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老王其實并不是陳洵的上級。
只能算是陳洵的聯(lián)絡(luò)官。
他們二人師出同門,所以陳洵也可以稱老王一聲師哥。
都說女裝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
但講良心,這的確是陳洵第一次見老王打扮成這個樣子。
頭發(fā)應(yīng)該是假的,消失的肚腩應(yīng)該是故意吸了進去,至于那碩大的肱二頭肌,好像放在女性修行者身上,也不算太過突兀。
當然,想要分辨一個人到底是男是女,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看腳。
唔……
這是天地盟的趙盟主當年教給陳洵的。
當然,即便不靠這些,陳洵也一眼就識破了老王的偽裝。
畢竟他們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
見老王孤身前來,陳洵對他的懷疑稍微降低了兩分,但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的。
于是下一刻,正于林間左顧右盼的老王,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傳入了耳中。
“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
老王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回頭,而是直接答道:“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宮廷玉液酒?!?p> “一百八一杯。”
“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
“how are you?”
“fine,thank you,and you?”
至此,陳洵徹底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尤其是老王那一口正宗的倫敦口音,的確不是天星人隨隨便便就能模仿得來的。
但陳洵卻并不能就此信任老王。
以防其已經(jīng)被天星王朝策反。
所以他的下一個問題是:“我要申請一級核驗程序?!?p> 然而這一次,老王卻是滿臉苦笑,搖搖頭道:“我們已經(jīng)徹底與外界斷開了聯(lián)系,所以直到組織上再派出下一隊勘探小組之前,我們都是一支孤軍了?!?p> 頓了頓,老王又略帶欣慰地開口道:“我找了你整整兩年,現(xiàn)如今得知你還活著,并且沒有忘記組織對你的厚望,也算沒有辜負其他人的犧牲?!?p> 這個話題略顯沉重。
陳洵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除了你我之外,全軍覆沒?!?p> “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說來話長……”老王并沒有正面回答陳洵的問題,轉(zhuǎn)而道:“我不能在這里停留太久,而且看起來,你也并沒有打算在今夜與我見面,所以我撿重點的跟你說?!?p> 陳洵沒有接話,洗耳恭聽。
“既然確認了你還活著,那么只等天一亮,我就會啟動‘替身計劃’,無雙公子將會在栆州高調(diào)亮相,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我需要看清敵友?!?p> 陳洵暗暗皺眉,沉聲道:“還能有友?”
“當然?!崩贤跷孀燧p笑,真是把偽裝做到了極致,隨之道:“你大概不知道,其實這兩年,有不少把你視作偶像的年輕人,正在默默組建自己的勢力,以期有朝一日,跟你一起顛覆皇權(quán)!”
“呃……”
陳洵本來想說自己剛剛拿下了幽冥黃泉的海棠殿下,但為了思量再三,還是選擇了沉默。
“你沒聽說,在栆州南疆,新成立了一個‘無雙教’嗎?可惜實力差一些,眼看就要被血魔神教打散了,等血魔老祖閉關(guān)歸來,定然是沒他們好果子吃?!?p> 于是陳洵有些相信老王了。
若他真的與裁決司勾結(jié),不可能連血魔老祖身殞的消息都不知道。
“你此番聯(lián)系我,就為了說這事兒?”
“確認你的生死,本來就是我這兩年最重要的任務(wù),其實今天我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不過看起來,我運氣終于好了一次?!?p> 頓了頓,老王又笑著道:“當然,除此之外,我的確還有一份重要的情報要告訴你,趙信終于下定決心準備出兵了?!?p> 陳洵一愣:“打天地盟?”
老王點點頭:“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會有戰(zhàn)爭?!?p> “這情報有問題?!标愪乱庾R地開口道:“攻打天地盟的決策,是我在兩年前提出的,既然趙信已將我視為叛國者,自然不會再遵循我的想法?!?p> 老王對此卻有不同的意見。
“也許趙信還有更大的謀劃我們不知道,但不可否認的是,從時代的大勢來看,這一戰(zhàn)本身也是無可避免的,你的出現(xiàn),只不過是將此戰(zhàn)提前了而已?!?p> 這一次,陳洵倒是沒有再反駁。
但他似乎隱隱間感覺到了什么。
難道說,這才是天地盟與幽冥黃泉勾結(jié)的真正緣由?
這是徹底豁出去了,欲叫日月?lián)Q新天?
陳洵搖搖頭,本能地認為,天地盟機會不大。
“所以師哥是想跟我說,咱們的任務(wù)算是順利完成了?”
老王眉開眼笑地點了頭:“沒錯,只等組織上派人來與我們交接完工作,我們就能回去了!”
說完,老王的身影便突然從陳洵的視線中消失了。
沒有道別。
也沒有制定下一次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更沒有向陳洵提出見面的要求。
下一刻,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手中端著一只青花茶壺,出現(xiàn)在了剛剛老王消失的地方。
那人目若劍星,但身上卻帶著一絲頹敗的腐朽氣,便好似年邁的獸王,在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
自然便是陳洵最為警惕的那位藏書樓守樓人。
在發(fā)現(xiàn)對方現(xiàn)身的一瞬間,陳洵也直接切斷了自己游離出來的那絲神念,于晦澀的月色中,緩緩睜開了雙眼。
“好像……不用跑了?”
陳洵喃喃自語了一聲,滿臉都寫著猶豫。
原本他是想帶著唐詩去栆州看海潮的,事到如今,卻是去不成了。
他沒能來得及仔細去問,那所謂的“替身計劃”究竟是什么,但很明顯,在這種時候,自己什么都不做,才是最保險的。
無論老王到底有沒有被裁決司策反。
也就在這時,原本睡得正香的唐詩,突然在迷迷糊糊之間醒了過來,她伸出手使勁揉了揉眼睛,然后對陳洵問道:“這是在哪兒?我剛剛好像聞到了什么東西好香……”
陳洵看著地上的紅薯皮,又看了看唐詩,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丫頭怎么這么快就醒了?
難道真的是美食的力量?
再看看被自己拿來當靠枕的萬長老,這會兒還在打鼾呢……
于是陳洵伸出手,在唐詩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笑道:“我們還在野外呢,你再睡會兒,咱們可能暫時沒法兒去栆州看海潮啦。”
唐詩搖搖頭,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地對陳洵道:“我不想看了……我想回家?!?p> 陳洵動作微微一頓,但很快他便站起身來,牽過唐詩的小手:“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