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看他能跪倒什么時候
屋內(nèi)，蘇羽清顰眉喝下了一碗苦澀的湯藥，便見到一個宮女神色猶豫地走了進(jìn)來，太后見了臉色不虞，嚴(yán)厲道：“這么多年宮規(guī)白學(xué)了？竟敢在主子面前有所隱瞞！”
“太，太后娘娘饒命！”宮女不過十五六歲左右，被太后的威儀嚇得跪倒在地。
蘇羽清忙拉了拉太后的袖子，神色溫和道：“你可是有何要事？”
宮女心底后悔萬分，就不該看那狀元郎可憐前來通報，抖著嗓子解釋道：
“回稟公主殿下，那狀元郎已在門外跪了兩個時辰了，說是不見到公主便不走了，外面下著雨，奴婢怕狀元郎回去落了病，害得公主殿下名聲不好，這才前來通報的……”
“豈有此理！”宮女話音未落，太后便氣得摔了藥盞，“這廝當(dāng)初自己拒絕了賜婚，如今這般跪求上門，當(dāng)不是在戲弄我孫兒，當(dāng)我皇家親事是兒戲不成！”
“就讓他跪，誰也不許去搭理，我倒要看看他能跪倒什么時候！”
蘇羽清皺眉，前世自己這個時候未醒，竟不知凌玄臣曾找上門跪了這么久。
這時門外悶雷震響，潑瓢大雨傾瀉而下，竟是又大了幾分，蘇羽清猶豫片刻，還是起了身，太后不樂意道：“清兒起來做什么，病還未好呢?！?p> 蘇羽清彎著眼角柔和道：“皇祖母，還是讓孫兒去見他一面吧，也好徹底了卻這一樁事?！?p> “你……”太后想說什么，終是嘆了口氣：“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哀家也不好插手，去吧，披風(fēng)帶好，莫要淋雨了?！?p> 蘇羽清換好衣物，一出門便被細(xì)微雨霧拂面，大雨磅礴中，只見一個身量單薄的少年筆直跪在院中，雨水將他雋秀的下顎線澆灌得凌厲又堅韌，緊抿的唇角卻難得帶了一絲脆弱，惹人憐愛。
蘇羽清若是前世見著凌玄臣露出一點脆弱，怕是會心疼不已，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哄他，這個人，畢竟是她前世愛的少年郎啊。
可是如今，蘇羽清心底卻剩下了滿腔淤泥般的怨恨，她強行壓下心底的酸楚，蘇羽清一步步向這一世的凌玄臣走去，直到在少年身旁站定，出口的聲線已是清冷又淡然：“你回去吧?！?p> 凌玄臣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雨幕中熟悉又陌生的臉，眼眶微紅，終于親眼見到蘇羽清還活著，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幸運，下意識喚出了心底重復(fù)無數(shù)次的名字，喃喃道：
“茹茹……”
蘇羽清瞳孔驟然收縮，這是她的小名，知曉之人不超過五個，凌玄臣怎么會知道。
來不及思索其中深意，仿佛是逃避一般，蘇羽清維持著面上的清冷，道：“這里沒有什么茹茹，你還是快走吧，免得生了病旁人說我皇家欺壓弱小?！?p> 蘇羽清說完便要走，衣擺處卻卻傳來了細(xì)微的阻力，她手指痙攣般蜷縮了一下，低頭看去。
凌玄臣仰著臉，任由豆大的雨滴砸在過于傲人的臉上，睫毛黏在了一起，漆黑深沉的眸子被雨水洗刷得透徹，直白地透露出她盼望了一世的情意，如同深淵一般執(zhí)著地注視著蘇羽清。
“別走，別離開我……”
凌玄臣顫抖著嗓子，不該是這樣的，這個時候的茹茹應(yīng)該是對自己一見鐘情，怎么會露出這種他從未見過的清冷神色，對自己沒有一點留戀！
“這不是新科狀元郎么，這是做什么，前幾日你拒絕公主的賜婚時可不是這樣的?！?p> 一個清朗的男聲傳來，驟然喚回了蘇羽清紛亂的神志，她心里一凜，一把撤回了自己的衣擺，轉(zhuǎn)頭望去，便見到一個身穿紫袍，身量高大的男子迎面走來，眉目俊朗，劍眉星目，是一個難得的風(fēng)流俊逸公子。
