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內(nèi)五色香焚燒,氤氳之中,王卞化作一團煙氣。
若是盯向其中,則見煙氣內(nèi)市井喧囂,有販夫走卒、紅塵女子、酒店小廝,吆喝叫賣,談笑風生。從這些陌生面孔中仿佛窺見了熟悉之人,似你似我。
看得久一些,面孔便逐漸不自然,嘴角掀起詭異笑容。
這番市井吵鬧,引得注視之人生出幻想,不由自主地想要踏入煙霧之中。
就在這時,一棕褐色草根從爐內(nèi)跌落出來。
上面沾滿腐朽的五色粘液,草根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爐內(nèi)煙氣卻緩緩恢復,露出王卞的面孔。
他頗為肉痛地盯著地面上的草根,說道:“可惜這續(xù)寶根了,是我從墉城花費大價錢收購的九品祥瑞,能夠吞噬特殊道力于己身?!?p> 李赫瞥了幾眼蠕動的根莖,像是一個蜷縮起來的小孩,開口問道:“這祥瑞頗為不凡啊,竟然能化解你的香火之息侵蝕。”
王卞應道:“若非其品質(zhì)未能提升,且我也有了相應的八品道力,還真想將它融合。如今用來救命,也算物有所值了?!?p> 李赫神色忽地一動,紙袖延申,把生命力逐漸消散的祥瑞收了起來:“此祥瑞我?guī)ё吡?,會付給你一筆錢?!?p> 王卞神色驚訝,勸說道:“我知曉你手段神秘,道法非凡。可香火神道的侵蝕與尋常噩兆不同,凡所信者,皆為其徒。
山野江湖的饋贈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即使是我,也靠紫香爐以及續(xù)寶根才能李代桃僵。
你想要挽回祥瑞性命,非得六品大天師祭法,剝奪香火恩賜方可?!?p> 一命抵一命,很樸素的法則,香火對于信徒即是如此。有時候,越簡單越高效,因此王卞即使知道李赫的神秘,也不覺得他能夠得逞。
李赫擺了擺手:“這你不用擔心,還是講一講黑麥嶺的故事,以及香爐與詭廟的聯(lián)系吧,我更關(guān)心此事。”
既然李赫執(zhí)意收走被污染的續(xù)寶根,王卞也就不再勸阻。畢竟作為廢棄的祥瑞,即使沒用處也無妨,只是要對方留意香火的侵蝕。
這番黑麥嶺大戰(zhàn),李赫心甘情愿地幫王卞取得香爐,還耗費極大精力延緩諸多詭異追擊,自然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逃出黎鎮(zhèn)的方法,王卞心中清楚,也不廢話。
“這代王家族長乃我侄兒一輩,當初我游歷外鄉(xiāng),故而把續(xù)寶根交予王家,好生照看。
續(xù)寶根的特性想必你也明晰,若有人能繼承此祥瑞,則可抽取各類特殊道力,再精于符咒知識,或許能在制符之道上走的更遠。
不過此祥瑞倒不是重點,我回黎鎮(zhèn)是因為修煉香火神道,感知有三尊香顯靈,就在黎鎮(zhèn)界內(nèi)。”
“其地點正是黎鎮(zhèn)與墉城交界處,那詭廟是多個噩兆的合集,處處存在詭異,有廟口、戲班、祭女、木傀儡四大禁忌,更有山野江湖君的香火封印,就算是六品道士深入,都走不出來。
我當時遵循道寶指引,踏入詭廟外圍,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p> 一邊敘述,煙霧中幻化出一枚羅盤指針,道道煙氣飄蕩,指引著某人鉆入山林。
“當時詭廟的封禁還在初期,我以秘法看到禁忌之物后,便知事不可為,想要退去。
恰巧遇到闖入詭廟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有人奪了香火祭祀的一枚朱香,逃之夭夭。剩下的人找死,還想深入,若非我看到那王家族長眼熟,救了下來,恐怕他們?nèi)姼矝]?!?p> 講到這里,黎漓不由地睜大雙目,沒想到史王二家在詭廟中是這么活下來的,真是陰差陽錯。
王卞似乎發(fā)現(xiàn)黎漓的秘密,他既然點出來說明已有一定猜測,不過此事還不算最重要的。
“幸虧他們侵入的還是外圍之地,我將他們救出后,那史家族長說要前往黑麥嶺暫作休息,那地方有他們家族之人。
當時我受到祭祀襲擊,狀態(tài)不是很好,便答應他們前去歇息一番,再做打算。誰知道那史家族長,已經(jīng)被歿源侵蝕,竟然偷偷把紫香爐盜走,帶回了黑麥嶺。
紫香爐全稱山野江湖三尊焚神祭臺!在香火神道中對應七到九品的道寶,而此物正是堪比七品。”
李赫瞇了瞇眼睛,問道:“就是你所言道的三尊香?可既然如此寶貴的東西,史家族長他們又憑什么取到。”
的確,此事匪夷所思。當時黎漓帶著黎鎮(zhèn)逃命的人前來苦茶嶺,卻被李赫鎮(zhèn)壓,他承認對方有些手段,可比起斷絕兩地的噩兆之源,簡直不夠看,如何能盜出紫香爐。
王卞露出哂笑:“就像你想的那樣,單憑他們,如何能盜的出來。只能是山野江湖君想要離開罷了,詭廟內(nèi)的噩兆極度恐怖,就連這位香火神,怕是也淪為傀儡。
不過它想本體脫離不容易,只能靠其手下的鼠神,運用黃鼠搬運的方式,把祭臺偷運出來,等待新的召喚。
而黑麥嶺就是它選中的降臨之地?!?p> “當時那幾位回來的道士,便出現(xiàn)離奇癥狀,每日胡言亂語,神神叨叨。我本以為是普通香火遺留,便答應為其解除詛咒,可直到祭上一炷香,看見三尊焚神祭臺,才知道闖了大禍。
不過更離奇的是,就在香火神肆虐,重新勾動山野江湖君時,被一株血藤寄生,竊取了成果。導致其真身還被困在詭廟內(nèi),而鼠神干脆淪為它的傀儡?!?p> 李赫低頭行了幾步,冷峻地開口道:“這一切都太過偶然了,但匯聚到一塊,反而像是一場計劃好的安排。”
王卞點點頭:“我本來也覺得山野江湖君安排的天衣無縫,可血藤寄生則讓我意識到,恐怕一切都是噩兆擴散的因果。
連一位人階頂峰的香火神都被詭廟禁錮,更別提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黎漓眉頭皺起,頗有些煩怒的問道:“連山野江湖君都被噩兆禁錮,你拿了紫香爐又如何逃離?!?p> 王卞卻不以為意,笑了笑:“小姑娘別急么,硬碰硬的確沒有任何勝算,況且我也不會自不量力地侵蝕山野江湖君,沒那實力?!?p> 見其神秘笑容,李赫目光一亮:“鼠怪?”
王卞答道:“沒錯!鼠神擅搬運逃匿,就連山野江湖君也是派它盜運三尊焚神祭臺。有此道寶,我便能反向控制鼠神,讓它尋到逃脫之法?!?p> 只見煙霧繚繞中,一只賊頭鼠腦的耗子,緩緩現(xiàn)行,只是其尖銳牙齒上,還帶著些許血絲,詭異地看向在場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