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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未眠

流云未眠 程程橘 1849 2022-05-26 10:12:14

  兩側(cè)擁擠的京道上,一個身披銀甲,騎著高頭大馬的人率著已經(jīng)解甲的士兵緩緩靠近。

  安明風(fēng)和一些高品的大臣立在慶典臺下,望著那支隊伍。太后和皇上也早已移步到慶典臺邊緣,以表對英雄凱旋的贊賞和嘉獎。

  白隙,她還沒見過他長什么樣子呢。

  大抵是和尋常武將一樣,虎背熊腰,滿臉絡(luò)腮胡須,不修邊幅的樣子吧。

  她如今二八年華,白隙也恰是二十有余。受盡寵愛的棋子公主和滿身功勛的冷血將軍,倒也般配。

  安明瑤收回視線,冷笑一聲,思緒再次飄遠。

  如果他還在,也該是白隙這個年紀了。

  如果他還在,是不是,就不會看著她嫁給別人。

  她胡思亂想著,不曾注意到有一道復(fù)雜的視線隔著時空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從未離開。

  安明風(fēng)端起酒碗,正言道:“此次剿滅敵人,白將軍功不可沒。這杯慶功酒,是我替代國黎民百姓敬給白將軍的?!?p>  “末將不敢居功,甘愿為國效犬馬之勞?!?p>  清潤淡然的嗓音響起,安明瑤的瞳孔猛地一縮,嬌軀一震。她迫不及待地向臺下看去,只見先前披著銀甲的人正仰著頭喝下安明風(fēng)剛敬的酒。

  他仰頭的一瞬間,安明瑤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怎樣驚為天人的容顏:眉間生情,眸淡似水。白皙干凈的面龐,鼻梁挺立,薄唇無情。如果他此時不是穿著盔甲,不然憑著他周身清冷矜貴的氣質(zhì),甚是會被認為是哪個官家世子。

  安明瑤看呆了,連尖長的指甲嵌進手心細嫩的肉里都不自知。

  子……子云?

  不,不是他。

  只是……太像了。

  安明瑤深吸一口氣,眼睛里恢復(fù)清明。

  看著和記憶中相似的臉,她諷刺地勾起唇角,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相似又如何,他終歸不是她的子云。

  但是面對這張臉,安明瑤內(nèi)心逐漸變得煩躁不安,想起了她一生都不想再次回憶的經(jīng)歷。

  秋雨,城東,湍流,少年,永別。

  與此同時,白隙也看見了氣色不佳,臉色蒼白的安明瑤。但他只是淡淡掃過,又移開了視線。

  眾人早已等待多時,只等白隙上臺行過君臣大禮,慶典便正式開始。

  第一步,便是要向拋身沙場的烈士英魂敬酒。

  安明瑤隨眾人將酒灑向地面,卻無心聽祭祀官如泣如訴地唱著“飱食”。她偷偷看向白隙,發(fā)現(xiàn)他俊雅白皙的臉面無表情。

  他也在懷念他戰(zhàn)死沙場的部下嗎?懷念他們曾經(jīng)奮勇殺敵、浴血沙場的日子?懷念他們喝酒炙肉的痛快經(jīng)歷?

  如果他知道,這場戰(zhàn)爭換來的,是和一顆棋子的所謂婚約,他會有什么樣的感想?

  他會后悔嗎?

  還是會憤怒?

  整個儀式安明瑤都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大典結(jié)束后,白隙被皇上叫進了宮。送過太后,宮輦上只剩下了皇后和安明瑤。

  “阿瑤?!?p>  皇后苦澀開口,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女兒,滿心滿眼的擔(dān)憂。

  安明瑤淺笑著道:“母后,不必擔(dān)心,兒臣會嫁給白將軍?!?p>  “但是你不是心悅……”

  “兒臣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父皇,其實兒臣早就該答應(yīng)的?!?p>  安明瑤依舊微笑著,一副風(fēng)輕云淡,與世無爭的模樣。就好像剛才她口中所說的人不是她自己,而另外一個是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陌生人。

  “為了江山,兒臣明白,這是兒臣的責(zé)任。如果……他真的還在,兒臣會找到他,和他說一聲對不起?!?p>  聽著女兒如此平淡的語氣,皇后冷寂的心中頓時翻涌起無限的悲哀和無力。

  “你父皇召白隙入宮,定不僅僅談?wù)撜隆?赡苓^了今天,賜婚的圣旨便會送到將軍府和后宮。我的兒,如果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入宮來找母后,母后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定會護你周全!”

  安明瑤看著皇后堅定的表情,笑著點了點頭,復(fù)而又微不可查地搖了搖。

  怎么會有委屈呢?

  怎么可以有委屈呢?

  如果這不是亂世,如果他沒有消失,如果她抓住了他……

  這世間從未有如果。

  ◎

  “白將軍,你此次駐守邊疆有功,朕甚感欣慰?!?p>  御書房內(nèi),帝王身穿明黃色的繡金龍袍,正襟威色地坐在紫檀木桌后面。白隙身上還穿著銀甲,半跪在地上,低垂的眸中盡是淡然。

  “末將不敢,只是盡了身為人臣的義務(wù)罷了?!?p>  “很好。”

  皇上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繞到了白隙的面前。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勢,白隙微微斂眸。

  “白隙,你的爺爺曾隨先祖征戰(zhàn)南北,為我代國立下汗馬功勞。而今時局動蕩,朝堂風(fēng)波暗涌。為了代國的黎民百姓,你愿意幫朕固守代國百年的江山嗎?”

  雖是問句,但語氣之中的威嚴和凌厲卻不置可否。

  白隙雙手抱拳,行了武將對君王最高的禮儀后,堅定道:“末將愿為陛下肝腦涂地!”

  皇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地上依舊長跪未起的白隙,眼神銳利。

  他俯視著跪在地上,卻沒有損失一毫高貴氣質(zhì)的男人,半晌之后,這才開口。

  “那……朕為你指婚三公主,你可愿意?”

  白隙原本挺直的脊背僵了一瞬,片刻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接著,他溫潤干凈的嗓音便傳了出來,帶著比之前還要重十分的堅決。

  “末將愿意!”

  “那你要向朕承諾,就算拼盡性命,也要護三公主周全!”

  “末將遵命!”

  他的命,就是她的。從來如此,以后也如此,永遠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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