蘇羽清咳了咳，佯裝不在意道：“表兄，你怎么來了？”
沈祥云搖了搖手中折扇，目光在蘇羽清與凌玄臣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晃了晃手中提著的一個小籃子，道：“這不是聽說你病了，特意帶了些小玩意來看你?！?p> 蘇羽清此刻只想擺脫凌玄臣，上前親密地挽住了沈祥云的手臂，彎著唇道：“那就多謝表兄了，進(jìn)屋坐吧，皇祖母也在。”
“好啊?！鄙蛳樵菩廊粦?yīng)允。
凌玄臣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踉蹌著站了起來，卻因為長時間跪在雨中導(dǎo)致兩腿發(fā)麻，剛邁出一步，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艱澀道：
“茹茹……”
那一聲肉體落地的聲響仿佛砸在了蘇羽清心尖上，前世自己百般討好，也不見他回頭，這一世自己只想陪著家人，凌玄臣卻黏了上來，當(dāng)真可笑，她面色鎮(zhèn)靜冰冷，轉(zhuǎn)身奇怪道：“為何總是這么喚我，說了我不叫茹茹，狀元爺還是請回吧?！?p> 說完便迅速轉(zhuǎn)身拉著沈祥云進(jìn)屋，心臟卻久久不能平靜，沈祥云靜靜凝望了蘇羽清片刻，忽然變戲法一般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個糖包，言笑晏晏道：
“羽清，你若是如是告訴我這是什么情況，表兄就把糖給你，如何？”
蘇羽清一怔，無奈道：“表兄，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p> 沉默了片刻，她仿佛是解釋，也仿佛是告訴自己一般道：“如你所見，我現(xiàn)在不喜歡他了，比起沒有未來的以后，我更應(yīng)該珍惜眼前的親人們。”
沈祥云松口氣嘆道：“你看開了就好，何必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傷神。”
“作為慶祝，表兄偷偷帶你溜出宮玩怎樣？”
蘇羽清眼睛一亮，正好借這個出宮的機會讓自己好好緩緩重生這件事。
沈祥云自小便在宮中長大，無比熟悉侍衛(wèi)的換班時間與宮女的采買時間，不一會，便帶著蘇羽清成功溜了出去。
燕朝齊明帝宅心仁厚，政治嚴(yán)明，是以燕朝百姓富足，京都的大街上更是熱鬧非凡。
沈祥云將蘇羽清拐帶進(jìn)入了一個小巷子，神神秘秘道：“這里有一家抄手，天下一絕，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發(fā)現(xiàn)的，你可千萬別告訴旁人，免得人太多了我下次買不了?！?p> 蘇羽清掩著笑了一聲，連連點頭。
這時一聲哭嚎卻傳入了耳中，二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家仆打扮的小廝伏在一個老人身上，哇哇大哭。
“快來人啊，救救我家老爺吧——！”
沈祥云頓了一下，不忍道：“不如我們先帶這人去醫(yī)官再去吃不遲?！?p> “不用?！碧K羽清搖頭，上前幾步便到了那老人與小廝身前。
“嗯？”沈祥云疑惑地跟著上前，便見蘇羽清冷靜道：“先別哭，我會救你家老爺?shù)??！?p> 接著蘇羽清將老人擺正，平躺在地上，擰著眉，手法奇特地在老人身上幾處穴位各點了一下，力度深淺均不相同，只叫人覺得有些奇妙。
那小廝緊張得打嗝，一瞬不瞬地望著，接著便見那老人突然重重咳嗽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