jì)得葬身地下了。
另外,這三角形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說這些怪物從埃及來的嗎?無數(shù)問題從劉暢腦海中涌現(xiàn)。
眼下,先想辦法逃出去才是,想到這,劉暢伸手想掏出手機(jī)拍照作為證據(jù),但伸手摸摸褲兜才想起,剛下去時被眼鏡男要求交出手機(jī),理由是手機(jī)發(fā)出的微波會引爆地下的可燃?xì)怏w。
?。ā皼]人要你這破手機(jī),上來后會還給你”),眼鏡男身旁站著一名近兩米高的大漢,見劉暢遲遲不肯交出手機(jī),湊上前一把搶過,喝斥道。
“先別管這個了,看看這附近還有沒有通道可以出去”,劉暢拍拍楊恩奇的肩膀。楊恩奇仍癡癡地看著眼前的壁畫,舍不得走開。
“別管了,走了,以后再下來看吧”,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角落里竄出,朝著楊恩奇后背飛撲去。
“喂!”,劉暢本能地喊出聲。
眨眼間,那怪物將楊恩奇騎在身下,用它那獸牙般的爪子朝著楊恩奇頭部猛撓,楊恩奇也在慌亂中揮舞王八拳反抗。
見此情形劉暢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沖上去一腳踢在怪物的腰上,誰知那怪物竟紋絲不動,甚至頭也不回地繼續(xù)撕撓身下的楊恩奇。
劉暢再次沖上去,兩只手抵住怪物的身體,使出全身力氣想將它從楊恩奇身上推開,那怪物依然毫不動彈,好在這次總算停下了手中的攻擊,回過頭死死盯著劉暢。
“不好意思”,劉暢尷尬地舉起雙手,快步后退幾米遠(yuǎn)。
怪物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劉暢,張開手掌似乎想要再次將劉暢撕碎。
與此同時,躺在地上的楊恩奇趁機(jī)從手中射出箭頭釘在遠(yuǎn)處巖壁上,并向后拖了拖。
像之前那樣,怪物又伏身趴在地上,后腿一蹬,朝著劉暢飛撲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楊恩奇迅速下壓手腕回收箭頭,正如他所想的,箭頭被卡死在巖壁夾縫中,無法收回到手臂里,而是通過反牽引力將楊恩奇拽向箭頭所在方向。
成功了!楊恩奇飛向巖壁的一瞬間,將正在后退的劉暢擄起,那怪物也撲了個空,站在原地四處張望。
此刻,楊恩奇與劉暢踩在巖壁上,潛伏在隱形屏障之中,但都捂住嘴,不知接下來該怎么辦。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那怪物依然在溶洞內(nèi)徘徊,有時走到角落里,愣愣地站在黑暗中,似乎在感知周圍的風(fēng)吹草動,最后甚至來到倆人正下方,將手掌貼在巖壁上,依舊是一動也不動,不知在干什么。
溶洞內(nèi)空氣稀薄,劉暢感覺吸進(jìn)去的空氣都是熱烘烘的,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踮在巖壁中一塊凸出的小石頭上,堅(jiān)持個三五分鐘還好,可這已經(jīng)快十分鐘了,那怪物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搖晃的汗珠一顆顆順著劉暢背后滑下,滴在地上發(fā)出極輕微的響聲。
劉暢的小腿因?yàn)榧∪獐d攣開始劇烈顫抖,他再也堅(jiān)持不住了,一松勁,整個人從巖壁上滑下,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