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賈蓉的馬早已被那幾騎錦衣衛(wèi)給送來。他出了鹽政衙門，翻身騎上馬，再馬鞭一甩，便朝高家祖宅而去。
高家被破后，一門子族人都被暫且押解在城外的簡易營房里，無他，揚州城大牢里正關(guān)著穆家那一門子呢。
高家祖宅內(nèi)，牛繼宗、魯瑕皆在，正指揮著兵卒查抄高家的財產(chǎn)。賈蓉到了，牛繼宗眼尖，一下便看見了。牛繼宗招了招手，走上前來，笑道：“蓉世侄不去安生歇息，這又過來做甚？”
賈蓉下馬回了一禮，開口道：“蓉來此請世叔給我求個公道?！?p> 牛繼宗眉頭一挑，道：“又出了何事？”
賈蓉冷冷一笑，道：“中午我回了鹽政衙門，這才知道我姑婆被人下了毒藥，差點歿了，現(xiàn)人剛救過來，也已查清楚，是石家陰做的，本是要毒殺我姑爺?！?p> 牛繼宗聽完，冷哼了聲，道：“這些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我這就提大軍去破了他石家。”
魯瑕也走了過來，聽了二人的談話，眼中精光一閃，幫腔道：“毒殺朝廷御史、御史夫人，當(dāng)真是無法無天。石家這等惡商，我大乾律法容不下他。且先去拿了他家，后我必上奏陛下表明原委。”
賈蓉心里明白，魯瑕這是看上了石家的富貴，不過石家做下這等惡事，左右已被閻王勾了名字，多一個魯瑕，錦上添花也不錯。
三人又是一番商議，牛繼宗右掖大軍六千駐扎在城外，此地尚有四千精銳，于是牛繼宗便抽掉出三千來，和賈蓉一道，往石家而去，魯瑕不去，先查抄高家，待石家破了，再過去。
……
這石家一脈本非揚州人，原只是個打賣農(nóng)具的鐵匠家。因跟著太祖，為太祖打造軍械，入了太祖眼，后來又和繕國公一脈攀上了親戚，這才起的家業(yè)。再后來，又沾手鹽業(yè)，便富貴的一發(fā)不可收拾起來。
富貴以后，石家的二代家主，便花了大價錢，在揚州城內(nèi)買了五畝地界，蓋了個大莊園。
賈蓉他們領(lǐng)兵到達(dá)石家園子時，已是子時末了。
此時，石家園子里是一片漆黑，在寂靜的夜里，甚至能聽到酣睡之人，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賈蓉打馬上前，牛繼宗大手一揮，三千兵卒咵嗒一聲停步。
……
在石家園子正院的書房里，石市斐、石市道兩兄弟還未睡下，兩人正在琢磨著事情。
“哥，這兩日林如海都沒有露面，你說，是不是已經(jīng)得手了？”
“今天下午，有人給我傳消息，說那賈蓉突去了金匱山，不會是給那林如海選墳地去了吧？”
石市道樂呵呵的說著，說完端起桌上一盞參茶美美吃了，又道：“嘿嘿，林如海一死，朝廷必然要嚴(yán)查，可那黃易峰一家我也早就處理好了。嘿嘿，黃易峰落水而死，他女人傷心過度，做飯恍惚間失手燒了房子，干干凈凈，任誰也查不出東西來。只鹽政衙門里面的那個黃易梅還是個禍害，可如今又不能再插手到衙門里去，可惜?！?p> 石市道說完，石市斐眉頭仍舊緊皺著，他道：“不可得意忘形，那林如海不過是個椽子，拉黃家下水的。現(xiàn)還不確定林如海到底死沒死，就算死了，我等還要考慮，該怎么保住一家的富貴。”
“哼，朝廷也是饑不擇食了，連我等都想吃，不怕崩了他的牙?！?p> 兩兄弟談話間，突然，寂靜的夜里，響起了整日的踏步聲。
“咵！咵！咵！”
剛才還嬉皮笑臉，指點江山的石市道一下變了臉色，他猛的站起身來，驚恐道：“這什么聲音，莫不是官兵來了？”
石市斐雖也有些慌亂，卻要比石市道這不堪的模樣強(qiáng)多了，他鎮(zhèn)定喊道：“范仁、范件！”
兩個一般模樣的長隨從書房外的院子里走了進(jìn)來向石師傅斐行禮，石市斐擺了擺手，道：“去大門口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范仁、范件兩兄弟一路小跑過了三道院門，走到大門口，再從大門上的縫往外一看，只見黑壓壓一片兵卒，如同陰兵般，沉默、可怖。
那范件當(dāng)場就尿了褲子，范仁還好，哆嗦著，抓起大門口的金鑼就敲，還高喊道：“官兵來了！”
“鐺！鐺！鐺！”
鑼聲響起的剎那，賈蓉已是將手抬起又揮下，瞬間，身后結(jié)陣的兵卒如大漠里的風(fēng)，春暖時的凌汛，眨眼的功夫就沖破了石家的大門，闖進(jìn)園子里。
石家園子里的各院各房門人，或剛點起火燭，或剛起身穿衣，更有甚者，睡得如同死豬，在床上，睡夢中，便被官兵拿了。
賈蓉和牛繼宗一道，跟著兵卒走進(jìn)石家園子，且徑直往正院走去。
正院里，石市斐、石市道兩兄弟本打算鉆密道逃的，只可惜，這些年的富貴，讓他兩身材都有些寬厚，老祖宗給他們挖的密道他們鉆不進(jìn)去，被趕到的官兵當(dāng)場拿下。
賈蓉和牛繼宗進(jìn)了正院，這兩兄弟正被綁了，如同兩條狗，躺倒在地上。
石市斐見了賈蓉，裝模作樣，哀聲問道：“壽鄉(xiāng)伯，我石家究竟犯了何事？”
他又見牛繼宗也在，如蛆般拱了拱，拱到牛繼宗身邊，道：“世兄，世兄救命。”
“世兄我石家和牛家同氣連枝啊，我們和長安繕國公是一脈的??！”
牛繼宗聽了，往一旁挪了兩步，給賈蓉讓出身子來。
賈蓉走到石市斐面前，從腰間掏出銃來，抵住他的腦袋，開口道：“破財免災(zāi)，殺人償命，石家主又不愿意破財，又要用些下作手段來害人，怎么說都道理不通啊！”
石市斐腿打起抖來，求饒道：“饒我一命，石家家財我分你等一半。”
賈蓉樂了，感慨道：“夏蟲不足以語冰，古人誠，不欺我?！彪S后扣動扳機(jī)，一聲銃響，石市斐腦袋掀起來半塊，身子一歪，便再無聲息了。
解決了石市斐，賈蓉又對牛繼宗道：“世叔這里便拜托你了，我也該給剩下的四家鹽商下帖子請吃飯了！”
牛繼宗點了點頭，道：“蓉侄兒且去?！?
陌上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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