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衣服的事,阿爾文快馬加鞭趕往教會。
有些事情他不確定凱文是否察覺到了苗頭,但讓他放任不管肯定是不行。
阿爾文從樓頂一躍而下,展開雙臂轉體半周,輕巧的扒住樞機辦公室的窗沿,雙手往上一撐,敲了敲玻璃。
正在處理文件的凱文猛地回頭對上阿爾文的視線,錯愕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逝,隨即轉變成哭笑不得,小跑幾步打開窗戶讓阿爾文進來。
“你隱藏氣息的水平是越來越高了,要不是敲了窗戶我都沒察覺到?!眲P文給他拉開椅子,“用隱匿了沒?”
“用了,上城區(qū)裁縫店熏香的味道太重,不用隱匿這一身味不好藏,徹底散干凈恐怕還得要段時間?!?p> “上城區(qū)?”凱文驚訝道,“你不是一直對貴族的生活不感興趣嗎,西爾維婭想回去了?”
“不是,我去做了身衣服?!卑栁臄[擺手,面容嚴肅起來,“閑聊等會再說,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p> “怎么了?”凱文連忙擺正姿態(tài),“你講?!?p> “上城區(qū)里的輿論氛圍不太對勁?!卑栁闹苯亓水?shù)臄[出觀點,“我剛才在裁縫鋪里聽到不少人聊天,話題都和霍華德家族的事情有關?!?p> “他們還沒忘?”凱文皺起眉,“不應該啊,貴族們喜新厭舊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八卦消息也是一個道理,怎么可能討論這么久?!?p> “他們如果單單聊這件事還沒什么,但是立場很奇怪。有不少人都支持教會以更激進的方式處理霍華德家族的人,議政院的保護性控制反倒惹得他們很不滿?!?p> 阿爾文敲了敲辦公桌,發(fā)出“咚咚”的沉悶聲響。
“現(xiàn)在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嗎?”
“他們把霍華德家族的人剔除出了自己的階級?!眲P文也反應過來,“貴族和議政院是穿同一條褲子的,他們怎么可能反對自己?”
“是的?!卑栁慕又溃岸以谶@場沖突中,貴族們對議政院處理方式的不滿反倒把教會架的越來越高?!?p> “只是慣例調查和談判桌扯皮而已,在某些人嘴里就成了替神審判背叛者,這個名頭可沒人擔得起。”
“的確如此。”凱文的眉頭越皺越深,“有沒有可能是利益的分配變動導致的矛盾?霍華德家族得罪了其他人?”
“就算是,霍華德家族也已經(jīng)倒了。”阿爾文跟著分析道,“空出來的利益肯定早就被瓜分完畢,剩下的人被議政院控制起來很難成氣候,遑論名義上的正統(tǒng)繼承人西爾維婭還在下城區(qū)?!?p> 凱文摸著下巴,手指在桌面上快速的敲打,發(fā)出如馬蹄一般的“噠噠”聲。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煽風點火,那他們想要的收益是什么?”他緩緩開口。
“不知道,信息太少了,幾乎判斷不出準確目的?!卑栁钠沉藙P文一眼,“也許只是想惡心你一下,也許是某些人對教會的資源動了貪欲,都不好說?!?p> “還是得查?!眲P文捏了捏鼻梁,長嘆一聲,“現(xiàn)在什么都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p> “所以我們怎么應對?”
“先把對霍華德家族的調查從明面轉到暗地里吧,‘替神審判’的謠言絕對不能繼續(xù)傳下去。”
凱文揉著眉心,煩躁的情緒毫不掩飾的擺在臉上。
“圣律從不認為誰是背叛者,讓他們遠離邪神也只是因為接觸邪神基本等于接觸瘋狂和無序本身,變得神經(jīng)兮兮不過是遲早的事,自己想死別拉著全世界陪葬?!?p> “過陣子舉辦一次傳教集會吧,強調一下圣律的理念?!卑栁慕ㄗh道,“堵不如疏,比起強行堵嘴打壓,不如讓他們自己想想教會干不干得出來他們嘴里的齷齪事?!?p> “我考慮過,但是人手從哪來呢?”
