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仆
男人的大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
隔著薄薄的衣料,姜瑗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炙熱,瞬間的酥麻讓她耳根泛紅,當著姜晉的面,她羞于抬頭看他,低頭后退幾步,溫言軟語:“臣女告退。”
她畢竟是國公府大小姐,來姜晉書房已屬不妥。
偶遇外男,自當有所避諱。
更何況,趙啟還是堂妹的未婚夫。
“姜小姐慢走?!壁w啟側(cè)了側(cè)身,神色清冷,依然是眾人眼里的貴氣凜然的裕王殿下,仿若前一刻的失態(tài)之舉純屬偶然,并非有意為之,即便在姜晉面前,也不能失了分寸。
姜晉自是沒有多想,只當是姜瑗見了裕王殿下,天威當頭,有些慌亂而已,他親自送她出門,眉眼含笑:“瑗娘,等空了為兄再找你下棋?!?p> 姜瑗盈盈一禮。
步態(tài)婀娜,徐徐退下。
“聽說兩日后府上要舉辦賞花會,不知本王有沒有榮幸過來討杯茶喝。”身后傳來趙啟的聲音,他雖然是對姜晉說的,但在姜瑗聽來,卻是別有一番韻味,她一臉?gòu)尚?,匆匆離去,姜晉不知其中隱情,當下提議:“不如咱們的詩會也定在那日,剛好大家以荷花為題作詩助興,豈不錦上添花!”
國子監(jiān)位于城東鳳鳴山腳下,始建于前朝。
大順朝建立四十年間,曾五次下令修整,增筑了兩百多間學舍,工部尚書親自督建,斥巨資修建而成。
順慶帝尊師重教,廣招天下有識之士來國子監(jiān)講學解惑,國子監(jiān)祭酒更是名滿天下的大儒陳叔白,陳叔白歷經(jīng)兩朝,滿腹經(jīng)綸,見多識廣,推崇言論自由,百家爭鳴。
一時間國子監(jiān)的學子也紛紛創(chuàng)立了不同的派系,經(jīng)常以詩會的名義談古論今,說上下五千年。
趙啟作為皇子也經(jīng)常去國子監(jiān)聽學論道,他跟姜晉同屬麒麟詩會,故而兩人時有來往。
“如此甚好。”趙啟微微頷首。
國子監(jiān)人才輩出。
只要悉心栽培,總有得力之人為他所用,比如姜晉。
姜瑜聽了一耳朵,已有倦意。
國子監(jiān)本來是讀書明理之地,卻被有心人利用,成了黨派之爭的利器。
據(jù)她所知,除了四皇子趙宣,二皇子趙禹和趙啟在國子監(jiān)都有自己的門生,他們把自己的人引薦到六部,為他們所用,順慶帝早就忌憚卻冷眼旁觀,只是趙禹和趙啟不自知罷了。
想到這里,姜瑜揉了揉額頭,命阮媽媽喚過顧嫂和柳姑姑前來說話,都說男人的戰(zhàn)場在朝堂,女人的戰(zhàn)場又何嘗不是在內(nèi)宅,稍有不慎,一樣會有滅頂之災。
顧嫂年過四十,圓臉微胖,做事干凈利索,為人低調(diào)謙卑,她男人是忠義侯府的管家,還是慕容氏給做的媒,因祖上做過前朝御廚,家傳一手好廚藝,一直在慕容氏小廚房里做菜,她跟姜瑜分開不過三天,看著瘦了一圈的姑娘,先紅了眼圈:“奴婢瞧著姑娘臉色憔悴,可是在府上住不習慣?”
姜瑜在忠義侯府住了十年。
顧氏憐她年幼失母,日日精心侍奉,唯恐不周。
“顧嫂不必擔心,興許是換了水土的緣故,如今你們來了,我很快就好起來了?!苯_她笑笑,目光又落在她身邊面容剛毅的年輕婦人身上,“柳姑姑,我走那天你咳疾未愈,今日可好些了?”
柳姑姑是家生子。
十六歲訂婚當天未婚夫帶著青樓女子私奔,至今杳無音信。
柳姑姑深受打擊,從此自梳不嫁,卻迷上了舞劍弄棒,無師自通,身手日益不凡。
姜瑜剛到忠義侯府的時候,才五歲,慕容氏覺得柳姑姑雖不善言辭,卻有些身手,便讓她跟阮媽媽一起照顧姜瑜,姜瑜幼時頑劣,每每出門,也都是柳姑姑相護左右。
柳姑姑并非廚娘,但她跟顧嫂要好,閑時便會去廚房幫忙。
久而久之,也有一手好廚藝,尤其擅長煲湯煮粥。
“回稟姑娘,奴婢已經(jīng)無礙了。”柳姑姑不茍言笑,嘴角用力揚起一絲笑意,“姑娘瞧著臉色蒼白,奴婢給姑娘燉了紅棗百合糯米羹,這就去端過來?!?p> 紅棗香甜,百合軟糯。
火候恰到好處。
姜瑜喝了滿滿一碗,倦意全無,便讓阮媽媽端下去,繼續(xù)跟顧嫂和柳姑姑閑聊:“以后廚房就交給顧嫂,庫房那邊就有勞柳姑姑了,缺多少人手,你們只管跟阮媽媽商量著添置就是?!?p> 眼下重中之重是父親。
后宅的事她顧不上,只能委托她們。
阮媽媽她自是信得過,香葉雖說還算良心未泯,但也要防備一二。
三人紛紛道是。
香葉上了茶。
跟往日一樣站在姜瑜身邊打扇。
自從姜瑜醒來,不是待客就是休息,都沒跟她說幾句話,往日姜瑜對她不薄,看見她總是和顏悅色,這幾日卻有所不同,即便吩咐她做事,也是不冷不熱。
她伺候姜瑜多年,心里有些忐忑,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事卻不自知,許是屋里都是自己人,她鼓起勇氣開口道:“適才奴婢見大小姐從垂花門那邊匆匆路過,像是遇見了什么不該見的人一樣的慌亂?!?p> “今日裕王殿下來過,怕是遇見了裕王殿下?!比顙寢屢馕渡铋L地看著姜瑜,“大小姐最近時不時去前院找大公子下棋,還真是兄妹情深。”
“大哥哥棋藝精湛,姐姐好勝,自會跟他討教一二,這叫巾幗不讓須眉?!苯\笑,“姐姐若為男兒,怕是京城郎君都要為之失色呢!”
趙啟一向以肅正示人,虛偽至極。
可不得姜瑗主動嘛!
顧嫂和柳姑姑不約而同地起身告退。
恪盡職守是她們的本分,其他的事就不必入耳了。
香葉抬頭看了看姜瑜,見她面帶笑意,也不像是故意跟自己疏遠了,便又繼續(xù)說道:“奴婢早起在園子里采集露水,聽二夫人身邊的婆子說三爺昨晚一夜未歸,三夫人一大早就去找太夫人告狀哭訴,太夫人已經(jīng)讓二爺派人去找三爺了,現(xiàn)在三夫人怕是還在太夫人那邊鬧呢!”
姜瑜笑而不語。
凝神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