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換人吧！
“郭天震！”
副導演的聲音都有些尖利了，他能感覺到總導演即將爆發(fā)的怒火，因此第一時間要找個人背黑鍋。
而此時的郭天震，已經疼得站不起身來，更沒有力氣跟副導演理論。
剛剛后背撞的那一下，要是換了個普通人，恐怕得在床上躺上三天。
肩膀上的舊傷，加上后背的新傷，饒是以郭天震的堅毅，也疼得上氣不接下氣。
最多只能用完好的一只手撐在地上，勉強不讓自己滾倒在地罷了。
“郭天震，你不是說自己絕對不會失誤嗎？你到底是不是專業(yè)的武替？”
與此同時，那男二也已經順著威亞降下身形，更是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他要讓所有人都覺得是郭天震失誤了，而不是自己動作不到位。
劇組之中，或許有一些人看出了剛才的事實，可在男二跟郭天震之間做選擇，那真是不用有絲毫糾結，因此個個都是一言不發(fā)。
一番男主更是被熱得有些煩躁，想著還要繼續(xù)在這大太陽下等待，他臉色愈發(fā)陰沉，重重地將手中的奶茶頓到了桌上。
“郭天震，你知道咱們在這里一天要多少錢嗎？現在所有人都得為你個人的失誤買單！”
副導演氣得渾身發(fā)抖，口沫橫飛反問出聲，聽得旁邊不遠處的沈暮一愣一愣的。
“這古王宮的場地不是不要租金嗎？”
沈暮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在這安靜的氣氛之中，卻又剛好讓所有人都聽到，讓得那副導演有些尷尬。
顯然他是情急之下忽略了某些事情的氣話，卻沒有想到被一個外人給道破了。
由于說話的人不是劇組的人而像是游客，副導演也不好去跟對方掰扯。
“好，就算場地不要錢，那服化道呢？工作人員不要開工資嗎？還有蔡少，這大熱天等了這么久，不辛苦嗎？”
當下副導演不再糾結場地費這個問題，見得他朝著所有劇組人員指了一圈，最后落在那邊遮陽傘下的小鮮肉身上，顯得很是義憤填膺。
事實上那所謂的蔡少可沒被太陽曬著，他喝著奶茶，還有人端著電風扇吹著，哪里辛苦了？
但這個時候明顯沒有人去關注這些東西，蔡少享受生活那不是天經地義嗎？
反正你郭天震連續(xù)失誤兩次就是不行。
“副導演說得沒錯，都怪你郭天震，還自稱嵩林寺正宗武僧出身呢，我看你就是個冒牌貨吧？”
男二冷笑一聲，話也說得越來越難聽。
他就是想把所有一切的責任都推到郭天震身上，那樣就不會有注意到自己也有責任了。
據這男二所知，郭天震好像是嵩林寺的俗家弟子，這幾年混跡橫鎮(zhèn)各個劇組當武替，小有名氣。
現在看來，不會是對方偽造履歷，在給自己臉上貼金吧？
“你……明明是你動作沒有做到位，我爸是被你連累，你干嘛還要血口噴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極其憤怒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原來是郭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扶起了自己的父親，此刻對那男二怒目而視。
作為從小練功的郭磊，對剛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自己父親第一次受傷，也是被那家伙拖累的。
偏偏那家伙還要惡人先告狀，而且話越說越難聽，少年心性的郭磊，終于是再也忍不住了，當眾說出了這個事實。
在他磊落的思維之中，是覺得那些旁觀者沒有看出來剛才速度極快的真相，但自己都說出來之后，至少大多數人是要講道理的吧？
“哪里來的小孩兒，在這胡說八道？”
男二心頭突地一跳，待得他看到說話的是一個毛頭少年時，當即冷笑一聲，說道：“明明是郭天震自己失誤了，現在想要推卸責任嗎？”
“就是，咱們小駿都不是專業(yè)打星，動作也能做得這么標準，他一個專業(yè)武替，失誤了還要怪別人，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此時那個男二的助理也已經湊上前來，他的口舌就要厲害得多了，一番話說得似是而非，卻讓不少人下意識點頭。
這個男二助理無疑是偷換了概念。
他先是強調自家藝人不是專業(yè)出身，就算有什么小的失誤，不也應該是由郭天震這個專業(yè)武替來彌補嗎？
要不然找什么武替？
“你……你們……”
郭磊氣得渾身發(fā)抖，他們父子都是不擅言辭之人，跟對面這樣專業(yè)耍嘴皮子的家伙嘴炮，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郭天震，你自己沒嘴嗎？讓一個小孩子替你出頭？”
這個時候副導演也回過神來，他自然是力挺男二的，畢竟武替可以再找，也是不露臉的，換了也就換了。
但男二不行，前期已經拍了很多戲份，中途換人的話，那麻煩太多，真是想想就覺得頭疼。