凱文頭疼道:“研究院的人肯定不能動,圣騎士團剩下的人本就不多,作為必要的防衛(wèi)力量還得保留一部分,審判所大部分小隊都在城外搜查那批鬼知道藏在哪的邪教徒,圣職者更是大半跟到霧海前線去了?!?p> “難不成要從各個教堂往回調人嗎?現(xiàn)在又不是神恩節(jié)?!?p> “這個……我沒什么辦法?!卑栁目嘈?,“我不擅長統(tǒng)籌這種事,如果你決定要舉辦傳教集會的話,安全問題上我可以搭把手?!?p> “我知道,我再想想吧?!眲P文從堆積如山的文件里抽出一份計劃表,把‘傳教集會(待定)’幾個字加了上去,“還有其他消息嗎?”
“有,議政院可能說謊了。”
“關于什么?”
“霍華德家族是聯(lián)姻起家,商業(yè)經(jīng)營占產(chǎn)業(yè)的大頭,貴族頭銜用錢買的家族?!?p> 阿爾文翻出當初那份資料,把漏洞指給凱文看。
“據(jù)西爾維婭本人所說,霍華德家族當時的經(jīng)濟狀況縱使前所未有的低落,也并沒有到岌岌可危的地步?!?p> “哪怕家里保持沒有職業(yè)者的現(xiàn)狀,也不會在短時間內丟失貴族的地位?!?p> “我個人認為,僅憑心里的那點執(zhí)念,沒有外在因素的推動,并不足以支撐她父親德里克·霍華德做出勾結邪教徒的舉動?!?p> “或者說,這份執(zhí)念本就不是他的?!?p> “怎么判斷的?”凱文詢問道
“西爾維婭給我講了一個故事?!?p> 阿爾文捋了捋思緒,緩緩開口。
“從她六歲那年爺爺去世以后,德里克總是逼著她去冥想和研究禱告書;”
“而在她十二歲那年,她的曾祖父,也就是霍華德家族近四代里唯一的職業(yè)者死后,這種行為停止了?!?p> “如果德里克本身希望家族中出現(xiàn)職業(yè)者,那就應該在十二歲之后變本加厲的要求西爾維婭才對。”
“在我看來,曾經(jīng)對家族現(xiàn)狀不滿的不一定是德里克,更可能是西爾維婭的曾祖父?!?p> “他體會過職業(yè)者強大力量帶來的便捷,不愿意家族就此歸于平凡,為此甚至在兒子的葬禮上和德里克發(fā)生過爭吵。”
“在此之后,礙于家族頂梁柱的權威和控制,德里克不得不讓西爾維婭做做樣子?!?p> “照你的推論……”凱文瞇起眼睛,“德里克并不想讓自己和女兒成為職業(yè)者。”
“是的?!卑栁狞c頭回應,“研究院早就公布過,覺醒的本質是與律法共鳴,考驗的是對圣律法親和度,而覺醒前的冥想只起到激發(fā)自身潛力的作用,并不能對親和度造成實際上的改變?!?p> “但是誰也不知道西爾維婭的圣律法親和度究竟如何,為了保險起見,德里克給西爾維婭用的禱告書真的是教會出售的正品嗎?”
“雖然不知道德里克是用什么方法把整個霍華德家族糊弄過去的,不過每一本禱告書在開封前都需要以學習者的真名進行圣律契約,如果可以查到十年前的相關契約記錄,就能印證我的猜測了。”
“有道理,這確實是個方法,雖然查起來費事了點。”凱文贊同的點頭,“我會讓人去找的。”
“我更擅長執(zhí)行既定任務,能給你出主意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的?!?p> 阿爾文沒好氣的白了凱文一眼。
“西爾維婭還說,德里克繼任后家族的整體情況好轉,所以這時候他可以算是一個有錢有地位有能力,對超凡又沒興趣的人。”
他頓了頓,幽幽道:
“那么問題來了,邪教徒憑什么能把這種條件的德里克拉入伙?”
“就算西爾維婭的曾祖父實力不強,但德里克也確確實實的在職業(yè)者級別的觀察力下演了他六年?!?p> “如果邪教徒的鬼話能說的這種人精腦子一熱就入伙,那教會不說全軍覆沒也早就死傷慘重了?!?p> “我懂你的意思?!眲P文的神色凝重起來,“你懷疑這是一場串連了邪教徒的栽贓?有人希望把油鹽不進的霍華德家除掉?”
“我可沒說。”阿爾文擺了擺手,“我不敢保證德里克·霍華德一定是被栽贓的,我只是想不通邪教徒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他進行合作?!?p> “再加上匿名信給出的所有證據(jù)全壓在議政院手里,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真是栽贓又怎么樣?別人也拿不到證據(jù)?!?p> 阿爾文一攤手,總結道:
“先拉教會下水又阻撓調查,他們這擺明了是把你當傻子耍啊。”