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右掖大軍金陵相匯

　　兩日后，前后腳，賈蓉和右掖軍便都到了金陵。

　　清晨，港口，薄霧籠罩。

　　江上，樓船，旌旗招展。

　　右掖大軍，兩萬之眾，披堅執(zhí)銳，威武不凡，令人膽寒。

　　傳舍自然是住不下這么多人的，好在金陵也是大乾舊都，校場營房都還是有的，雖然年久失修、破舊不堪，但收拾收拾，至少能夠遮風擋雨、隔絕蛇蟲，軍隊倒還是可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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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安頓好大軍，在金陵傳舍中。金陵知府孫騰、戶部左侍郎魯瑕、錦衣衛(wèi)千戶馮紫英、內庫行走周稟財坐在下位，上位一左一右，分別是牛繼宗和賈蓉。

　　至于牛往道，他這會正迷迷糊糊，像個鵪鶉，縮著頭，站在一旁，聽著牛繼宗的數(shù)落。

　　他是被牛繼宗從青樓里一路打回來的。

　　“不成氣候。”

　　“敗壞家風?！?p>　　……

　　“今我到此，只蓉侄兒來迎接，你居然去飲酒呷妓……真氣煞我也！”

　　牛繼宗一通劈頭蓋臉的喝罵，甚至有了些再準備動手行家法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賈蓉忙起身攔住，心里暗自捉摸，這個世界，父愛是何等的深沉。

　　等到牛繼宗罵累了，牛往道酒也醒了些，恍惚著被攆了出去，這正事才剛開始。

　　賈蓉端起茶盞吃了一口，道：“牛世叔奔波千里，世侄不能起大場面為世叔接風洗塵，實在是罪過?！?p>　　牛繼宗嘆了口氣，又擺了擺手，笑道：“我們開國一脈，同氣連枝，蓉侄兒莫要說這些場面話?！?p>　　“此次南下，陛下給我有秘旨，我知道該做些什么。只是我剛來此處，雖路上也看了些卷宗，卻還不是很清楚形勢，后面還要聽蓉侄兒你的意思?！?p>　　賈蓉無奈，拱手道：“世叔抬愛，蓉受寵若驚?！闭f完，正色道：“鹽商八大家，按照陛下的意思，是一個都不打算留的，他們沒一個干凈的?！?p>　　“但沒有辦法，清理了他們，后面上位的，也說不得還是這種貨色。”

　　“近十日來，我同巡鹽御史通信多次。我二人商議，不若打一批，拉一批，為陛下鞏固鹽政，也順勢為收商稅打開些局面?！?p>　　賈蓉說完，牛繼宗揪了揪胡子，苦惱道：“此事，說起來容易，但卻不好做啊?！?p>　　“蓉侄兒，我聽你的，第一步，打算怎么做？”

　　賈蓉笑了笑：“第一步已經(jīng)完成了，栽贓陷害、賊喊捉賊，我已用此手段，滅了穆家?！?p>　　“第二步，只走了半步，我本想用火上澆油去滅了高家，可惜實力不濟，又陰差陽錯，棋差一招做成了一鍋夾生飯?！?p>　　賈蓉搖了搖頭，又笑道：“現(xiàn)第二步是走不通了，但也不需要走了。有世叔兩萬大軍在，那便直接走第三步，大軍壓境，殺雞儆猴?！?p>　　“等到這第三步走完，那便是收尾的功夫了，只用請客吃飯，坐下劃拉規(guī)矩就行?！?p>　　賈蓉話說完，牛繼宗臉上有些嫉妒，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一眼門外侯著的牛往道，哀道：“蓉侄兒真不愧為寧公之后，我兒不論武藝、智謀，還是氣質、品格，若是能有你半點風采，便是叫我立刻去死我也愿意。”

　　牛繼宗感嘆完，又道：“殺雞儆猴，殺誰？高家嗎？”

　　“嗯?！辟Z蓉點了點頭，道：“除了高家外，還有劉家。這兩家不是最早十二鹽商中人，和另外五家老鹽商牽扯不深，甚至還有矛盾。動他們，不至于牽一發(fā)而動全身?！?p>　　……

　　賈蓉和牛繼宗又商量了些細節(jié)，如在何處布置多少兵馬，何時出兵攻破高家，那劉家又如何處置……下位的眾人都聽著，只金陵知府孫騰這會是心驚膽戰(zhàn)，心里直呼，這是我能聽的？我命休已！

　　待到兩人商議完，皆扭頭看向孫騰，孫騰打了個激靈，一下站起身來，右手做發(fā)誓狀，忙道：“二位伯爺，諸位欽差，孫某今日什么都沒有聽見。”

　　賈蓉見狀，笑道：“孫知府何必如此，難道我和牛世叔還能擅殺朝廷命官嗎？”

　　孫騰嘴角抽了抽，面色有些凄苦，心道，你雖沒親手殺多少，可被你弄下去的，那真是數(shù)都數(shù)不清了。

　　賈蓉搖了搖頭，道：“今日相談，孫知府可盡將消息傳出去，現(xiàn)有了牛世叔兩萬大軍，這里亂不起來，他們也不敢亂?！?p>　　孫騰滿腦袋的汗水走了，等他走后，賈蓉又開口向魯瑕問候，“魯侍郎千里奔波，身體可還吃的消。”

　　魯瑕這人怎么說呢，乾明帝潛邸時，在戶部學習，魯瑕就已經(jīng)是左侍郎了。他與乾明帝相交不錯，雖算是乾明帝的人，但事事又都以國家為重。乾明帝派此人南下，又派了管理內庫的行走太監(jiān)來，賈蓉也搞不清楚，乾明帝的心思。

　　魯瑕清瘦的臉上露出些笑容，道：“壽鄉(xiāng)伯南下，可真是解了國庫的大難啊，如此多錢銀入國庫，國家富足，當真是天下之福。”

　　魯瑕這話一出，賈蓉腦門子一突，果不其然，一旁的行走太監(jiān)周稟財立馬就不樂意了，站起身來，道：“魯侍郎心口子未免太厚。這按道理來說，穆家所犯罪孽，乃是謀逆，抄家所得，應該盡數(shù)歸陛下所有?？杀菹乱妵缕D難，愿意拿出些來，添補國用，這是陛下仁慈。你不思陛下仁慈，反而想張開血盆大口，逆臣也?！?p>　　魯瑕老神在在，聽了周稟財?shù)脑?，臉皮子抖都不抖一下，說道：“陛下仁慈，想來也愿意如此做，不然不會讓老臣負責這些錢銀的核定?！?p>　　周稟財聽了這話，尖聲道：“你這逆臣，忘了陛下的話，竟敢欺陛下?！?p>　　賈蓉眼見著周稟財馬上要收不住火，起身道：“這些財物乃是我查抄得來，如何處理，一切聽陛下意思?，F(xiàn)陛下高坐長安，來不得這里，也該聽我的吩咐，哪有你們在這里指手畫腳的道理?！?p>　　賈蓉訓斥完了兩人，又道：“眼界寬些，說不得拿了高家、劉家，也是這么多?！?p>　　賈蓉這話說完，周稟財搖了搖頭，朝著魯瑕嗤笑一聲，又沖著賈蓉行禮道：“還是壽鄉(xiāng)伯明白事理，不愧深得陛下寵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