“這大熱天的，還拍不拍了？”
此刻那一番男主也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陰沉著臉開口。
這位說話的分量又有不同，哪怕是總導演也是站起身來，盯著郭天震父子的目光，如欲噴出火來。
“導……導演，再……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郭天震咬了咬牙，見得兒子還想再說什么，當下眼神制止了郭磊想說的話，看得旁邊不遠處的沈暮都有些心酸。
“郭天震，你真的沒問題？”
副導演看了一眼郭天震，倒是沒有再說什么怪話。
如果可以的話，武替能不換就不換，找人又是一番麻煩。
“我可以！”
郭天震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將兒子朝著旁邊推了推，但下一刻身形就是一個踉蹌，郭磊連忙再次搶上相扶。
“可以什么可以，副導演，換人吧！”
看到這一幕，總導演終于沉聲開口，然后高聲道：“今天收工了，大家明天早點來！”
雖然換武替有一些麻煩，但作為劇組的總導演，他終究不想有更多的麻煩。
看郭天震的狀態(tài)，要真鬧出人命可怎么辦？
到時候可就不是換人這么簡單了，如今一條人命有多貴，是個人都知道，總導演覺得還是換個武替比較保險。
“導演，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明天……明天我一定可以的！”
聽得總導演說要換人，郭天震當即著起急來，在郭磊的摻扶下，快步追上正在收拾東西的總導演，口氣有一絲急切。
“郭天震，你連路都走不動了，還怎么吊威亞做動作？”
總導演倒是沒有立時就走，見得他轉過頭來瞥了一眼郭天震，口中說出來的話也是事實。
對方的傷勢一看就不輕，沒有個幾天時間是養(yǎng)不好的。
總不可能整個劇組的人，為了等一個武替，而耽擱好幾天的時間吧？
“老郭啊，別說我現實，之前你打傷了人，如今橫鎮(zhèn)所有的劇組都不敢找你當武替，我是看你可憐，這才招你進劇組，但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讓我很為難??！”
這總導演的話聽起來就好聽多了，但真正的原因是不是這個，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說不定是圖郭天震便宜呢？
不過總導演說的也是事實，郭天震是嵩林寺俗家弟子出身，前段時間當武替的時候，將他那個對手打得吐血，最后還賠了不少錢。
自那以后，劇組就不敢再找郭天震了。
要知道在劇組出的事，可不僅僅是郭天震要賠錢，劇組也得放血。
這個劇組是郭天震一年多來接的唯一一部戲，因此他不想放棄，要不然就真的交不起房租，要帶著兒子回中州省鄉(xiāng)下了。
“總導演，剛才明明是那個家伙的失誤，我爸……”
“磊子，少說兩句！”
見得郭磊還想要說氣話，郭天震直接開口打斷，然后又將目光轉回總導演身上，他覺得還有希望。
“導演，這次確實是我的錯，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你就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堂堂七尺男兒，如此低聲下氣，這果然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郭天震需要這份工錢，也需要這份工作，他不想放棄。
“對不起，老郭，我這其實也是替投資方打工，時間緊任務重，真的等不起！”
總導演臉上浮現出一抹遺憾之色，說完這幾句話之后，便是轉身離開，留下一對父子沉默當場，久久沒有說話。
“真的完了嗎？”
郭天震有些失神，他來橫鎮(zhèn)已經有十多年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比較順利，但自從傷人事件發(fā)生之后，情勢就急轉直下。
作為一個有理想的橫漂，郭天震一直有自己的目標。
他是想從武替做起，一步一個腳印，從跑龍?zhí)壮蔀榭梢月赌樀拿餍恰?p> 這些年摸爬滾打，郭天震的演技，已經不比一些專業(yè)的演員差多少了。
而且他是武替，很多動作戲都不需要替身，可以自己上。
只可惜一次的不小心，斷送了前期積累的所有努力。
試問有哪一個劇組，敢要這么一個一不小心就能打傷人的暴力狂呢？
好不容易有機會進入這個劇組，沒想到因為別人的原因，讓這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難道我郭天震，真的沒這個命嗎？”
郭天震仰起頭來，看向了萬里無云的天空，仿佛連今日的陽光，都變得格外刺眼了幾分，甚至帶著一絲嘲笑。
“那個，抱歉，打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