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男要入錯行
長平街，長樂小區(qū)外，紅星化玻。
店鋪卷閘門拉下，上面貼了張泛黃的A4紙，紙上落滿灰塵，“黃金地段旺鋪轉(zhuǎn)讓”八個大字格外刺眼。
街上人來車往，倒也不算冷清。
只是這會兒正是飯點兒，六個飯館，僅有一家沙縣小吃開著門，店里沒有客人。
其它三家賣實驗用品和化學(xué)試劑的化玻儀器店面，只有一家正在營業(yè)，另外兩家上面也貼著A4紙，準備轉(zhuǎn)手出去。
“好旺的鋪?。 ?p> 嘴角兒抽了抽，陳放看向掌心，左掌是“創(chuàng)業(yè)”，右掌是“盤下紅星化玻”。
在工程大學(xué)瞎溜達的時候，想到了創(chuàng)業(yè)，掌心就一陣奇癢。時隔近一個月，終于有黑字出現(xiàn)了。
都說隔行如隔山，陳放畢業(yè)后從事的工作不是編程、程序測試，就是網(wǎng)站維護，一點兒跟化學(xué)不搭邊兒。
更離譜的是，他高中時成績最爛的就是化學(xué)，少有及格的時候。
現(xiàn)在外掛竟然讓陳放入這一行，還選了這么爛地段的店鋪，簡直是麻子敲門——坑到家了。
猶豫片刻，陳放先就近找了個報刊亭，給六叔打了電話，讓姜海山把家里的錢轉(zhuǎn)三分之二過來。
掛了電話，回到長樂小區(qū)外，陳放邁步走進沙縣小吃，要了燒麥和瓦罐湯。
店里只有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一看就是身兼數(shù)職。
快吃完了，陳放滿臉堆笑問：“大姐，咱們這一片生意似乎都不大好??！”
“可不是么。”
店主手在圍裙上蹭了蹭，愁容滿面道：“這小區(qū)是安置房，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老年人在自己家做飯，也就晚上人能多點兒?！?p> “那怎么還開了這么多小飯館？”陳放饒有興趣追問道。
“被人坑了唄?！?p> 店主一臉幽怨，“這里挨著小區(qū)，離工程大學(xué)又近，街上人流量也還可以。當初這邊店鋪都沒開張，就一頭扎進來了。”
“您這是租的，還是買的？”陳放又問。
“買的，要是租的早走了。轉(zhuǎn)讓又沒人要，砸手上了。”
進店客人少，一天說不了多少話，陳放這一問，店主就打開話匣子，倒起了苦水。
“多少錢一平？”
“你想買？想買我虧點兒錢賣給你?！?p> 店主眼前一亮，“其實這里挺好的，人流量大，就是不大適合做餐飲，干別的還是不錯的，可惜咱沒有那腦子和手藝。”
“多少錢？”
“四千，怎么樣？轉(zhuǎn)讓費我也不要你的?！币婈惙虐櫭?，店主又道：“三千八吧，我看你也是誠心買，這店鋪產(chǎn)權(quán)還有三十七年半?！?p> “呵呵，我再問問別家吧，到時候要是沒有更低的再找您?！?p> 放下飯錢，陳放就要出去。
“三千五！”
店主拉住陳放，拋了個媚眼兒，“你可以提附加條件?！?p> “咳咳咳，我考慮考慮，這兩天給您電話。你再不松手我報警啦！”
“三千二！”
“松手！”
逃也似地來到街上，又進那家開著的化玻店，借著買火堿的名義問了問狀況，陳放心里有了數(shù)。
來到紅星化玻店前，記下手機號，陳放又回到報刊亭撥通了店主的電話。
“唉，該買個手機了。”
掛斷電話，陳放又回到紅星化玻門前。
店主就在附近，一會兒就到。
可是這一等，一個小時過去了。
就在陳放不耐煩的時候，店主終于姍姍來遲，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一只腳上穿著拖鞋，另一只腳上的拖鞋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這人小跑著來到切近，握著陳放的手，氣喘吁吁道：“小兄弟，你真是有眼光，我出去談個生意，讓你久等了。”
“我叫陳放，您怎么稱呼？”
“海一書，你可以叫我書哥。”中年胖子笑著開了卷閘門。
頓時塵土飛揚，嗆得兩人直咳嗽。
“忙得顧不過來，沒時間打掃，你別介意?！焙Ｒ粫行擂蔚匦α诵?。
陳放左手捂著嘴，右手擺了擺，“沒事兒?！?p> 店里左右靠墻兩個組合貨架，上面擺放著燒杯、量筒等玻璃制品，中年是一張空桌子，對面墻上開了個埡口，沒有裝門。
無論是架子上，還是桌子上，都落滿了灰塵，蛛網(wǎng)密布。
陽光照進來，肉眼可見的塵糜在空氣中漂浮著。
“書哥，你這店是開在墓里的??？”陳放調(diào)侃道。
“嘿嘿，這是分店，經(jīng)常顧不過來?！?p> 扯起謊來，陳放還得醞釀醞釀，這位是信手拈來。
似乎這人做生意久了，嘴里實話也都少了。
“我先看看?！?p> “請請請！”海一書殷切領(lǐng)路。
店面不大，算上后面的小倉庫，也就不到三十平。
看好之后，沒地方坐，陳放出了店鋪道：“工程大學(xué)有生命學(xué)院和材化學(xué)院，還有理學(xué)院，為什么你不做那里的生意？”
“嗨！忙得顧不過來唄?！?p> “既然書哥不愿意說實話，那就算了。”說完，陳放轉(zhuǎn)身就要走。
其實這個問題，剛才已經(jīng)在旁邊那家問過了，但是陳放又問了一遍。
海一書拉住陳放道：“別介別介。怎么，你也打算干這一行？”
“有這個意愿，但是還沒想好，要是這行不行，就用這店干些別的?！?p> “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焙Ｒ粫鴩@了口氣，開始埋怨起來。
原來，工程大學(xué)實驗室的化學(xué)用品和耗材，過去都是從這幾家店走的。但是一年半以前，有個叫德光的中型公司，跟實驗室談下了所有業(yè)務(wù)。
學(xué)校實驗室用什么，都會從德光集中采購。
從那以后，這幾家化玻店的產(chǎn)品，就只能賣給零星散客。
一般的散客，也就偶爾買點兒火堿、硫酸，別的問都不問。
這樣一來，一個月的營業(yè)額，連過去一個單子都比不上。
持續(xù)了不到倆月，四家店，有三家都關(guān)門了。
海一書就是這小區(qū)的業(yè)主，店面是拆遷時給的補償。他眼紅其它三家店的生意，也自己開了一個，沒想到成了最先關(guān)門那一個。
現(xiàn)在都知道這一片生意不好做，除了一家理發(fā)店能盈利，其它店面根本轉(zhuǎn)不出去。
一聽海一書跟另一家說的一樣，陳放點了點頭道：“那兩家我還沒問，等我貨比三家，再給你答復(fù)?！?p> “別介！他們都是過了一次手的，肯定沒我這便宜。轉(zhuǎn)讓費我不要你的，這些庫存也都送給你，兩千一平，怎么樣？”海一書怕好不容易來問的跑了，直接咬牙給了底價。
“你這些破破爛爛我還得收拾，還是算了吧，我找家盡可能空閑的?！?p> “一千八！”海一書最近欠了一屁股債，徹底豁出去了，給了個十年租賃費就能買下的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