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p> 沈羿的面色突然沉了下來,走到榻邊盤膝坐下,道:“小僧明日需要前去戒律院領(lǐng)罰,今夜還需調(diào)養(yǎng)傷勢才行?!?p> 言下之意,自然是送客了。
雷大壯臉上浮現(xiàn)訕訕之色,道:“那我就不打擾小師父療傷了?!?p> 說完之后,雷大壯帶著歉意地笑了笑,告辭離去。
他走出禪房后把房門關(guān)上,一路走出了百余步,臉上的訕訕之色頓時換成無奈,輕嘆道:“這差事,不好辦啊。好不容易交了個朋友,卻在今日壞了交情。”
“他若是真朋友,這點小矛盾無傷大雅?!?p> 一道黑影突兀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樹蔭下,緊接著就見一個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出來的普通中年,穿著一襲黑衣,走出陰影,道:“少爺可曾從那小和尚之處發(fā)現(xiàn)什么?”
“黑影的消息是一點都沒有,”雷大壯摸著下巴道,“也是,那人這么警覺,要是被小和尚察覺到什么痕跡,那才是真的怪了?!?p> 先前在寺院之外,雷大壯出手之時大喝了一聲,并非是江湖經(jīng)驗不足,而是要通知這一同在附近搜尋的黑衣中年前來,但那黑影卻是謹(jǐn)慎的很,交手一招便直接掠入了裂縫,不給一點機(jī)會。
這么謹(jǐn)慎的人,要是被一直呆在禪房里療傷的無妄小和尚察覺到蹤跡,那就有鬼了。
“倒是另一邊,我有了些收獲,”雷大壯目露思索之色,道,“據(jù)先前的探查所知,那個叫‘無塵’的小和尚經(jīng)常來藥王院打下手,就算是今日也不例外,但他偏偏沒來禪房看望交情甚篤的無妄······想來是無妄在先前的小無遮會上察覺到了什么,和無塵產(chǎn)生了嫌隙?!?p> 而能夠讓他們二人產(chǎn)生嫌隙的事件,就只有一件——下毒!
“無塵果真和下毒有關(guān),甚至這毒可能就是他轉(zhuǎn)交給林楓的。那種混毒,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配置的?!?p> 雷大壯一步步推測,最終下定論道:“無塵以及傳聞要收他為徒的空我,這兩者嫌疑不小。今后著重關(guān)注這兩者?!?p> “那無妄呢?”黑衣中年問道。
“他要是和無塵有關(guān),先前也不會被冤枉為兇手了,”雷大壯否定道,“他應(yīng)當(dāng)是察覺到了無塵參與到下毒事件中,又因為自己被冤枉而和無塵產(chǎn)生了嫌隙。不過在我詢問之時,他還是因為過往交情而拒絕出賣無塵,卻不知正是如此,讓我確定了無塵的嫌疑?!?p> 說到這里,雷大壯嘆息一聲,道:“這無妄小師父,倒是重情重義,是個能結(jié)交的?!?p> “可惜與他產(chǎn)生了嫌隙,只能日后試著修復(fù)了。唉,這差事真的不適合我這怕麻煩的二世祖,可是沒辦法,誰叫老爺子是先帝親封的侯爺呢。”
他有些惋惜地?fù)u搖頭,踏著月色走出了藥王院。
另一邊,禪房內(nèi)。
沈羿又睜開雙眼,思索道:“這一下,雷大壯該把注意力放在無塵身上了。就是不知無塵是怎么被懷疑上的?!?p> 雷大壯注意到無塵,在沈羿看來是必然的,因為當(dāng)時在場的人當(dāng)中,唯有即將拜入藥王院的無塵最有嫌疑。
至于出身百草谷的古木道人,其本人倒是不善醫(yī)毒,加上他是抓出沈羿的老前輩,所以嫌疑反倒是最小的。
但是,雷大壯在沈羿和無塵剛剛過湖之時就湊了上來,這說明他可能在毒殺發(fā)生之前,就覺得無塵可能有問題。
如此一來,問題就出來了,無塵為何會被懷疑。
沈羿想來想去,結(jié)果竟是只能想出一個可能。
——因為無塵本身就身懷血仇,他有著極大的動機(jī)。
而沈羿,他也有著這樣的動機(jī)。
雷大壯之所以湊上來,可能不僅是因為無塵的出身,還是因為沈羿自己的出身。他們二人都是幽州大難之后幸存的難民,兩者走在一起,嫌疑噌噌噌地上漲。
‘也就是說,雷大壯在知客院事件之前,就已經(jīng)查過所有難民出身的弟子,其中也包括我還有無塵。出身的烙印,一開始就打在我們身上了?!?p> 因為難民出身,所以被人警惕,被人調(diào)查。
哪怕本人表示沒有報仇的意愿,估摸著也是無人會信。你說不報仇就不報仇,誰信???
那么大的仇恨,不是本人說拋卻就能拋卻的。
仇恨的鎖鏈連接著兩方,即便己方不動手,對方也會為了自身安危而先下手為強(qiáng)。
沈羿想明白這一點之后,只覺自己過去確實是想得簡單了點。
不過好在他現(xiàn)在人設(shè)已經(jīng)立起來了,至少在靈龍鐵剎自己人眼中,他沈羿和復(fù)仇無關(guān),能夠獲得出世派的好感。
而在暗地里,沈羿和陳天元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完全可以吃完這邊吃那邊,兩邊好處通吃。
‘我只需要不斷變強(qiáng)就行了?!?p> 沈羿抱著這樣的想法,再度沉浸入太虛幻境之中。
剛剛收獲了上官沛的殘魂,需要多加努力熟悉增長的內(nèi)氣,順帶抹除這憑空收獲所帶來的虛浮感。
我沈羿有今日的實力,可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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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
大雄寶殿已是褪去了無遮大會的熱鬧,長明的燈火照耀下,四分五裂的肢體被安置在白布上,鋪在大雄寶殿的正中。
一如當(dāng)日,還未離去的各派中人以及靈龍鐵剎方丈、首座皆是在場,只不過少了如今在戒律院享受單間的齊九淵、祁拓海、冼星君,多了一個身著麻衣,長發(fā)以一根小木棍束起的陳天元。
順帶一提,陳天元身邊還跟著一條小毛驢。
“陳天元!”
古木道人叫出了這一位的名,在場眾人看看,再看看地上那具慘不忍睹的尸體,眼中皆是難掩狐疑之色。
這一位終究是出現(xiàn)了,在無遮大會之后,在上官沛被殺之后。
這怎么看,都和他難脫干系啊。
“正是陳某?!?p> 陳天元應(yīng)了一聲,然后面色平靜地道:“莫要看我,人不是我殺的。你等都該知道,陳某向來以誠待人,從不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